雲初一夜沒睡,她只穿着單薄的衣服,坐在鞦韆上,只是靜靜地坐着,沒有哭也沒有笑。過往的畫面不斷地在眼前閃現。
夜涼如水,她緩緩的擡起頭來看着天空中被烏雲遮了一半的月亮,心裡念着:爹、娘。雲初最終還是不屬於這裡,我現在才知道,爲什麼你們拼了命的要留在大漠,爲什麼拼了命的要帶我離開皇宮。這座宮殿真的很美很華麗。但它確實這世上最大的監獄,它不只禁錮了我的身體,還束縛了我的靈魂。我不是一個傻女人,有些事情我心裡清楚明瞭,只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想面對。而今日貴妃姐姐的話讓我不得不面對這些事情。我是一個沒用的人,我不想要爭,我只想要像爹和娘期望的那樣安定平凡的生活。我一直裝傻充愣不過是爲了在這深宮之中保全自己而已。但是現在我必須離開這裡了。因爲現在我已經無法看着別人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去救她,因爲我早就已經越陷越深,不能置身事外了。我更無法接受與最親的青竹姐姐爭寵。宮裡的女人多數是爲了權利和地位而活的,但是青竹姐姐是真心愛天堯的,但作爲帝王,天堯是否真的有真心呢?我最無法接受的是有一天會失去他。如果註定失去,那麼現在我選擇離開,然後用餘下的生命來忘記。所以,爹、娘,女兒終於要回去了。
天剛矇矇亮,雲初就去了小謹的房裡。雲初輕手輕腳的坐到小謹的牀邊,看着熟睡的小謹,心裡一陣的柔軟。雲初心裡念着: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的看着小謹了。回大漠這幾年,若不是有小謹日日夜夜的陪伴,我可能還活在失去母親的陰影裡,無法自拔。父親去世的時候,若不是小謹日日夜夜的守護,我怎麼還能夠活到現在?雲初摸着小謹左臉上已經明顯淡了的傷疤,一陣的欣慰。我的小謹真的是個美人啊,那麼好的小謹應該有自己的幸福,我不可以那麼自私,我不能一直讓她陪在我的身邊。每次看見她一臉笑意的擦着安太醫給的藥時,我就覺得,看來小謹真的是留不住了,她已經是一個十七歲的美麗少女了,應該努力的尋找自己的幸福了,我不能再成爲她的羈絆了,是時候給她自由了。
想到這裡,雲初輕輕的撫摸着小謹的臉頰,眼中既有不捨也有決絕的眼光。
小謹被雲初的撫摸驚醒,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眼前浮現出雲初略顯蒼白的臉,她立刻坐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的問:“小姐,這天還沒亮,您怎麼就起了呢?是不是又做惡夢了?我都說了要守着你。看看
你,穿這麼少。”小謹說着一把拉過雲初,把被子的一半披在雲初的身上。
雲初看着小謹,一時之間卻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定定的看着小謹。也許過了今天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請太醫來啊?”小謹見雲初這樣,有些緊張,正準備起身下牀,就被雲初按住了。雲初可憐兮兮的抱住小謹的胳膊說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天天都不舒服啊,這樣你就可以天天去太醫院找安太醫了?”
小謹一聽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忙解釋道:“小姐又說胡話了,怎麼能這麼咒你自己呢,小謹什麼時候總往太醫院跑了,小姐又取笑我了。”小謹說着別過臉去。心裡甚是忐忑,心想:什麼都瞞不過小姐,我確實是對安太醫動了情的,只是作爲宮婢,又怎麼可以有這份心思呢?但是我卻始終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雲初扳過小謹的身子頗爲認真的說:“小謹,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你應該有你的幸福,安太醫很好,你喜歡他,我很高興的。”
小謹聽了臉就更紅了,馬上開口道:“小姐今天真是奇怪,淨說些個不着邊際的話。小姐再說奴婢可要生氣了。”小謹說着故意做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雲初被逗笑了,可心裡卻在暗暗發誓:小謹,我走以後,我一定會讓天堯還你自由,以後的人生,你只爲自己活就好。
雲初笑過之後,輕撫着小謹的背說:“小謹,都是我的錯好不好,彆氣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取笑你了。陛下說今日準我出宮爲沈將軍送行,你也快些個起來,給我收拾收拾,我也好早些過去啊。”
小謹聽後立馬起了身:“小姐也不早說,要是耽誤了事啊,小謹可擔不起,我呀這就去把豔梅姑姑他們招呼起來,把娘娘裝扮的呀傾國傾城的,讓那些個老百姓看看,什麼叫做國色天香啊。”小謹說着滿臉的笑意。
“你這丫頭,就是會耍貧嘴,快忙活去吧。”雲初嗔怪道,但心裡卻是甜的。她心裡想着:從來沒有那麼一個女孩讓我覺的是那麼的勇敢。在戰亂中失去了所有親人,連本來秀麗的容顏都被毀掉。卻依然每日快快樂樂的照顧着我這樣一個人,小謹就是小謹。天下無雙。雲初看着小謹忙碌的身影,眼角有些溼潤。
雲初一身鵝黃色的華麗宮裝,將她襯得越發的嬌豔迷人。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半晌,她擡起手來,將頭上的髮飾一一取下。
這時一旁的豔梅有些着急,立刻靠過來,拉住雲初的手:“主子,這是怎麼了?這些個髮飾可是最配您的,怎麼就摘了呢?是不是不喜歡啊,要不我叫小謹再去取一套吧。”
小謹聽了正準備去取,就被雲初叫住了。“小謹,你不用去了,不是首飾的問題,只是我自己不想戴這些而已。”雲初說着又轉向豔梅說道:“豔梅姑姑,今日我只想戴這一支簪子,而已,您就順了我吧。”雲初說着指了指發間唯一一隻簪子,那正是遠塵親手爲芊婉做的髮簪,一支叫雲初的髮簪。
“這支簪子是我的父親在母親懷我的時候親手爲母親做的,今日,既是送將士們遠征,又何必打扮的那麼華麗,只需要帶着一顆虔誠的心去,就夠了。”雲初說着,樣子說不出來的恬淡和美麗。
豔梅聽後慈愛的爲雲初整了整頭髮說道:“主子說怎樣就怎樣,主子這麼美,即使不靠這些個髮飾也是漂亮的不行啊。”
雲初無言,只是溫和的看着豔梅,心裡念着:豔梅姑姑,我就要走了,可能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看見你了。從我小的時候進宮開始,你就是對我極好的,直到我真正的入宮爲妃,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真心疼我,但是我實在沒有勇氣告訴您我要離開的事,你和小謹都要珍重啊。雲初心裡念着,淚水又快要涌出了眼眶。她立刻轉過身去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啓程了,去宣政殿吧,陛下和青竹姐姐在那裡等我呢,姐姐懷有身孕,不可讓她久等啊。”雲初說着轉身就要走。
豔梅和小謹見此,也立馬跟了上去。
“豔梅姑姑、小謹,今日你們不用跟去了,陛下只叫我一個人去而已,不許我帶隨從的,我只自己去就好。”雲初沒有回頭,背對着大家說。
“那我送小姐去了宣政殿再回來就是了。”小謹說着走上前來。
“不用了,小謹,你別跟來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和豔梅姑姑都要好好的,我先走了。”雲初依舊沒有回頭,說完,逃一樣的跑開了。
小謹見此正要追上去,卻被豔梅一把拉住了,“主子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呀,就別揹她的意了。”豔梅說道。
小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回到:“知道了豔梅姑姑,那我把首飾收拾收拾放好啊。”
“去吧。”豔梅溫和的說。看着雲初遠去的背影,豔梅心裡一陣的不安,似乎像是要出什麼事似地,讓人心裡有些莫名的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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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