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結界在緩緩的向着漆黑轉化。
白朔的右手已經隨着黑泥的涌入而變成漆黑,達到極限的已經開始不可扭轉的崩潰。
黑暗之中閃過一道金色的流光,就像是火焰熄滅之前,最後跳起的那一瞬間光亮。
一枚黃金級符文就此粉碎,融入結界之中。
毫不可惜的捏碎一枚黃金級別的符文,白朔沒有任何的可惜和猶豫。到現在,任何的道具都變成一次姓的消耗品,融入結界之中化爲了嶄新的力量。
從污濁之中生出的符文:災厄氣息,碎裂!
代表了無盡貪慾的符文:餓鬼,碎裂!
從烏鴉的手中獲得、代表了視人間如地獄的怨毒惡意:黃泉,碎裂!
被扭曲的惡毒:忿恨的野姓,碎裂!
狂戰士最後的憤怒:復仇之魂,碎裂!
CASTER心中扭曲的:污濁之種,碎裂!
……最後的一道光芒被白朔吸入身體之中,自從進入主神空間之後,所有的符文都統統被吸收容納,填充到結界之中化爲了新的力量。
數十股無序的力量在結界之中動盪不安的穿梭着,尋找着自己的方位。
在蛻變的刺激之下,【轉輪六道】之中所蘊含的形態不斷的發生着變化。
人間道、地獄道、畜生道、餓鬼道、阿修羅道……乃至於彷彿永遠無法觸摸的天人道,都在瞬間閃現疊加,將適合自己的力量吞入其中,演化出新的形態。
漩渦吞吸的速度越來越快了,無盡的氣流和流火化爲螺旋,將攪整個黑色的泥潭都攪動了起來。
端坐在漩渦的正中心,白朔露出詫異的表情,他感覺到背後的結界似乎產生了新的蛻變。
帶着看淡死生的笑意,他擡起頭看着無止境的黑色淤泥,忽然很想看看外面的星空。
此刻的星空,是否燦爛呢?羣星閃爍,星雲流轉,那種宏大的美麗足以讓人着迷,永久的投身其中,甘願變成其中的一員。
就這麼好奇的想着,他的指尖猛然蹦碎。
緊接着是指骨,手腕,手臂,肩膀……在劇烈的痛苦之中,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這就是自己的極限了。
就算是阿瓦隆都無法阻擋的崩潰開始到來了,碎裂的身體融入無盡的惡意之中,到最後,恐怕自己的靈魂也會被聖盃所吞噬吧?
如果陳靜默知道自己想要將此時一切惡抽乾淨,只是爲了讓她甦醒的話,會不會高興呢?喜悅或者是哀傷?他不知道。
自己的一生從光明到黑暗,再從黑暗到光明,現在又終結在黑暗之中。
真是有趣的循環啊……最後的念頭就此掐斷,白朔閉上眼睛,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他收斂最後的思念,用盡靈魂之中全部的力量推動背後已經開始緩慢的巨輪。
就像是巨人推動命運之輪,白朔的飛速的崩裂消散,而就在無盡的惡意和黑暗深處卻出現了隱約發光的身影。
彷彿感覺到什麼,無窮的星光似乎扭動了一下。緊接着一顆黑色鐵塊在夜空之中劃過了一道流光,向下墜落。閃亮的就像是燃燒的水銀。
就像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沒有掀動哪怕一絲一毫的風聲。
而在最黑暗的淤泥伸出,陰魂一般的身影雙手扶住開始停滯的轉輪,在無聲之中,魂威的電光還有最後的靈魂波長衝進不再循環的結界之中,黑暗之中再次亮起無垢的純淨光芒。
白朔伸出手去撫摸那一道朦朧的亮光:“最後的光芒啊……”
就算是即將死亡,龐大的轉輪依舊固執的不肯停止,最後的漩渦在結界的轉動之下掀起,如同黑洞一般抽取着被污染魔力之中的惡意。
無窮無盡的惡意好像根本沒有減少的趨勢,而白朔就像是一個爲了僅僅的一個飄渺的‘可能’就固執到死也肯鬆手的愚人,就像是與整個世界爲敵一般跳進黑泥中。
就算是快徹底被污染了,卻不願意放手。
在黑泥中漂浮着,他看着自己靈魂之上出現的裂紋,就像是沒有意識到死亡即將來臨,腦中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盡情的揮霍最後的時光。
“明明是想要救人,卻死在最前面,真是尷尬的場景……不過,既然快要死了的話,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纔好呢?”
他在惡意侵蝕的幻覺之中,他的眼前是紛亂的光芒,依稀能夠看到記憶中的陳靜默伸出手指,提起了自己的嘴角,然後輕笑:
“只要微笑就好了……”
他在最幽深的黑暗,和無盡的惡意侵染之中露出笑容,化爲碎裂的磷光。
天空之中墜落的琉璃色火焰向下延伸,就像是鎖定他最後的位置,帶着彷彿世界初生的熱量,筆直的墜落。
毫無徵兆的,那一滴墜落的火焰忽然懸停在空中,沒有絲毫的顫動,似乎在疑惑下面發生的情況,卻並沒有如同計劃一般的躍入黑泥之中。
在無盡的惡意深處,碎裂的靈魂光芒中出現了隱約細微聲音。
一枚純淨無色的符文從崩碎的靈魂中閃現,折射出晶瑩而透徹的光芒。
在光芒之中,模糊的幻象出現。
彷彿有人站在黃泉的對岸,雙手合十,悲憫而堅定的吟唱,在他的身邊有無數不安的靈魂組誠仁流,靜謐的聆聽着他的吟唱,從蒼老的婦人手中接過了那一碗斷盡前緣的湯。
在他的身下,猩紅的曼珠沙華細密的綻放,在吟唱中生滿了整個彼岸。
就像是在響應着白朔的頌詞:“地獄未空,誓不成佛;衆生度盡,方證菩提……”
經文頌罷,白衣僧人擡起頭,視線穿透了層層的世界,直達黑泥的最深處,純白如玉的手指在地獄的腥風中隔空輕點。
於是,白朔靈魂最後的殘餘,那一枚自從進入主神空間之後就陪伴在他身邊的符文無聲破碎。
水色的光芒泉涌而出,在黑泥之中依舊無染的清流蕩漾。緊接着,仿若時光倒流,片片飛散的靈魂閃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重新化爲模糊的身影,最後融入轉輪結界的深處。
在黑泥的最深處,結界無聲的化爲了混沌,孕育着嶄新的生命。
……在黑泥之外,懸停在空中的那一枚燃燒的鐵塊,忽然升起,飛回原本的地方,落入了一隻虛幻的手掌中。
在天穹之上,流轉的星光裡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感嘆:“嚇死我了,居然差點死掉……”
“居然是這種發展?我都沒發現還有這種潛力啊……居然原地復活?我記得你沒信過春哥來着……”他皺着嘆息着:“算了,這次我不插手,引起未來變更,恐怕有一條世界線要出現了啊……”
“想不到在此刻再一次見證它的誕生,運氣真不錯……”
他手掌撫摸着自己身下扶手上缺了一角、像是被硬掰下來一塊的王座,忽然笑起來,滿意的點頭,自言自語:“反正還活着就好,要維護‘正確’的未來纔是我的工作嘛。”
忽然之間,他的身體如同水中倒影一般波動起來。
披着火焰長衣,王座之上的人影皺起了眉頭:“怎麼才一分鐘又時空動盪了?”
他隨手將手中那一枚收回來的鐵塊扔到宇宙的虛空中:“都給我老實點,都是大型戰團了,現在一個個都把手往這裡伸,掉不掉價啊?!”
驟然之間,世界的屏障被加固上千倍,企圖干涉這個世界的力量被暴戾的彈回了原本的地方。
可是他的身影卻越來越虛幻了,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機,不斷的閃爍。
最後的時間,他低下頭看着黑泥中的深處,嘆息了一聲:“看來以後插手的事情會被禁止了吧?以後……可就……要靠你自己……”
話沒有說完,他的身影就在水紋消失了,彷彿從來都沒存在過。
——————————————————在【十字】戰團駐紮空間的上空,忽然升起一朵黑色的煙火,就像是有人強行扯開空間裂縫之後,扔了一個炸藥包進去。
在一陣的動盪中,偌大的天台上掀起了颶風,吹動了平臺上那些人的衣袍。
“究竟是怎麼回事!”
巴別塔的管理者:亞倫,氣急敗壞的向着後面的人大喊:“巴別塔的干涉力量居然會被彈回來?是哪個戰團搞鬼?!”
一向以溫和中年男人出現的亞倫此刻像是被觸怒了的獅子,頭髮在風中狂亂的舒展:“【先知者】這次真他媽給面子啊!居然向我們隊員的核心任務世界開炮!誰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在他的背後人羣中,手中持着巨型法杖的中年女人被反擊的力量影響,險些坐在地上。
她失態的看着天空中的羣星,眼神恍惚:
“有不明力量在干涉位面之海,引起次元風暴,暫時各大戰團都無法對處於風暴核心的‘型月世界’施加干涉……”
在巴別塔頂的中心,巨型的火焰十字架熊熊燃燒,但是卻無法照亮彷彿蒙了一層濃霧的夜空。
在次元風暴的前面,僅僅啓動百分之五的巴別塔根本無法施展有效而精準的干涉。
聽完下屬的話,亞倫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看來這麼多年了,大家都以爲【十字】戰團是軟柿子了啊……”他低頭看着高塔邊緣的暴風,在他的腳下是數萬米的高空。
“都以爲我不管事情了麼?還是認爲我已經老了?”
向來溫和待人的亞倫顯露出讓人不安的暴戾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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