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錯身離開了,車簾放下的一剎那,馬車走動,麗娘似乎和姜呈毓對視了一下,卻又不敢肯定,從他眼中分明看到了搜尋的目光。
事情到底就這樣過去了,悄無聲息的。不過回到定國侯府上,麗孃的父親還是把她叫過去聊了一番話。
定國候從小不大注意這個小女兒,一轉眼也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其實他爲人嚴厲,對待兒女更是苛責。對着這個小女兒卻沒什麼立場。
這些年在定國候的心裡,這個最小的四姑娘甚至連一個模糊的輪廓都沒有,父女相見,反而比外人還要陌生。
定國候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倒是麗娘,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之後,就站在一旁垂手聽訓。
看着麗娘低頭斂目的樣子,定國候原本準備了一肚子嚴厲的話,也都成了一聲嘆息。畢竟這件事情不全是麗孃的錯。所謂子不教,父之過。之前的十幾年都沒有管過的女兒,到了現在再去責罵,還有什麼意義。
定國候只對麗娘道:“這樣的事情,不容許再有第二次了。你們女孩兒家,到底是太過放縱,也是爲父的過錯,沒有對你們嚴加看管,纔會出了這種事情。”
麗娘只有低頭稱是的份兒,雖然定國候沒有直言麗孃的錯處,麗娘也乖乖認錯道:“都是女兒的不對,父親不要動怒,否則女兒羞憤難當。”
既然麗娘認錯態度又好,定國候本來也就沒打算嚴厲呵斥她,便鬆了口氣道:“罷了,你年紀也不小,到了說親的時候,今後還是不要出去亂跑了,乖乖待在府上,過了年,便由你母親做主,替你說一門合適的親事吧!……”
母親?讓林氏做主,這親事大概合適不了了,可麗娘根本不能當着定國候的面反駁,只能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了,便乖乖應下,不再說話。
麗娘被擄走的事情其實根本不像她以爲的那般悄無聲息,在京城裡還算沸沸揚揚的傳了一陣子的,當初嘉娘和吳靜之攔着沒讓麗娘下山,不光是因爲她病着的緣故,最主要的也是不想讓麗娘聽到這些流言蜚語,才
將她安頓在山上,躲過這一陣的風頭。
後來傳的厲害,不知怎麼到了定國候耳朵裡,還要他出面彈壓這種事情。定國候也是戰功赫赫的功臣,又受皇帝器重,在朝中難免有和他不對付的人,便拿這個來說事兒。
到了朝堂之上,再小的事情也可以成爲攻擊的對象,定國候直覺得老臉都沒地方放了,心裡雖然也生氣麗娘丟了整個侯府的人,在外頭卻要一致護着自己人,和那些文臣據理力爭。
後來還是皇帝出面,拿這件事情訓斥了朝臣。一來這種家長裡短的小事也拿到朝堂來說,未免兒戲。二來責斥京城守備不利,千金的小姐在莊子裡歇着都能讓人擄走,可見尋常百姓的安全更難保障。
再有就是這件事情,本來定國侯府的四姑娘就是受害者,還要拿這件事情攻擊她,豈不是令人受到雙重傷害。
因此不許人再提及。說到底還是因爲護着定國候。因爲有皇帝出面,事情才漸漸平息下來,等到麗娘回京的時候,衆人早就有了新的談資,麗娘只能從身邊人的口中知道這件事情。
怪不得當日姜呈毓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大概也是想幫自己吧。賭上他的名聲來幫自己揭過這一場流言蜚語。
麗娘忽然覺得好笑,若是當日她知道京城狀況,當姜呈毓說要娶自己時,麗娘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吧。
就是這樣一個人,連感情都要算計進去,計較得失。這麼多年來,只怕早已失去了本心。麗娘想到這一點,也不禁默默爲自己覺得悲哀,一時又感嘆誤解了姜呈毓,心中愧疚。
一轉眼到了正月初八,春節已經算過去了,只是後頭還有個元宵節熱熱鬧鬧的準備,所以喜慶的氣兒還沒有過去。
外頭的生意自打麗娘出事之後,就再也沒有打理過了,這一日齊氏卻過來和麗娘說了興隆號的事兒。
“姑娘,姜公子那裡忽然來了一隊人,說是要幫咱們運糧的!……”齊氏到了麗娘這個,也沒有寒暄,開門見山的和麗娘說了事情。
齊氏來之前,麗娘
正在看書,聽到齊氏的話,合上書本,有些疑惑道:“姜公子?什麼人?”
說完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來當初是曾經讓姜呈毓替自己出一隊人馬保駕護航,替興隆號運糧到西北去的。
可是,後來出了那麼的事兒,況且那一天晚上麗娘也根本不能確定姜呈毓是不是當真的說的,所以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誰知道他還真的送人過來了?
麗娘沉吟一番對齊氏道:“除了說是姜公子派來的人,他們還有沒有說什麼了?”
齊氏“哦”了一聲,從袖口掏出一封信來給嘉娘道:“還帶了這個,說是要交到您的手裡。”
麗娘接過那信,信封上的字體俊秀飄逸,麗娘之前,沒有見過姜呈毓的字,可大概也能從這一手字中看出他的影子,都說字如其人,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
信的大致意思就是,當初說好的事情,不會因爲旁的事情再做更改,如今人已經送到,西北局勢眼看着不好,請麗娘早作準備,讓這些人今早運糧過去,否則局勢一亂,只怕不好。
寥寥幾筆,並沒有多言,只是將眼下情況說明。透過信紙似乎就能看到姜呈毓帶着一點笑意,卻又一本正經的和她說起生意上的事情的樣子,據理力爭,毫不退縮。
可是,卻分明退讓了那麼多。麗娘合上了信,向齊氏說明了情況,對齊氏道:“眼下就是這樣,興隆號的事情奶孃看着定奪吧,或是與姐姐或者嫂子商量着辦。人手已經挑好了,大可以放心的用,不會出差錯的!……”
看着麗孃的臉色似乎不太好,齊氏擔心的問道:“知道了,姑娘沒事吧,怎麼臉色這樣灰白的!……”
麗娘衝齊氏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奶孃不用擔心,着手準備吧。只是西北局勢不好,要不要過去,奶孃還是和姐姐商量斟酌着辦。”
因爲想着和姜呈毓避嫌,麗娘沒有再管過外頭鋪子的事情,這一下子推的一乾二淨,什麼事情都撒手不管了,只讓齊氏去找嘉娘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