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不知道姜呈毓是不是因爲被自己拒絕了,所以很傷心,只是看着姜呈毓的樣子,忽然心有不忍。想起那一日在臨江王府的下午,姜呈毓從陽光中走了出來站在她面前時的樣子。
那種心快要從胸口裡跳出來的感覺,讓麗娘覺得永遠也忘不了。其實每次對着姜呈毓的眼睛時,麗娘都會有那種感覺,讓她覺得既難受又期待。
麗娘想起自己和姜呈毓的每次對峙,都好像今天這樣,麗娘好像永遠都在拒絕姜呈毓,可是,到最後,事情彷彿都會按着姜呈毓想法實現。
姜呈毓在面對麗孃的時候,彷彿永遠都是一副自信而又認真的樣子,就算被麗娘拒絕,也會帶着微笑告訴她,再仔細想想,考慮清楚後再回答他。
可是,今天,姜呈毓默默的別過頭去,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朝着麗娘笑一笑,然後,讓她再認真考慮了。
其實就算再考慮多久,麗娘大約都會斷然拒絕的吧,姜呈毓畢竟不是良配,不是麗娘從小就希望嫁給的那一種人。
就算曾經有過浮念,也是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麗娘忽然覺得心頭酸酸的,彷彿有什麼東西難以嚥下。
姜呈毓只是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再沒有看麗娘一眼,便轉身離開了,留下愣在原地的麗娘,只覺得渾身冰冷如置冰窟。
外頭動靜這麼大,在裡頭收拾的人不可能沒看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纔有人從後頭輕輕爲麗娘披上了一個披風,輕聲道:“姑娘,外頭涼了,到屋子裡去吧,您身子纔剛好!……”
麗娘回頭看了一眼,正是薄荷。她用力擠出一個微笑來,對薄荷道:“嗯,一時沒注意到,天色已經這麼晚了呢!……”
天漸漸暗了下來,麗娘在外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覺得連腳步都僵硬了,手指更是冰涼,握着薄荷的手才進了屋子,被熱氣一薰,結結實實的打了兩個噴嚏。
因爲身子還虛弱,一聽到麗娘打噴嚏,薄荷緊張道:“哎呀,莫不是在外頭又受涼了,姑娘略坐坐,奴婢去叫人給你熬一碗薑湯來去去寒。”
說着便往外頭去了,只留下麗娘一個人在
房中。
其實天還沒有完全的暗下來,屋子裡沒有點燈,因爲太陽幾乎已經下山,所以屋子裡沒有亮光,比外頭要昏暗許多。麗娘坐在房間靜靜瞧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眶裡亮晶晶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搖搖欲墜。
麗娘吸了吸鼻子,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似乎是在安慰自己道:“開心點啊,至少你還沒有偏離你爲自己設定的路啊!……”
可是,分明感到有什麼東西離自己越來越遠啊。明明拒絕的那個人是麗娘啊。
一夜北風吹的緊,麗娘早上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是銀裝素裹了。薄荷和芙蓉呵着手從外頭進來,伺候着麗娘穿衣,一面笑道:“這山裡的雪下的真大,昨兒天氣還好好的呢,今兒怎麼就忽然下起這麼大的雪。”
麗娘卻憂心忡忡的望向了窗外。
雪這麼大,今天還能下山回家嗎?匆匆的穿戴好了梳洗出門去見了嘉娘,嘉娘也是眉頭緊蹙,告訴麗娘,今兒怕是下不了山了,天寒地凍的,山路不好走,畢竟不是在平地上,何況外頭還下着雪,回家的事情還是得緩兩天。
麗孃的眉頭深鎖,住在姜呈毓的地方,總感覺不對勁兒似的,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在流觴園。
嘉娘似乎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對麗娘道:“姜公子昨兒回來了,下了這麼大的雪,想必也要困在山上了,回頭我去見見他,你……”
說着擡頭看了一眼麗娘,麗娘還沒說話,適時的打了一個噴嚏,有些尷尬的對嘉娘道:“出來一吹風覺得又有些涼了,就不去了吧!……”
嘉娘沉吟一番,點點頭道:“不去也好,你就再安生養兩天吧,既然又病了,外頭又這麼冷,就少出門爲好!……”
說來說去也是擔心麗孃的緣故,畢竟她心裡已經拒絕了姜呈毓,兩個人就不好再見面了。
如果有心避開的話,就算在一個院子裡住着也見不着面,反正麗娘又病了,外頭天寒地凍的,誰耐煩出去,在屋子裡躲着就是了,倒也沒有預期的尷尬會面。
只是那一日姜呈毓轉身離開的場景終究
烙印在麗孃的心裡,揮之不去。
聽說嘉娘見過姜呈毓之後,他不顧天氣不好,連夜就下山去了,麗娘也沒有再見姜呈毓的機會。
下了幾天的大雪,這一日天氣終於放晴,嘉娘讓人都收拾準備好了,只待天氣一好就立刻下山,畢竟眼看就到了節下,再拖下去只怕過年都要在外頭過了。
是以衆人收拾的也都快,不到中午的時候,便已經行到了山腳下。老話兒說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出了太陽反而比前幾日下大雪的時候,還要冷上一點,麗娘和嘉娘坐在馬車裡,披着厚厚的大毛衣裳,車上還點着炭盆,卻到底也隔絕不住那股冷風往裡鑽。
兩個人被凍的都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反而昏昏欲睡的。因爲雪還沒有化的緣故,馬車走的十分緩慢,也是走走停停的,麗娘被顛簸的發昏,便閉上眼睛養神。
晃晃悠悠的馬車忽然停下來的時候,麗娘一個不小心忽然差點被放倒,同樣閉目養神的嘉娘也睜開了眼睛,拉了麗娘一把,掀起簾子探出車窗詢問是怎麼回事。
外頭的人回說碰到姜呈毓公子了,問嘉娘要不要和他打聲招呼。
嘉娘下意識的便回頭看了麗娘一眼,其實於情於理,這個時候,碰上了,總該說句話,反正都是在馬車上,麗娘不露面也沒什麼的。
大冷的天兒,姜呈毓難得還有興致騎着馬上山,驅馬過來,對嘉娘笑道:“世子妃下山走的着急,呈毓不能送行,真是慚愧,不過在這裡碰到也算是緣分。”
麗娘本來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聽到這個聲音,一個激靈便從昏沉中清醒了過來。姜呈毓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十分開心,麗娘從縫隙中偷偷望過去,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樣子,和那日落寞的背影判若兩人。
心裡忽然有點難過,卻有添了幾分安心。到底姜呈毓沒有因爲這件事情一蹶不振,否則她該要慚愧死了。
姜呈毓和嘉娘寒暄了兩句,便吩咐後頭的人讓道,讓臨江王府的馬車先過去了。嘉娘放下車簾之前,含笑對姜呈毓道:“這些日子以來麻煩你了,改日到王府來坐坐,再好生謝謝姜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