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寫信害他退兵,他可以忍,但她爲了夜玄的死,居然不讓他再碰她,他不能忍。
夜玄死後的幾個月,他再不理會別的妃嬪,只宿在坤寧宮,可是那幾個月,她竟不讓他碰她一下,他最後實在吞不下這口氣,才把她幽禁。
他看見葉寧,就會想到蘇凝,心就會痛得無法忍受,所以他一眼都不想看葉寧。
可是剛纔看見奄奄一息的葉寧,感覺隨時都可能失去她,他好怕。
當年蘇凝難產,他不顧禁忌,踹開攔在門口的宮人,闖了產房,握着蘇凝的手,看着葉寧出生,她小小的身子,還糊着血,就被他抱在懷裡。
他看着她張着大嘴巴哭,那麼開心,他是那麼的愛這個女兒。
蘇凝雖然背叛了他,但她對他們女兒卻是愛如珍寶,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還重,她是爲了女兒,才甘願永遠幽禁在坤寧宮,安靜地活着,不會求死。
葉寧是他和蘇凝之間唯一的牽連,如果失去了葉寧,他和蘇凝之間連這一點牽連都沒了,蘇凝也絕不會再活下去。
他恨蘇凝,但蘇凝死了,他即便是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卻生有何趣?
直到御醫說她沒事了,他懸着的心纔算落了下來。
葉寧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輕撫着自己的臉,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坐在牀邊的父皇。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皇上看着葉寧烏黑的眼睛,這雙眼睛和蘇凝一模一樣,忽地想起蘇凝心死的樣子,頓時覺得煩躁,轉開視線,不再看葉寧,起身離去。
這一走,便又再沒有來過昭陽宮,不過第二天傳來消息。
雪灩受刑不過,把良妃想毒殺葉寧的事全招了。
皇上下旨,毒殺良妃,誅九族,雪灩杖殺,誅九族,季詩杖殺,誅九族。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雖然不見葉寧,卻不允許她死。
從此後,昭陽宮的人,再怎麼不安分,卻沒有人敢起害葉寧的心思。
高升送來一塊
墨黑的牌子,那塊牌子入手微涼,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這是京裡第一商冥狼商會莫當家的牌子,他們的藥都是最好的。皇上說了,你以後要什麼藥,在宮裡拿不到的,就拿這牌子去找冥狼商會要,他們都會給你,藥錢會有人結,你們不必理會。”
香楠代葉寧接下牌子,“謝皇上隆恩,謝高公公。”
高升又拿出另一塊金牌,交給香楠,“這是自由出宮的牌子,但你要記住,如果沒事不可隨意出宮,出宮不許招搖,也不許任何人知道。”
香楠忙道:“香楠明白,請公公放心。”
高升看了眼牀上病殃殃的葉寧,嘆了口氣,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葉寧雖然不被待見,卻在這吃人的後宮活了下來。
十年過去,父皇和她依然交替爬牆進入坤寧宮。
只是父皇仍然沒有要放母親出來的意思,而她也沒找到能救母親出來的辦法。
“是該換衣服了。”葉寧起身,接過小環遞來的衣裙,再有一會兒就是給坤寧宮送果蔬的時間,進出坤寧宮的宮人,會被盯得緊緊的,但其他路過的雜役宮女就不那麼引人注意了。
她和小環換上雜役宮女的衣裳,很容易混到坤寧宮的側牆邊,輕車熟路地翻過圍牆,潛向母親的寢宮。
蘇凝雖然每次見到葉寧,都是千交待,萬交待,讓她不要再來,但每天到了這時候,卻總是到窗邊等着。
看見葉寧從窗口跳進來,忙上前拉住,“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都叫你不要再來。”
葉寧不以爲然地嘻嘻一笑,把雲片糕塞了過去,“我昨天去了趟文縣。”
蘇凝胸口一哽,差點掉下淚來,“昨天你生辰,娘不能陪你,你卻去文縣給我買糕。”
“我出生的時候,卻是孃親受苦的日子,我去買你最喜歡的東西來孝敬你,應該的。”
蘇凝聽了這話,哪裡還忍得住,淚水滑了下來,輕撫葉寧的臉頰,“娘對不起你,不能照顧你,還連累你受苦。”
她雖然被幽禁,但對外面的事並不是一無知道,知道這十年來,皇帝連一眼都不看葉寧。
在皇家不受寵的孩子比狗都不如。
“娘,這話,你都說了十年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你別胡思亂想,我過得挺好,不缺吃,不缺穿,也沒有人約束我,自由自在,比其他公主可強多了。”
蘇凝嘆了口氣,牽着葉寧走到桌邊,桌上放着一碟點心還有兩個紅雞蛋。
葉寧抓了一個紅雞蛋在手上,每年生辰,母親都會給她煮兩個紅雞蛋。
“昨天的蛋了,不能吃了。”
“昨天的也能吃,我拿回去和小環一起吃。”葉寧把另一個紅雞蛋一起拿了,揣進懷裡。
蘇凝眼睛又有些發熱,宮裡的公主個個嬌貴,誰還會吃昨天的雞蛋,也只有她了。
把點心推到她的面前,“這是你喜歡吃的六坤白玉酥,剛剛纔做好的,還熱着。”她不知道葉寧什麼時候會來,所以每天做一兩樣糕點等着。
葉寧剛拿起一塊白玉酥,忽地聽窗外傳來‘咕咕’聲。
這是她和小環約好的信號,這‘咕咕’聲是說有緊急情況,得趕緊離開。
蘇凝臉色一變,拉起葉寧,“快走。”
葉寧也不耽擱,忙跳出窗口,向小環跑去,小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如果被人發現她在這裡,倒黴的不是她一個人,母親和小環都得跟着出事。
“皇上來了。”小環急得小臉發白。
平時葉寧來看皇后,她便躲在牆頭望風,突然看見皇上向這邊走來,他往這走,十有八九是來爬牆。
嚇得差點從牆上掉下去,忙趕去通知葉寧,趕在皇上進來之前離開。
“他不是去平妃那裡了,怎麼突然來?”葉寧只覺得腳底浮上一股寒氣。
“我也不知道。”小環確實是打聽得明明白白,才通知葉寧行動的。
“別說了,趕緊走,來不及了。”葉寧拉着小環往牆角方向急奔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