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島四周轉了一圈已近午夜,海島上空氣中的水蒸汽開始汽化,霧氣漸漸升騰起來,滿天的繁星隱藏不見,月光變得更加昏暗,空氣卻依然沉悶,于謙決定不再偵察了,這裡的硫磺味兒也讓自己難受,你有張良計,我有上牆梯,管你用什麼陰謀詭計,最終還是要用實力說話。打定主意拔出***,也沿着對方上山的路徑,踩着一塊塊突兀的礁石向上躍升。近乎垂直的崖壁並不能阻擋已經脫胎換骨的于謙,自己有信心拿下尚姬和她一幫下屬。
錐頂邊緣並不寬闊,中間是一個直徑約500米左右的巨大火山坑,深度也達二三百米,裡面還不時的噴出濃煙,而邊緣寬度20米到100米不等,登頂後於謙很快就發現一塊低窪地中的三個潛伏着,對方位於火山錐的正南面邊緣處,三人頭外腳內,呈360度等分,手中有刀有槍,蒙黑色頭巾,戴着口罩,從氣息上判斷三人功夫並不高,尚家真的是沒落了,居然派出這樣水平的殺手過來。于謙已經騰挪到對方二三十米的地方時,對方仍然沒有發現自己。
于謙向下十幾米後,從火山錐內側繞過,很快又在西南角發現三個潛伏者,這三人在西南角,也是島的最頂端,三人分佈比較寬,一人在左前方持長槍,另兩個在一起,也是兩隻長槍,其只一隻槍管稍長些,可能是***,三人槍口都朝向西面,對方預計自己會從西面海域上岸。考慮到有狙擊手,于謙不敢大意,決定先從這個狙擊手下手。正朝對方摸過去,又一聲“阿嚏”傳來,在正西方,因爲有火山錐弧度的影響,于謙並沒有看到人,“八格”,錐頂一塊黑色岩石動了下,這聲可稱爲日本的國罵于謙很熟悉,這裡還藏着一個啊,這是人海戰術啊,因爲弧度影響,看不到對方帶了什麼武器。于謙考慮下,還是決定從狙擊手着手,吸引尚姬出手,只要她一出現,自己依仗速度上的優勢,拿下她便是勝利,管她帶來多少人呢,自己只是拿錢辦事,他們兩邊還是一家子的,殺多了讓自己兩邊不討好。小心翼翼的避開腳下還冒着煙的岩漿縫隙,于謙藉着濃霧的掩護向對手摸去。
“真是一羣蠢豬”,北條心裡暗罵一句,這個時候還會發出聲音,這該死的地方,自己鼻子被燃燒的硫磺薰的酸辣,已經過了十二點,這夥偵察兵怎麼還沒有出現,心裡也暗暗急躁起來,再這樣下去,自己借來的這羣笨蛋可就堅持不住了,再次半直起身子,舉起熱感應儀向西邊的海面觀望,卻不防自己的背後,一個黑影越來越近。
“嘭……”于謙跨出幾步,背後剛繞開的一個小岩漿口噴出兩三尺高的火苗,可能是自己走過時重力引起地表的變化,岩漿引燃了地表的硫磺,藍悠悠的火焰在暗夜裡特別明顯,一下子將周圍潛伏者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西南角低窪處的埋伏者最先發現了于謙,冷不防揹人摸到背後,估計也是嚇了一跳,瓦哩瓦啦的叫起來,緊接着槍聲也從那裡響起,因爲周邊都是火苗,于謙也不敢隨意撲倒藏身,只能俯身跳躍着向前衝,兩秒鐘後,四個方向有槍聲響起,子彈打在於謙周邊厚厚的火山灰上,發發噗噗聲,其中兩聲槍響特別沉悶,經歷過高原上的戰鬥,于謙清楚這就是自己最顧忌的狙擊手開槍了。雖然自己距自己看準的那個狙擊手只有三四十米遠,正常情況,三四秒鐘就可以把對手拿下,但因爲自己還處於火山錐內側下方,腳下除了嗤嗤冒着火焰的岩漿縫,就是鬆軟的火山灰,一步一陷,速度提不上來,很快,幾秒鐘後四周像春節放鞭炮一樣熱鬧起來,子彈在暗夜中拖出一道道橘紅色的光芒向這邊襲來,于謙左閃右躲,一時也有些狼狽。
“啾啾”兩聲,兩顆曳光彈被髮射到自己頭頂,光芒刺破濃霧,讓自己在白光下暴露無疑,而對方的槍聲也稍頓,像是在追蹤目標,機會來了,于謙發力向上躍起,兩三下跳到火山錐頂,這裡平日裡落下的火山灰都被風吹走了,腳下又變成苔蘚和岩石,這已超出曳光彈照明的邊界,黑暗正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原想着沒有深仇大恨,拿下尚姬,制服對手,贏了比試對柳老有個交待即可,沒想到對手一發現自己就輕重火力一齊招呼,這個外表清清冷冷的尚姬果然如柳蓓說的那般蛇蠍心腸。哼,有來有往,于謙也不再客氣,將***在掌中轉個刀花,變爲倒握,俯身向自己選準的那個狙擊手衝刺,這傢伙剛纔朝自己開了五槍,現在正是換彈匣的時候。在離對手四五米的距離,于謙一個貼地前撲,刀尖順勢朝着對方腿彎處紮下,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響起,他旁邊的夥伴急忙調轉槍口,似乎沒有意料到于謙已經轉移到自己身邊,會從背後的角度發起攻擊。于謙從這夥計眼眸中看到了緊張和慌亂,伸出空着的左手抓住對方步槍的機匣,上擡後槍托下頓,狠狠砸在對方臉上,這顆蒙得這剩下眼睛的腦袋立馬變成血葫蘆。奪下對方步槍後,左手位置不變,右手丟掉紮在對方腿彎處的***,握住槍托食指開始扣動扳機,砰砰砰的向剛纔罵八嘎的方向射擊,打不打中不說,先圖個熱鬧,出口剛纔被壓制在下面的惡氣。
兩個點射打完,身子轉向15度,將9點鐘方向與自己身邊這兩個潛伏者一個小組的另一個夥計一槍爆頭,而這時對方纔剛剛完成轉向,正準備向自己射擊。
曳光彈已經消失無蹤,被引燃的硫磺仍在搖曳着藍色的火苗,周圍的槍聲卻停了下來,似乎起了一點風,將周圍的硝煙味吹散許多。
北條死死的俯在一個小碎石坡的後面,相比剛纔對手的兩個點射,子彈嗡嗡的在自己身側激射,更大的震憾還是來自於對手居然能在自己四個小隊的火力網中毫髮無損,並伺機反撲,滅掉自己一個小隊,這該是一種多麼強憾的存在。雖然自己沒有參過陸自,但自己帶的幾個小隊裡,除了五六個來自己家鄉的武士,其它人都是陸自甚至是海軍陸戰隊退役的,難道對面大陸軍力已經如此強憾,隨便派個偵察兵就讓自己損失慘重,如此的話,還談什麼佔領大陸,能夠自保就已經不錯了。不能承認失敗,也不敢再耽擱,北條害怕槍聲停下來,恐懼會傳染蔓延,自己這邊士氣會蕩然無存,一個看不見,打不着魔鬼一樣的對手,是自己帶來的這些稚嫩的武士們所不能承受的。
打定主意,北條將手槍插在胸前,重重的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待對方留意到這邊之後,又舉起手緩緩站起身子,“閣下,請…停火,這裡是日本領土,閣下的行爲是入侵我國,請閣下放下武器,隨我們到團部接受檢查,您的入侵行爲將由兩國政府協商解決。”
于謙冷眼看着對方,又有些猶豫不定,本來是與尚家約架,怎麼冒出來政府的人,難道這是個圈套,目的是爲了讓柳家和大陸政府在國際上丟臉?想到這裡,心中暗暗起來殺人滅口的心思。
“我是從漁船上失足落海,漂過來的,請問這裡是哪裡,閣下是哪國的?”于謙想看看再說,就隨口扯了個謊,邊說邊注意這周邊那些潛伏者的一舉一動。
“我們是陸自第一混成團,我叫北條,我們小隊正在島上演習,既然閣下是海難者,我們有援救的義務,請隨我們回到本島,我們將保證閣下的合法權益並送閣下回國。”北條心裡冷笑,舉起的手很自然的緩緩下落,在大陸會內部射擊比賽得過冠軍的自己,有把握在三十多米的距離,將對手一槍撂倒。
周圍除了越來越濃的霧氣,硫磺燃燒產生的刺鼻氣味也越來越濃。或許兩人的對話讓埋伏者有些放鬆,周圍不時響起咳嗽聲或噴嚏聲。于謙將擡起的槍緩緩放下,盯着對面這個自稱北條的傢伙。對方將自己死死的蒙在黑衣中,只露出一雙眼眸,噫,等等,這雙眼眸中的笑意和溫和突然不見,射出兩道凌厲的光芒。于謙正在猶豫着要不要滅口,卻看到對方的手突然向胸口處伸去,頓時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迅速擡槍,躺倒,開槍,緊接着3點鐘方向冒出一道火焰,自己倒地時才聽到一聲沉悶的槍響,剛纔向自己射擊的另外一個狙擊手開火,一道熾熱的火焰從自己身前飛過,如果不是主動倒地,自己恐怕會被這顆子彈打成兩截。而和自己對話的那個北條,卻沒有機會偷襲,被自己擊中後身子晃了晃委倒在地上。
馬上又是槍聲大作,打在身邊的岩石不斷炸裂,于謙所處的位置較高,周圍又都是苔蘚和碎石,沒有可供掩護之處,只好就地翻滾,向懸崖外側躲閃,並不時的擡槍還擊。找好了藏身處,于謙心裡稍安,扔掉已經子彈打空的步槍,掏出自己熟悉的***,也不耽擱,稍一觀察,先解決掉右手邊的幾個打得正歡的潛伏者再說。于謙化作爲一黑影,幾步追到正南方的三個潛伏者身邊,直接跳進三人中間,先用腳踩折一個槍手的胳膊,將其一腳踢出,滾到山崖外側的懸崖下。又擡槍將兩個正在俯身射擊的槍手爆頭。緊接着背後三個伏在低窪處的槍手子彈也追了過來,于謙躺倒後將兩人屍體擋在正面,剛剛藏好兩顆手雷扔了過來,看着在身邊翻滾旋轉,正冒着煙的鐵傢伙,于謙也不敢託大,拉過屍體蓋上,借勢跳出藏身之處,兩個翻滾後背後響起兩聲沉悶的爆炸聲。人剛落地,又有兩道寒光激射過來,同時也聽到對面低窪處空槍掛機的聲音,看到兩道寒光倒讓于謙有些意外,不是說陸自的部隊嗎,大家都在槍來彈往,怎麼突然放起飛鏢來了?難道陸自裡還有忍者?只是連子彈的飛行軌跡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說飛得更慢的飛鏢了,一閃身躲開,拔槍便射,兩槍後發現對方三人在低窪處,處於自己的射擊死角,只好向前衝過去,佔到有利位置再開火。
兩道黑影像皮球一樣從低窪處滾出來,幾米外身體同時舒展,整個動作猶如雙人跳水運動一樣行雲流水,讓正在衝刺中的于謙暗暗稱奇,兩把半米長的軍刀從左右兩個方向向自己砍過來,只是這都什麼時代了還玩這個,于謙避也不避,擡槍將左側的持刀者爆頭,然後身子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轉身,一腳踢中右側持刀者後背,對方身子如騰雲駕霧般消失在懸崖外側,也落水的聲音都沒有傳來,“不是喜歡扔飛刀嗎?我讓你飛,不是喜歡跳水動作嗎?兩百米的跳臺應該夠你玩了。還學我玩冷兵器。”于謙心裡罵着。
這邊還剩下一個,于謙走過去,看到一個傢伙舉着槍哆哆嗦嗦的叭在坑邊緣上,向着于謙扣了幾次扳機,卻沒有子彈射出,原來剛纔空槍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于謙走到對方身邊,輕輕的拿開對方手中的步槍,將大拇指卡在對方的頸頭脈上,稍一用力,對方一翻白眼昏了過去。這夥計可能也是嚇傻了,任由着于謙將自己解除武裝,被卡着脖子時也沒敢反抗。
還剩三個,于謙轉身向左側邊走邊算着,那裡的還有一個狙擊手沒有解決。
不遠處的海面上,一個水滴型的袖珍潛水器慢慢浮出水面,艙蓋打開,一個白色身影從潛水艙中站起身,舉起一架夜視儀向海島上觀望。潛水器的艙蓋向後翻轉180度後,與艙體並一個船體,不知道推進器在哪裡,小船動力十足,絲毫不受島上回浪的影響,穩穩的向海島前進。久米島是著名的潛水基地,尚姬對於駕駛潛水器,船舶或者潛泳都很熟練,這也是其敢獨立赴約的自信來源。島上的槍聲已經停了,可能北條他們已經被那個柳家派來的人清除掉了,無論本次成果如何,第一個目標已經達成了,以後耳邊會清淨很多。尚姬將潛水器設成自主定位模式,踩着礁石飛身上岸。
島上,于謙撿起最早被自己幹掉的潛伏者的***,在手中試了幾下,舉槍向正西方搜索前進,趕到這個小隊潛伏的位置後卻沒有發現人影,槍卻在現場扔着,這是跑了,尚家的人竟然如此不堪,這讓于謙對之前心目中的龐然大物有些輕視,不過自己與對方沒有多少恩怨,殺戮也不是此行的目的,就不再追擊,收槍開始搜索,準備找找尚姬藏身在哪裡,實在不行就去那個叫北條的身上找個東西當作信物,回去向柳老交差,于謙推測那傢伙應該是個頭目。這尚姬到目前仍然沒有出面,于謙心裡稍稍有點遺憾。
“奶奶的,居然不在他身上,這傢伙是在裝死呢。”于謙將北條身上的零碎物件翻出,除了一個破酒壺,沒什麼有尚家特徵的東西,倒是發現這傢伙還在喘着氣,自己射出的子彈正打在北條胸前藏的手槍機匣上,手槍已經變形,但並沒有被穿透。這夥計內臟可能被震壞了,稍一動就大口大口的吐血,不過呼引尚存。
“別裝死,有什麼尚家的信物,快點交出來,你拖延的都是搶救自己的時間,願賭服輸,快交出來,你的下屬也好早點救你。”
只是眼前的北條死死的瞪着自己,嘴裡滿是血塊,已經說不出話來。這就有些尷尬了,沒有拿住尚姬,也沒有信物回去怎麼交差?
正準備將這傢伙剝個精光查看,一絲異香夾雜在硫磺味兒中傳來,于謙警覺,回頭一看,一個白色窈窕身影出現在東邊自己最初登上火山錐的地方,不同於上次剛出紫王洞時見到時的長髮飄逸,這次尚姬將長髮高高挽成一個髮髻,還是那幅清清冷冷的模樣,緩緩向這邊走來。
于謙站起身,眼盯着對方,突然覺得打死打傷對方這麼多人,面對這個女子,好像自己犯了錯,有點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