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連忙躍到前面,將田軍長等人擋在身後,來人步履緩慢,甚至有些醉酒的模樣,于謙定睛一看,此人身着印軍的綠色軍裝,臉上已經被啃噬得露出森森白骨,于謙這才放下心來,終於找到了,過來的正是機場上失蹤的印軍士兵,只是此刻已經變成了毫無意識的行屍。于謙舉起拳頭,示意不要開火,有一個就會有更多,要等到這夥失散的行屍都露出來,再一網打盡。尚姬本在隊伍的後方,看到于謙拳頭上伸出食指朝左側擺了擺,尚姬立馬隱起身形,飛躍上一片石峰準備包抄。
這具行屍趔着身子,腦袋轉向一邊,像是在側耳傾聽一般,步履蹌踉卻仍然十分頑強的在石林之中逡巡,雖然少了半邊臉,嘴巴仍然嘎嘣嘎嘣的咬合着,看來是準備隨時撲上來撕咬。就在衆人緊張的注視着這具行屍時,四周的石峰背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十幾具行屍莫名其妙的出現,隱隱呈包圍之勢,但如第一具行屍一樣,這些後出來的行屍像是未發現衆人一般,也只是四周轉悠,並不像機場上的同類那般見人就撲咬。
“於兄弟,咱們動手吧”
“於兄弟,我們被包圍了,讓我放火把他們突突了吧”
田軍長和方師長一齊開口,聲音裡,緊張中又帶着興奮,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
“老大,路又找不到了,給他們拼了吧”老道也湊起了熱鬧,剛剛衆人過來時的石板路,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正主還沒有出來……”于謙眼睛掃過前方歪歪斜斜闖過來的這幾具行屍,並未將其放在心上,不需自己和尚姬動手,單憑方軍長和田師長兩人背的噴火器就足以將其燒死,而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爲什麼山坳裡的湖泊會變成石林,爲什麼毛隊長的定位明明就在身己身邊,卻一直找尋不到。
“於兄弟,這裡的佈局有些古怪,你扶我爬到這石峰頂上,讓我好好參詳一下”一直被于謙擋在身後的柳老突然開口。
于謙眼前一亮,自己也早就察覺這片石林的佈局有問題,但一直想着這是天然行成的,又不是人爲故意擺的什麼陣法,就沒有往深裡想。柳老自從被尚姬刺傷之後,一直在白雲觀中修養身心,說不定在這方面有更高的見解,當下也不猶豫,和尚姬一起各攙住柳老一邊,縱身一躍,飛上了峰頂。
山坳之間,霧氣雖重,卻並不高,站在石峰頂端,彷彿站在雲端,面前朗月,繁星,山林,清晰可見,但在慘白淒冷的月光之下,這霧氣瀰漫在腳下,一座座灰白色的石峰僅僅露出了尖尖的頂端,那環繞着石峰的霧氣似乎有了生命,很厚,很濃,似雲團,似隨風起舞的紗幕,似洶涌澎湃的波濤,似國畫大家的潑墨丹青,霧氣在石林間浮來浮去,氣勢磅礴又令人迷惑。
“於兄弟,姬兒,你看,這六座最爲高大的山峰,加上我們所站的這座,這個排列,你們是不是眼熟?”柳老虛指左右幾座山峰。
“爺爺,這些山峰看似與北斗星排列類似,這邊幾座應該分別對應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而我們所站的這座,就該就是中宮。”于謙尚未看明白怎麼回事,站在身邊的尚姬突然說道。
“正是,僅僅幾座山峰可以看出陣法,看來姬兒這些年沒少在這方面下苦工夫,只是這七星佈局之中,真正的陣眼卻並非我們所在的中宮,而是天樞星” 柳老對這個孫女越看越滿意,向右側虛指,接着說道“天樞星又名貪狼,風從陰賊上,貪狼主亡失,此乃大凶之兆。只是這片山坳之中,又何嘗只是這七星佈局,再往前看,遠處山峰的排列又可分爲八宮八門,看來,我們是走進別人布的局裡了。”畢竟柳老畢竟見多識廣,一眼看出了更深層次的格局。
“不會這麼巧吧,柳老,咱們剛纔都檢查過,這些山峰都是自然形成的,不知道幾千萬年了,怎麼會剛好就被人利用,布成陣法了呢?”于謙對這些僅知道個皮毛,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就算是什麼九宮八掛陣,聽說也是堆砌起來的石頭,哪有利用什麼自然風貌的。
“搬山術,傳說中這西南一帶過去生活的獠人,就會搬山術,不過僅僅是傳說而已,並無實證可考,我也是剛剛想到這個關節的”柳老補充道。
“獠人?沒有聽說過,他們也有這麼先進的符咒文明嗎?”于謙倒是更傾向於鬼方遺族在這裡布的這個陣法,沒想到這裡還另外一支族系。
“關於這個獠人,現在也沒有太多的資料,這個族系也許已經湮滅了,也許被同化掉了。再往前走,恐有性命之憂,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想到毛家的二小子生死不明,柳老也早已沒有了當初上山打毛僵的豪邁之情,聲音有些消沉。
這條路確實走不通了,就在柳老一展自己這兩年在白雲觀所學時,正在下面警戒的毛處長等人突然吆喝起來,于謙往下一看,霧氣間隙之間,身後的松林邊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排燈炮,還有更多的燈炮正向這邊移動,密密麻麻的,粗數一下怕是不下百頭,即便於謙第一眼看到,也是頭皮發麻,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多狼?隨着那綠幽幽的燈炮整齊的一明一滅,這些原本在衆人邊緣徘徊的行屍突然朝着毛處長等人衝了上來。
田軍長方師長兩人和柳老一樣,入陣之後見到這番奇怪景象,酒勁兒已經過去,心下暗暗警惕起來,當看到那些行屍撲過來時,連忙將手中的噴火器頂了上去。
“呼……”赤紅的火焰衝出幾十米遠,兩名正撲上來的行屍被燃料沾在身上,在火焰中扭曲掙扎,發出嗷嗷的叫聲。
“於兄弟,這些行屍都圍上來了,我們先燒死它們,再衝出去”田軍長已經看出來形勢不妙。
“呼,呼”又是兩道火焰突出十幾米遠,再次將圍上來的行屍燃了起來。田軍長邊說邊將噴射器對準了正圍上來的行屍。
于謙眼睛微眯,卻未動手,這些行屍行動緩慢,在噴火器面前,僅僅是炮灰而已,于謙在等真正的主角出現。
果不其然,十幾只殭屍在田軍長和方師長兩人夾擊之下,很快被燒成了黑炭,兩人似乎覺得不夠過癮,又舉着噴火器繼續向前衝,一直往那狼羣的方向衝向。
“不要”于謙連忙大喊,那狼羣速度異於一般的野狼,于謙生怕兩人有什麼閃失。剛剛開口,突然身側白影一閃,卻是尚姬擔憂兩位老哥安危,飛躍起身發起了進攻,只見尚姬雙足在一座座石峰之上輕點,身影如同飛燕在悠忽撲閃,虯龍錐尖正對着的前方的狼羣。
“我孫女的功夫比兩年前大有長進”柳老大有深意的望了于謙一眼,話裡話外似乎將尚姬功夫長進當成了和于謙雙修的結果,害得於謙老臉一紅,好在背對着月光,柳老並未注意到。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半空中一道虛影突現,剛好擋在尚姬面前,
尚姬躲閃不及,虯龍錐在那灰影身上一穿而過,像是捅破了一幅字畫一般發出啵的一聲輕響,那虛影隨手一撩,甫一接觸,尚姬的身影又消失不見。
“吼啊”于謙手中金鱗上的毫芒暴漲五尺有餘,一頭巨獸帶着烈烈金光自空中閃現,這巨獸甫一現身,張開血噴大嘴對着那灰影當頭咬下。于謙和尚姬心意相通,見尚姬剛與那虛影剛一接手就用霧隱術遁走,自然知道她不敵對方,連忙出手相助。只是就在衆人一眨眼的工夫,那灰影卻又消失了,正如剛剛出現時一樣。
而田軍長和方師長兩人,衝到十幾米外,剛剛打開噴火器,“呼呼”兩道兇猛的火舌直撲向松樹邊上那排綠燈泡,兩人都是老於戰陣,知道狼最怕火,想用火焰先把對面那羣狼驚走,爲衆人殺出一條退路,不想一道微不可察的光幕在前方亮起,兩道火龍像是撞到一面橡皮做的牆上,竟然又反彈回來,眼看就要燒到兩人。
“吼啊”金獸一躍迎上倒卷的火龍,當頭頂上。
“轟”,火龍被頂回再次撞上那道光幕,爆起璀璨的花火,火星漫天飛舞,驚得對面那充當看客的狼羣一陣騷動,竟然人立而起,紛紛躲閃。
“靠,這狼還會人立,看道爺突突了你們”老道吆喝着舉槍便射。
“咚咚”老道還未來得及開槍,前方一座石峰後面,倒先有鼓聲響起。
“轟”光幕右邊,響起金鼓聲的一座兩丈餘高的石峰被從中劈開,赤熱的光芒竟然將不知經過幾億年才形成的珊瑚巖引燃,散發出濃濃的焦臭味。
于謙不知何時已經飛上這尊石峰上空,手中的金鱗暴漲丈餘,。剛剛于謙在後面看得明白,那灰影與尚姬接手之後,正是在這石峰背後消失的,一直在關注着這座石峰,一聽到那石峰後面有動靜,當即一刀劈下。
“閣下何必藏頭縮尾,要麼放人,要麼開戰,像個爺們一點兒”于謙和金獸矗立當空,渾身散發着耀眼的金光,虎視腳下的石林,長風獵獵,戰意昂然。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絲毫的迴應,如果不是仍在燃燒的那尊石峰,彷彿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對面的圍觀的狼羣好像懾于于謙的殺氣,也慢慢往松林兩側撤退,不多時藏於林中消失不見。
“老大,剛纔是什麼聲音?像是鼓聲,打仗敲鼓不是要進攻嗎,怎麼退了?”老道問道,不過於謙也回答不上來,剛纔確定是聽到有鼓聲,不過石峰都劈碎了,也沒有找到任何鼓的蹤跡。
“於兄弟,先撤回去吧,這裡太過詭異,我們先撤回去,明天找不到定遠,就架炮轟這裡”看到于謙乘風落地,毛處長和被尚姬扶下的柳老對視一眼,上前建議道。
于謙也急於先掩護柳老等人撤回,不然等到兩邊開打,這百十頭人狼圍攻上來,于謙也怕自己顧不上來,當下點頭,很快的尚姬在前,于謙在後將衆人夾在中間,緩緩向來路退去。
霧氣翻涌着向兩側的石林背後散開,剛剛消失的那條平坦的石板小路又在腳下出現,一直延伸到剛剛衆人下山的叢林,此時幾人也顧不上再研究這條小路的來歷,警惕地查看着四周,安然退入松林之中。
“噫,那邊是不是毛隊長?”剛剛踏入松林幾十米,一直在緊張觀望的老道回頭望向那片石林,突然發現石林消失了,在山坳正中間,星點燈光自帳篷內透出,帳篷前方,一個人影正在仰望星空。
“嗖”的一下一道金芒騰向半空,眨眼間已如同流星一般落到那百十米外山坳底部的草甸上。等於謙穩住身形,看到毛隊長正向半空望着出神。
“毛隊長,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古怪?”
毛隊長吃了一嚇,待看清來人正是于謙時,又露出欣喜的表情。而包子也從帳篷裡竄了出來,前腿抱着于謙的左腿不敢離開半步。
“老大,你也來了,我們下午沒有找到那些印軍士兵,正準備紮營,明天繼續找,剛剛看到有閃電,還有雷聲,我就出來看看,這裡地勢低,怕再下暴雨……”前幾天的暴雨山洪讓毛隊長仍然心有餘悸。
“毛隊長,你一直在這裡嗎?”于謙打斷了毛隊長的話,開口問道,聲音有些冷,當看到毛隊長安然無恙的站在草甸上,于謙反而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一股寒意自心底騰起,這他媽的是什麼地方,這才離開幾步,怎麼就換了天地了。
“我們從下午五六點鐘就一直在這裡啊,你的包子帶我們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在這裡嗅來嗅去,我又找不到那些士兵留下的痕跡,就夜宿這裡了,沒有動過地方”毛隊長說着說着感受到了于謙情緒的緊張,打開了新式步槍的保險,也警惕起來。
“馬上撤,快撤,柳老和你哥都過來了,馬上撤到松林匯合,回機場去”于謙不及解釋,怕過會兒再有什麼變故。
“大首領,爲什麼要放那他們回去?這都是那鬼方的大巫師請求我們出手相救時承諾過我們的,我們只是拿回我們應該得的那份,再說前日那老怪也和我們有約……”就在於謙等人的身影在松林中消失不見時,一個略顯尖利的聲音輕吼着問道,顯得十分不滿。
“禿拔,不要輕信那連肉身都靠搶別人的老禿驢的話,也不要着急,這玉骨心性不穩,還未長成,三千年都等了,還在乎多等些時日嗎?”大首領的聲音,蒼老男聲與青稚的童音混合,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