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中行

遊艇船艙裡,三浦臉色通紅,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腦袋似乎也大了一圈,緊緊貼着船艙頂部,因爲這裡,在這水面和艙頂十幾公分的空隙裡,還殘留着一點點空氣,儘管這點空氣裡,也充滿了讓人噁心的硫化氫氣味。三浦內心充滿了懊悔,後悔暴怒下砸破空調換氣口,破壞了船艙裡的密封系統,後悔得知這裡有怪獸的情報後,還迷信現代的火力,以爲能夠滅掉它們,拿回寶藏,後悔要繼承什麼先父遺志,玩什麼大陸政策,不過最後悔的,是剛上游艇時沒有先幹掉蠢豬一樣的石四五郎,這傢伙到底吃了什麼東西,一連串的放屁,這是什麼味兒……

本來遊艇經過怪獸肆虐之後,已經變成了半潛船,在被艇外的怪獸拖到水面上奔跑時,情況並沒有變得特別壞,因爲是艇尾下潛的一端在前,三浦幾人在船艙裡還能正常呼吸。看着窗戶外面圍攏着的成羣怪獸,三浦終於想明白,爲什麼幾十年前押運這批寶藏的那個汽車隊,會出現在深水區,就是這樣被這些怪獸擡走的啊,,以前都操練過一次了,怪不得現在擡起自己來,配合默契,熟門熟路的。就這樣像大姑娘坐轎一樣,在湖面上被擡了近半個小時,瘸着一條腿的青木再也沒有之前還能拿回寶藏的樂觀了,一直默默注視着窗外,幾次想張嘴提議突圍出去,到嘴邊的話都被三浦瞪了回去,逃?是想也不要想的,三浦寧肯給自己一槍,也不願突出艙外,被怪獸們撕成碎片。不過很快,三浦又有些後悔自己的想法,隨着船尾一沉,半潛船變成了潛水艇,完全沒入水下,並且還在怪獸們的拉扯下快速下沉。

完了,最後的時刻到了,三浦強忍着讓自己鎮定,又有些後悔沒有采納青木的建議突出去,說不定那些怪獸不喜歡腥葷。三浦還未作出表示,倒是有人先不鎮定起來,石四五郎在遊艇潛入水的那一刻,像是一個囚徒終於被擡上絞架一般,終於崩潰了,先是抱着船艙裡的沙發哇哇大哭,一分鐘後又開始瘋狂的打砸,甚至抓起菸灰缸砸向船艙玻璃,晴子終於忍無可忍,將其一腳踢翻,踩在腳下控制住。三浦用鄙視的眼光看着變成一灘爛泥的石四五郎,強忍下了上去掐死他的衝動。

三浦緊盯着那處被自己砸開的換氣口,心揪成了一條線,船艙裡玻璃鋼密封設計,門窗關牢之後,唯有那處被自己暴怒之下砸破的換氣孔成了最大的隱患,船身平穩時,因爲艇內氣壓的穩定,外面的水並不能大量涌入,但等到哪一個怪獸配合稍不默契,船身一晃,內外壓力失衡,就會有大量湖水涌入。只要換氣口處每咕嘟一下,三浦的心就像被揪起一般,心裡暗暗祭起天照大神,希望怪獸們能夠配合好一點。不過,終究堅持不了多久,艇內湖水已經灌到膝蓋,而晴子也終於放棄了堵上這個換氣口的努力,畢竟水壓太大了。艇裡面喘氣聲越來越重,三浦明白這是氧氣快要被耗盡的徵兆,幾人相顧無言,只有死魚一樣趴在沙發上的石四五郎還在那裡哼哼着:完了,我們都完了,媽媽,媽媽,快帶我回去……

晴子將背上的突擊步槍持在手中慢慢上膛,三浦以爲對方要飲彈自盡,眼睛怔怔的望着對方,心想解脫也好,馬上自己也會走這條路了,想到這裡眼角滾下一滴熱淚,不過只見晴子將槍口對準腳下,一顆滾燙的子彈從槍膛裡激射而出,在湖水裡帶出一串串汽泡,穿透腳下的甲板後消失不見。咕嘟,一個氣泡從水面上冒出,三浦眼晴一亮,對,下面密封艙裡還有空氣,旁邊死魚一樣的青木和正在哼哼的四五郎也馬上清醒過來,幾人圍着那個被射穿的小孔死死盯着,暗暗憋足了勁兒準備搶吸那下面溢出的空氣。不過這一個氣泡冒出後就再也沒有後續,幾人臉色又變得灰暗起來,晴子並不死心,默不作聲朝着另一個方向又開一槍,這樣一爲因爲兩個彈孔水位有高有低,存在壓差,一個孔裡水鑽進去,另一個孔中空氣被擠壓出來,三浦青木和石四五郎如同餓狗一般撲向那個正在溢出空氣的小孔,貪婪的深吸着,猶如一個癮君子對着正在冒着白煙的鋁箔紙。隨着遊艇在水裡的晃動,兩個小孔的水面高低也在不斷的變化,三個腦袋湊在一起緊隨着水面的變化,哪個小孔冒泡就移向哪裡,在晴子眼裡,眼前的三個男人彷彿是彎着腰在表演昨天的招魂舞,這就是大和的男人嗎?晴子拎着步槍,鼻子裡有些發酸。

密封艙裡的空氣也有消耗完的時候,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萬幸了,此刻三浦將紅腫的臉貼在艙頂,拼命的呼吸着僅剩的空氣,他不是不知道這時候應該省一點,可是自己不吸,另外三人也會消耗掉,三浦不願意放棄自己生的機會。身後又是咕嘟咕嘟幾聲響,三浦雖然臉被繃得很緊,仍忍不住皺了皺鼻子,這個該死的,胖得像克朗豬一樣的四五郎,究竟吃了什麼東西,放屁這麼臭,兩分鐘不到的時間,已經是第三次了,早點就應該先做掉他,還有那個青木,幹掉他們兩個還可能給自己多省一點氧氣。三浦實在受不了這種濃郁的硫化氫氣體,不得不暫時閉上了呼引,想象着將最惡毒的詛咒送給石四五郎家的女性。

就在三浦臉憋得像豬肝一樣時,于謙這邊也不好受,不同於三浦所在的遊艇還在船裡半潛了一段時間,于謙所在的貨櫃一直是在水裡拖行的,尚姬三人所攜帶的氧氣瓶也在兩分鐘前耗盡,現在林峰和柳蓓就靠着于謙省下的那瓶氧氣輪流着呼吸,而尚姬則由於謙嘴對着嘴將體內的氧氣渡給對方,于謙憂心的是如果那罐氧氣再耗完,柳蓓還好說,林峰……那畫面于謙不敢再想下去。

于謙並不是沒想到突圍,只是那些怪獸簇擁在貨櫃周圍,似乎發現了這裡的小窗口並且特別關照,只要自己稍一打開,就會有一頭怪獸頭猛咬過來,甚至有一次,一個嘴巴較尖的傢伙還將頭伸進小窗口,直到被于謙用銀錐刺中眼睛才退了回去。靠着聽力,于謙判斷出周圍的地貌已經發生改變,並且有着強磁力的干擾,因爲柳蓓試了多次,耳麥已經無法發出信號。眼看着尚姬幾人臉色蒼白,不斷的嗆水,不甘心束手就擒的于謙又將注意力轉向了貨櫃底部,準備從底衝出去再和獸王死活決鬥一場,就在這時貨櫃猛然一頓,似乎側面撞擊到岩石,巨大的撞擊力將貨櫃一面砸扁,裡面的大小不一的金銀冬瓜亂飛,幾乎將幾人壓在下面。就在於謙手忙腳亂的將三人從金冬瓜下面拖出時,小窗突然自己打開,貨櫃裡的水噴涌而出,一股陰冷的空氣涌進貨櫃,讓人胸腔頓時一鬆,着陸了。尚姬幾人在貨櫃裡露出水面,一邊嘔着水,一邊張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氣。

有戲,于謙看三人溺水的危機暫時解釋,打了個水勢手,順着水流遊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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