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殿。
“今日召集各位姐妹來,是爲了下個月祭祖做準備。月初陛下就會攜衆皇子,去太廟齋戒。我們雖爲女子,但也得爲皇室盡一份力。我決定從下個月初一起,各宮同時齋戒,每日早晚各誦經一次,以表對祖先的尊敬。不知各位姐妹可有異議?”皇后一身深紫色的鳳袍端坐在鳳椅上,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度。
“臣妾謹遵皇后娘娘吩咐。”衆妃嬪齊聲道。
忽然殿下傳來一聲驚呼。
只見於婕妤癱倒在地,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雙腿之間不斷有鮮血涌出。
衆妃大驚
于娟兒也收起了一貫的漠然,立刻站起身來,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文妙然最先來到劉婕妤身邊,扶起倒在地下的劉婕妤。見此情景當機立斷大喊一聲:“來人,快傳太醫。”
皇后頓時才反應了過來,慌忙的說道:“衆姐妹還是先回宮吧。其他事容後再議。”說着快速來到劉婕妤身邊,幫文妙然扶着已無血色的劉婕妤。
衆妃見狀立馬都告辭回了宮,整個鳳鸞殿只剩文妙然,尚芷容和于娟兒三人。太監宮婢們爲了避嫌都不敢上前幫忙。尚芷容急的額角直冒汗,“德妃妹妹,快過來幫忙啊,幫我們把劉婕妤移到內室。”于娟兒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幫忙。
劉婕妤已經面無血色了,似乎已經暈死了過去。三人小心的將劉婕妤擡到牀上。看着牀上已沒了生氣的劉婕妤,三人面面相覷。此時每個人的裙襬上都沾滿了血跡,像一朵朵盛開的牡丹。妖豔又詭異。看來現在只得等太醫來了再做定奪了。
半個時辰後
“回稟陛下,老臣無能,劉婕妤已經去了。”安太醫跪在地下,不敢直視天澤。
“你說什麼?再給朕說一遍!”天澤的聲音響徹整個鳳鸞殿。
安太醫聞聲一抖,“回陛下,劉婕妤已經走了。”這次太醫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
天澤跑到牀前握着於婕妤已經冰冷的雙手,看着滿牀的鮮血問:“怎麼會這樣,你告訴朕,劉婕妤怎麼會突然小產?怎麼會突然就救不過來了?”天澤一臉的肅殺之氣。
“稟陛下,婕妤娘娘是中了附子之毒,是附子導致娘娘小產的。婕妤娘娘身子本來就弱,再加上娘娘服下的毒量也頗大,以至於娘娘小產後失血過度,才……”
天澤聽後失控的吼道:“是誰要害朕的皇子,是誰?自朕登基以來,從未遇到過這種毒害皇子宮妃的事,竟敢在朕的後宮裡興風作浪,讓朕查出來,一定饒不了他。”說着轉向身邊的總管太監全忠道:“全忠,此事交你查辦,三日之內,給朕一個交代。”此時的天澤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溫和,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獅子。讓人心生畏懼。
“老奴遵命。”內宮總管全忠應了天澤的吩咐退出了屋子。
整個鳳鸞殿陷入了空前的沉默之中,半晌天澤才從巨大的悲痛中緩過神來。轉向了皇后道:“皇后,於婕妤的後事就由你操辦吧,以九嬪的禮儀厚葬,就安葬在皇陵吧。”天澤儘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臣妾遵命。”皇后立刻恭敬的說,對天澤剛纔的失控似乎還心有餘悸。
“兩位愛妃今日也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天澤也對文妙然和于娟兒儘量溫和的說。
“陛下節哀。”文妙然心疼的看着天澤。
天澤擺了擺手,沒再說什麼了。
自從出了劉婕妤的事後,皇宮之中人人自危。都怕與此事扯上關係。特別是平日與劉婕妤往來頻繁的妃嬪更是坐立不安,生怕被安上一個謀害皇子,殺害皇妃的罪名。本來就
冷清的後宮更加的冷清了。
三日後宣政殿。
天澤疲憊的坐在龍椅上,尚芷容,文妙然,于娟兒分坐兩側。
“全忠,把你查到的都說出來。”天澤頭沒有沒擡,聲音也沒有一絲的情緒。
“是陛下。”全忠恭敬地向天澤行了一禮。
“經過這幾日,老奴查到,婕妤娘娘確實是中附子之毒而死的。而毒的來源正是當日鸞鳳殿的茶裡。經老奴查證,當日十七杯茶,只有婕妤娘娘那杯有毒,事後老奴在鳳鸞殿的小廚房內找到少量的附子粉,應該是下毒者留下的。因此老奴猜測下毒之人必是鸞鳳殿的人。否則兇手也不能自由的在鳳鸞殿進出並且準確的給婕妤娘娘下毒。”
聽到這裡皇后一臉的驚恐,“陛下,劉婕妤的事臣妾真的毫不知情,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沒有下毒。”
天澤沒有理會皇后對全忠說:“繼續說下去。”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容老奴說下去。”全忠安慰道,語氣十分恭敬。尚芷容只好住口,繼續聽全中說。
“經老奴查證,三個月內,只有一位主子從太醫院拿了附子,並不是皇后娘娘。是……”
“是我。”于娟兒站起身來,神情坦然,“我每月都會遣婢女去太醫院取些白附子、茯苓、白朮、白芷、白蘞、白檀,這些個藥材做香粉,附子是我拿的,但我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公公不會僅憑這一線索就斷定是我所爲吧。”說着一臉鄙夷的看着全忠。
全忠滿臉堆笑,“娘娘嚴重了,這麼大的罪名老奴哪敢隨便安在娘娘身上,只不過,此事比老奴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如果老奴沒猜錯,此人應該還犯有一條死罪,謀害皇后。”
衆人一驚。全忠繼續說了下去,“此人先是買通了鸞鳳殿的宮人,選擇當日給婕妤娘娘下毒,然後故意在小廚房裡留下了少量附子粉,告訴我們是鸞鳳殿的人下的毒,以此嫁禍給皇后娘娘。這樣既殺死了小皇子又有機會除掉皇后娘娘,敢做此事的,必是宮中的大主子。還好,在老奴的查證下,已經找到了鸞鳳殿的內奸。”全忠說完轉身對門外一吼:“把犯人帶上來。”
只見兩名太監架着一位身着綠衣的宮婢上了殿。
那綠衣宮婢跪倒在地,四肢縮在一起,極度的驚恐。
“你擡起頭來,告訴陛下,到底是誰指使你殺害皇子,陷害皇后的。”全忠用威嚇的語氣說。
女子一抖,擡起頭來,衆人大驚,跪着的女子分明就是皇后最信任的婢女蕊兒。
蕊兒擡起頭來,環顧四周道:“蕊兒自知罪該萬死,事到如今,蕊兒只能說出殺死婕妤娘娘的真兇,指使奴婢的人就是她……”
“德妃娘娘。”
衆人目光一起落在於娟兒身上。
于娟兒拍案而起,“你血口噴人,說,你是受誰指使陷害本宮的。”于娟兒氣的滿臉通紅。
“奴婢沒有說謊,當日是娘娘找到奴婢。對奴婢說,近日以來總是睡不好,雖然陛下對德妃娘娘寵愛有加,但始終不能懷有龍裔。反而劉婕妤懷有身孕,又正得寵,恐怕分薄了陛下的寵愛。況且劉婕妤曾經在德慶殿觸怒過德妃娘娘,嘲笑娘娘沒有孩子。娘娘一直記恨在心。現今德妃娘娘與皇后娘娘都膝下無子,而德妃娘娘現在又寵冠後宮,不如毒殺了劉婕妤再嫁禍給皇后,一箭雙鵰,到時候一個死,一個被廢,德妃娘娘就可以順利成爲皇后了。到時候德妃娘娘答應讓奴婢做內廷最高女官,從此就再也不用看人臉色,受人欺負了。奴婢一時鬼迷了心竅就……”說着大哭了起來。
全忠見諸位主子都沒有發話,頗爲惋惜
的嘆了口氣道:“來人,將蕊兒拖下去再行處置吧。”說完兩個小太監又架着已經哭成淚人的蕊兒退了下去。
全忠深深的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于娟兒又接着說了下去:“此外老奴還查出了一個同謀,那就是太醫院的安太醫。但是昨日他就已經畏罪自殺了,還留下了絕命書。書中寫的與蕊兒所說的話一模一樣,如果說是一個人陷害娘娘,我們可以信您是冤枉的,但現在認證物證俱在。難道還有人傻到用自己的命陷害娘娘嗎?這是安太醫留下的絕命書,請陛下過目。”說完將一封信放到了天澤面前的案子上。”
這時天澤擡起了頭,只見他滿眼的紅血絲,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天澤沒有看那封信,驀地起了身一步步走到于娟兒跟前。此時衆人都屏住了呼吸。他擡起手來,一把鉗住了于娟兒的下巴,“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朕如此寵愛你,你卻……你太讓朕失望了。”說着力道又不自覺地加重了。
于娟兒雙目含淚,艱難的說:“陛下相信是臣妾做的?”
“證據擺在眼前,你要朕怎麼相信你?”天澤驀地甩開了手。
于娟兒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倔強的仰起頭,“既然陛下認定是臣妾做的,臣妾無話可說。”
“朕再也不想見到你,朕會留你一個全屍。你自行了斷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宣政殿。沒有人看到他的表情。
一切似乎發生的太快,只那麼一瞬,既定了一個人的生死,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後宮吧。
皇后見天澤離去,用複雜眼神的看着滿臉淚水的于娟兒。其實在她來看來於娟兒雖然驕縱,但絕不是如此狠心的女子,但證據面前也只能相信。而最讓她難過的莫過於蕊兒了,她自知自始至終她都待蕊兒不薄,而蕊兒竟然聯合外人要將她置於死地,現在想起來真是太叫人心寒了。她的心裡並沒有因爲于娟兒被賜死而有些許的釋然,反而更加的難過。尚芷容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緩緩的離開了宣政殿。
空曠的大殿只剩文妙然和于娟兒兩人。
“德妃,有因有果,自己造的孽,需自己償還。”文妙然淡淡的說。
于娟兒笑了笑道:“皇貴妃這齣戲演的真是精彩啊。”
文妙然一驚,“德妃這是什麼意思?”
“大殿之內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一個將死之人,也想做個明白鬼。”
“你都知道了。”文妙然語氣瞬間輕鬆了許多。
于娟兒點了點頭,“不過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我其實也是尚家派來的人,目的就是爲了分薄陛下對你的恩寵。我進宮前就服了藥,終身無法懷孕,我也只不過是個受人擺佈的棋子罷了。早死晚死始終是死,這就是棋子無法改變的命運。”于娟兒淡淡的說。
文妙然聽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于娟兒繼續說道:“你是鬥不過尚睿那隻老狐狸的,我死了,他還會再送更多的美人進來,而劉婕妤的事,你就真的是打草驚蛇了。你還是收手吧,不要毀了你自己,你知道嗎,陛下其實是真的是很寵愛你的,他總是在睡夢中喊着你的名字。陛下是個值得愛的好男子,若他不是生在帝王家,就算傾盡所有我也會愛他,只可惜……”于娟兒苦笑着,“但願來生我能生在尋常人家,不要萬貫家財,不要傾世之貌,只願與有情人相守到老。說完便緩緩地走出了宣政殿。只留文妙然一個站在原地發呆。
第二日清晨,於德妃在德慶殿懸樑自盡,婢女蕊兒被凌遲處死。天澤帝將德慶殿所有畫卷付之一炬。劉婕妤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宮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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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