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份的北太平洋海域,空氣中已帶着微微的寒意,嬌陽當空,翡翠色的洋麪上,層層鱗浪隨着徐風互相追逐,這是一年當中最適應航海的日子,颱風已經過去了,海面上溫溼度適宜,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鹿王實業最繁忙的月份,趁着阿特卡港尚未封凍,將盡可能多的漁獲和半成品加工出來並運送到北美客戶的倉庫中。
風向,光照,洋流,火力,射程射角,一系列的數據在庫珀船長的腦海中跳躍着,四臺牀駑已經張開,駑尖閃着寒芒瞄準了正高速靠攏過來的不明漁船。
不過,隨着那幾條金槍魚距離的拉近,漸漸的,船長的注意力被望遠鏡中,迎風立在漁船船首的白衣女子所吸引。
雖然因爲距離仍舊過遠看不太清,雖然自己平日裡更喜歡豐乳肥臀的西方洋馬,但庫珀僅從對方的輪廓上也不得不暗自感慨上帝給了對方太多的偏愛和眷顧,曼妙、清雅、迎風而立、長髮飄逸,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乘風而來。
我的人生太失敗了,自持謀略策劃過人,卻不知一步錯,步步錯,如果不是因爲那20萬美金,也無需藏身在荒島上的野蠻人之間苟且半生。如果在年輕人,選擇做一名機電工程師或者股票操作手,恐怕我的女兒也已長大成人,肯定會像她這樣美吧,庫珀有些觸懷傷感。
每個人都會有些不願觸及的傷心過往,庫伯也不例外。
“迪森,用公共頻道呼叫,詢問對方的來意,弩炮瞄準12點鐘方向的漁船。”一時的感傷並不影響殺人,三十年的隱姓埋名,早已讓自己的心如樹線以北的冰山一樣冷硬,庫伯收回思緒,拿起對講機下達命令。
沒有迴應,對講機中十分安靜。
“迪森,迪森,馬上到駕駛艙,聯絡對方”庫珀又提高了聲音。
仍然沒有反應。
壞了,庫珀意識到船艙裡出狀況了,打開手持監視器迅速切換畫面,尋找自己幾名下屬的身影,終於在鍋爐房的門外,庫珀船長看到了自己的五名下屬,不過個個卻像等待宰殺的金槍魚一樣,被剝光了衣服吊在了蒸汽管道上面。
“有敵入侵,快快,守住艙門”庫珀船長背上一陣寒意,這個安娜究竟惹了什麼樣的人,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重重設防的底桑奇號?
下完命令,船長又以比年輕人更快的速度,順着欄杆滑下,腳剛接觸到甲板,身子未穩,槍口已經對準艙門處。
“***,馬上投***”
在大副迪森下進船艙時,庫珀已經安排了第二波的攻擊準備,這夥人此時正守在艙門口待命,聽到船長的命令後,兩名水手探身上前,各將手中的兩枚***扔下舷梯。
艙門隨風微動,似乎是有個人影在門內晃了下,兩名投出***的水手嗖的一下被扯進了艙內,接着兩聲慘叫傳來,庫珀船長的心顫了一下,拼命的眨着眼睛,彷彿剛纔只是看花了眼。
這究竟是人還是個海怪,速度如此之快?再看過去時,那幽黑的艙口彷彿變成了一個能夠吞噬一切的無底黑洞,那漸漸騰起的白煙似乎也帶着濃濃的寒意。剩下的幾名水手也被這種未知的對手嚇壞了,不等船長的命令,都躬着身子,悄悄後退。
“十秒鐘,我只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乖乖走出來,跪在甲板上”庫珀船長定了下心神,從口袋中掏出了遙控器。
“不然的話,就請閣下拿條包裝袋,回船艙裡撿拾你朋友的屍塊吧,底桑奇號從來都是,只管殺,不管埋。” 對方的身手太過詭異,船長不得不提前祭出了殺手鐗。
“噔…噔…蹬”艙門內傳來有節湊的腳步聲,從聲音頻率上判斷,那名尚未露面的殺手似乎是在好整以暇的踱步。
“10…9…”庫珀左手持遙控器,右手悄悄摸向綁在腿上的大左輪。
“這條船很漂亮,被船長先生保養的也很好,閣下能否告訴我,鹿王願意出個什麼價位贖回他這條船和船長?”于謙帶着和煦的微笑,揹着手從船艙裡邊說邊緩緩步出。
“嘖,嘖,好大的陣仗啊?看來船長先生的業務不只是拉些漁獲吧?”看也不看周圍瞄準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于謙將手從背後抽出,擡到身前示意自己並未攜帶武器,咔嚓一聲將手中的雪茄點上,深深的抽上一口,在肺裡轉了一圈之後,連同吸入的艙底濁氣一同排出。
“帕德龍,大牌子,就是對我來講太烈了些”雪茄和火機都是在大副的休息室裡找到的,于謙自己帶的香菸在追擊時早就抽完了。
“跪下,馬上跪下”庫珀不明白麪前的這名年輕人在幾十把槍面前爲什麼如此託大,如果想拿迪森幾人的性命要挾自己的話,那他太不瞭解因紐皮特戰士的血性了。
讓對手跪下只是個轉移注意力的幌子,隨着庫珀船長的一個眼神,站在船頂的一名粗壯的黑衣人,一躍而下,手中的突擊步槍重重砸向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殺手後頸。
“哧”,是刀入肉的聲音,庫珀船長眼前紅光一閃,己方那名背後偷襲的水手已經被劈成兩瓣,殷虹的鮮血,順着紅紅白白的肌肉汩汩的流到甲板上。
就連見慣了殺人越貨場景的庫珀船長也被嚇得眨了下眼,再睜開時,那名殺手已經消失不見,因爲對方的殺人動作實在太快,自己這邊連開槍的反應時間都沒有。
“這兒呢”正在庫珀船長張望着尋找敵人時,那個令自己心悸的聲音從背後的牀駑處傳過來,庫珀轉過身子,發現操持駑炮的兩名水手已經身首異處。
一出手就殺了己方三人,這是個什麼怪胎?庫珀那白裡透紅的腦門上沁出一層密汗,終於明白過來,對方之所以如此好整以暇,所依仗的並不是綁了自己的幾名下屬,而是實力。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閣下的兩位朋友已經被解救了吧”庫珀揮揮手中的遙控器,想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些信息來。
“聰明,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不用多廢話,說說吧,船長先生,以海上的規矩,現在該怎麼辦?”
尚姬登船了,飛上船的優雅姿態更讓庫珀船長堅信對方是天使降臨人間。尚姬先是抱着阿梅和長樂檢查一番,除了阿梅臂骨骨折之外,兩人的健康並無大礙,隨即安排人手將兩人轉運到自家的漁船上。
幾艘漁船簇擁着底桑奇號,三四十名扮作水手的尚家人也來到船上,正在於謙的指揮下仔細的搜索着船艙裡的每一個細節。三十來名底桑奇號上的水手排成三排蹲在甲板上,雙手雙腳全被尼龍繩綁死。
庫珀船長認載了,在開槍廢掉自己的一條胳膊之後,宣佈放棄抵抗。海上打劫經驗豐富的庫珀十分清楚,這夥人是自己,也是整個因紐皮特部落惹不起的。
“是的,鹿王先生,那些不明船隻已經向西駛過去了,人質安然無恙,不過底桑奇號剛剛因爲失去動力,被洋流帶動擱淺在暗礁上,油料已經泄露完,我們這裡的情況十分危險。”按照于謙的按排,庫珀船長用衛星電話聯繫上了鹿王。
“再堅持一天,庫珀,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阿特卡島號正在趕過去,如果情況不好,帶上人質棄船吧”于謙第一次聽到鹿王的聲音,對着庫珀比了個OK的手勢。
“好的,鹿王先生,我也是如此打算的,船上電力不足,我這邊會定時開機與您保持聯繫。”確認謊話說圓之後,庫珀掛掉了電話。
在尚家的船上安頓好阿梅和長樂之後,尚姬取了瓶水又返回底桑奇號尋找于謙,人剛躍上甲板就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原本乾淨整潔的甲板上,堆滿了整箱整箱的罐頭食品,槍支彈藥,沙發座椅,甚至還有一臺咖啡機和半箱雪茄煙。尚家的後生們打開了後艙的冷凍庫,正光着膀子將一箱箱的冷凍漁獲吊運到自家船上。
陳大副樂呵呵的指揮着自己船上的幾名水手拆卸那幾臺駑炮,正要移到吊臂下轉船。兩名機修水手操作着乙炔焊,正在耐心心致地切割着焊在甲板上的駑炮底座。
“弟妹好,這邊兒太熱,你快到艙室裡涼快下,於兄弟正在裡面拆空調”樸實的人臉皮一般都薄,陳尉官自從知道自己多嘴之後,總是刻意的迴避着尚姬,不過陳尉官外表憨厚,人卻不傻,看破這個女孩和于謙的關係之後,連稱呼也換成了弟妹。
底桑奇號上的漁獲陳尉官不稀罕,槍支彈藥按照規定又不能攜帶,眼看着尚家的人開始搬運,陳尉官實在是眼饞這幾臺加拿大產的駑炮, 也帶了人手過來湊熱鬧。
“陳大副,您這是?”尚姬有些驚訝。
“於兄弟說了,把船上的東西搬完,算是賠償。”陳尉官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仍是一副憨厚朴實的樣子。
尚姬臉有些紅。
夕陽將海面染成了橘紅色,于謙抽着雪茄,獨自一人立在船首凝望着海天一線處那漸漸下墜的夕陽。過去,于謙喜歡城市,總盼着經過幾年的打拼,有一天能夠徹底脫離鄉村,在喧囂的城市裡紮下根。這幾個月以來,經歷了太多生死殺戮之後,于謙發現自己更喜歡的是高原,更喜歡面前這片大海,內心中反而有些羨慕像陳尉官這樣在海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是的,大海是自由的,無論是驚濤駭浪,濁浪連天,還是波光粼粼,,沉鱗競躍,大海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表達自己。大海只所以自由,是因爲它有着一顆強大無比的心,一顆平靜的心,而自己呢?自己雖已足夠強大,但這顆炙熱的心,能平靜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