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具屍體在鐵甲猙獰、威嚴如皇帝的敵人面前開始跪倒,直到屍體堆壘成山丘
在暗淡變換的隱約光線照耀之下,三百萬的屍體重疊在大地上,以屍身塑造山丘堡壘,悽慘如煉獄,恐怖的像是噩夢。
觸目所及,到處都是猙獰的蒼白麪孔還有未曾腐爛的屍身。世界已經被骸骨所覆蓋,但是戰爭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白朔緩緩的收緊了手指,控制着筋疲力盡的身體捏碎怪物的喉骨,隨手扔到腳下。
“第多少個了?”白朔扭着快要碎裂的手腕,喘息的問道。
“數不清了,反正數量好多。”陳靜默的聲音從他的腦中出現,帶着有些難受的語調:“反正我以後看到紅『色』就想吐了。”
如果冥冥中什麼計數器在記載着白朔想要知道的數字的話,那麼上面必然會用鮮血一般的『色』彩顯示着殘酷的字符:“194864”
十九萬四千八百六十四名敵人用他們的『性』命和最後痕跡堆積成爲白朔腳下的這一座骸骨之山。
如果不是他們每個人都在互相殺戮,那麼可能死在白朔手裡的會更多。
不過到最後,當他們發現最強的兩個敵人之後,就在本能的威脅之下向他們發起進攻。
結果是兩座骸骨山脈,三百四十二萬四千八百六十四具屍骸組成的猙獰大地。
“就快要結束了。”白朔淡淡的迴應着,尋找敵人的蹤影。
就在白朔的身體上,血『色』的鎧甲發出一陣鋼鐵摩擦的聲音,在白朔胸甲之上的巨大裂紋緩緩彌合,但是無數細碎的裂紋依舊充斥着鎧甲的全身。
就像是珍貴的冰裂紋瓷器一般,帶着殘酷而尖銳的美麗。
就算是神兵寶具,在無盡戰鬥中不斷被穿刺、打擊,衝撞也無法無視;當次數上千、上萬、上十萬之後之後,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最大限度的保證自己存在,而不是被無窮盡的攻擊所磨損到就連一丁點渣滓都不存在的地步。
屹立在骸骨堆積的山丘上,白朔終於發現遠處那個渾身被穿刺的兵器捅穿的黑影。
那是最後的敵人了。
在黑影俊秀的臉上臉『色』蒼白,但是眼神卻興奮得快要發出光來,表情愉悅充滿微笑。
比鮮血更加猩紅的『色』彩覆蓋在他的衣袍上,無止盡的殺戮並沒有讓他厭倦,反而開始更加的興奮、期待。
期待着戰爭達到最高『潮』,期待着自己或者敵人的滅亡。
這就是怪物之王,這就是阿爾卡特。
3424864+1個敵人,現在只剩下了一個。
“這是……終結的味道。”阿爾卡特從自己的身上拔下斷裂的長矛,隨着自己鮮血的飛舞『露』出獰笑:“久違的氣息呀!這是‘死’!”
“死亡在發生!在醞釀,如暴雨,如沖天而起的黑鴉會聚成的黑『色』狂『潮』!”
他脈動着自己已經顯『露』出白骨的雙腿,蠕動的血『色』在殘破的衣袍之下閃爍着光芒。
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猙獰鐵甲,他臉上帶着歡笑,喃喃自語:“曾經在槍林之畫前聚集的我們,終於又再一次在屍骸之山上相會。”
“這便是我期待所期待的敵人啊!來吧,打倒我這個怪物,或者是被我殺死……”
他拖動着右手上充滿裂口的殘缺長刀,充滿了驚喜,幾乎是在歡呼:“如同一千年一樣,如同五百年一樣,以這種豪邁的姿態突破層層重圍之後將我釘在木樁上的強者。”
“你就這麼期待滅亡麼?”白朔從屍骸之上走下,在帶着血腥味的風中走向敵人:“在這種無止盡的爭鬥中不斷的消磨自己的存在,直到徹底的消磨殆盡。”
“這就是怪物啊……”阿爾卡特『露』出了瘋狂的笑容,歪歪扭扭的舉起斷刃:“可悲的怪物啊!”
“我應該同情麼?還是這麼將你殺到一點渣滓、都、不、剩!?”
在血水之中兩人不斷的前進、奔跑、衝刺,在嘶啞的咆哮之中撞在了一起。
在無窮的殺戮之後,兩人之間只剩下最純粹的廝殺,用最基礎的手段毀掉對方的所有。
結束掉這一切!
骨骼的碎裂、鮮血的噴涌都已經不在乎,這一場狂『亂』的歡宴終於在無止境的高『潮』之後即將終結。
歡呼、雀躍,彼此分享死亡!
死亡在發生,每時每刻。兩個人燃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只爲了將敵人徹底的消滅。
白朔的胸甲在斷刃碎裂,肺臟被穿刺,但是動作卻無法停止,全身心的陷入這種美好的旋律中去了。
陳靜默『操』縱着他的血『液』在身體之內如同江河一般奔涌,幾乎沸騰的錯覺讓他不斷髮出聲嘶力竭的咆哮。
在斷刃的呼嘯之中,白朔的手掌被刺穿,但是驟然收攏的骨骼和鐵甲卻鎖死了阿爾卡特手中的兵器。
在沉重的衝擊之中,怪物之王的胸前出現了恐怖的窪陷。
抓緊敵人的肩膀,白朔在咆哮之中將他的肩頭撕碎,碎裂的白骨還有無數如同的血『色』陰影從阿爾卡特的血肉中出現。
這個彷彿噩夢一般的怪物之王已經再也沒有生命可以供他揮霍了,生命的數量和所有人都站在同一個起點了。
一旦死去就是徹底的消亡。
並沒有恐懼死去的結果看,阿爾卡特狂笑着抓向白朔的心臟,血肉模糊的手指洞穿鐵甲,扯下了白朔心口的血肉。
骨骼碎裂的聲音再次發出,白朔迴轉的左手扭斷了他的手臂,阿爾卡特的手臂扭曲成古怪的形狀。
痛苦此刻變成興奮劑,靈魂之中不可分割的殺戮意志隨着兩人拋開一切防禦的殺戮提升到頂點了。
哪怕是自己的心臟即將被人抓在手中,白朔也不曾停頓一瞬間,他咆哮着揮出拳。
手上覆蓋的血『色』裝甲刺入了怪物之王的脖子,握緊其中的骨骼之後猛然扭斷。
白朔並未曾停止自己的動作,如果認爲怪物之王僅僅如此就會死去的話,未免也太小看阿爾卡特了。
拼盡所有的力量,他扯下阿爾卡特早已經碎裂的雙臂,掐着敵人碎裂頸椎的手掌自始至終都未曾鬆開。
就這樣他邁動雙腿向前狂奔,以阿爾卡特的身體衝開了層層疊疊的屍體,最終將表情依舊在獰笑的怪物之王砸入骸骨之山中。
以阿爾卡特早已經白骨嶙峋的手臂作爲釘子,尖銳的骨骼斷茬刺入吸血鬼的心臟,將它固定在屍骸的頂端。
做完這一切之後,白朔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跨入死亡,他喘息着擡起顫抖的手掌,按在阿爾卡特的頭顱上。
只差一步,就結束了。
“怎麼了?人類……”怪物之王脖頸之上的淒厲傷口中冒出了猩紅的蠕動陰影,彷彿在這一具軀殼之下隱藏着什麼不可名狀的怪物:“快點,掠奪最後的戰果!來享受你贏得的勝利吧!”
他用愉悅和狂『亂』的眼神看着白朔的臉,彷彿即將死去的不是他。
“將吸血鬼銀釘送上十字架,用刀斧斬開它的頭顱,讓它在烈火中變成灰燼,將骨灰灑在十字路口上!”
“人類戰勝怪物,戰爭將在你的手中終結。”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眼神中『露』出無法抑制的悲愴:“這就是吾等的終結啊……”
就連在睡夢中都不曾出現的古老記憶再一次的回想了起來,紛『亂』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是阿爾卡特,也是德拉庫拉。
這是瘋狂的瓦拉基亞的王子,也是一無所有的伯爵。
失去了所有的領民,了所有的希望,但是神依舊不曾垂憐,殺死所有人之後,就連自己,都無法拯救自己……至此,終於成爲了無可救『藥』的怪物。
“神啊!神啊!我絕對不會再向你搖尾乞憐!”
帶着忿恨和絕望的呼喊,怪物走向無止盡的未來。
而現在,無限膨脹的未來已經終結,過去已經被擊碎。自己所期待的這一刻終於來臨。
白朔沉默的和將死的怪物對視,終於發出了聲音:“那麼,再見,阿爾卡特或者,德拉古拉伯爵。”
鼓起最後的力量,他的手中出現了代表着終結和死亡的黑『色』火焰。
無聲的,阿爾卡特的身體燃燒了起來,在緩緩擴散的烈火之中,只剩下他的面容不斷的變換。
從俊美無雙的吸血鬼,到寫滿滄桑的中年人,直到最後,變成如同領軍出征之時那般的少年『摸』樣。
他終於不再是怪物了。
瓦拉基亞的伯爵、德拉庫拉、吸血鬼、怪物之王、阿爾卡特……
所有的所有,盡數在燃燒的烈火之中消散無蹤,死去了。
黑『色』的火焰順着灰燼點着了骸骨山川,最後熊熊的烈焰將整個世界的都燃燒起來。
當火焰終於停止燃燒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枚純淨而金『色』的符文。
“死河……”白朔緩緩的撿起了那一張符文之卡:“這麼多生命的祭奠,恐怕已經擁有最初始的神『性』了。”
並沒有詳細的介紹,唯一的描述也只有一句。
‘鮮血是靈魂的通貨,生命的貨幣’
就算是這樣,也已經足夠了。
白朔緩緩的將這一枚符文完全能量化之後嵌入陳靜默的靈魂之中。
也只有她是最適合這一枚符文的人,再沒有什麼人更適合血『液』和生命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之後產生的神『性』。
在光芒之中,陳靜默遍體鱗傷的身體浮現,在出現的瞬間,她就架住即將倒在地上的白朔。
她抱着白朔,輕柔的低語:“在堅持一下,已經結束了。”
“不,還差一點。”白朔喘息着,努力發出聲音:“接下來……”
他的聲音彷彿隨時都能夠斷絕,細微的幾乎快要消失。陳靜默彎下腰貼在他的嘴邊,最後呆滯的看着他的眼睛。
她聽見白朔說……
“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