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狼羣要進攻了!?
我和陸大川都“蹭”站起來,爬到身邊地形高一些的一個土包上,向山下望去,月光雖然明亮,但離得遠了,山谷中情形看不真切。
劉發山、張小虎等人跳也似的出了睡袋,睜着滿是驚恐的眼睛:“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我和陸大川幾乎異口同聲地說:“現在還搞不清楚情況,你們趕緊把東西收拾了。”
他們三下五除二收拾起睡袋、水壺等裝備。登山包統統背在身上。
狼嚎聲持續了差不多一分鐘戛然而止,山谷陷入一片寂靜。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弄得我們心裡毛毛的,篝火堆裡樹枝被燒得爆裂的噼啪聲也讓我們心裡毛毛的,彷彿這些都是狼羣在悄悄向我們靠近不小心弄出來的響動。
提心吊膽等了十分鐘左右,狼既沒跳出來攻擊我們,也沒再嚎叫,彷彿它們根本不存在,我們只是發神經自己嚇唬自己。
本來等待就容易讓人煩躁,在恐懼中的等待更是讓人崩潰。陸大川罵了一句“狗日的難道喊了句口號,散會各回各家了!”,問劉鵬要望遠鏡。
陸大川一要望遠鏡不要緊,劉發山、蔡正東等人紛紛爬上土包,拿出望遠鏡像山下觀望。我被他們擠得沒地方站了,只好下來和劉鵬一起警戒四周。
不一刻,土包上的幾個人一個接一個驚呼出聲,弄得我們莫名其妙的。
“你們看見什麼了?”我又爬上土包,側身擠在陸大川身邊,伸手去拿他舉在眼睛上的望遠鏡:“給我看看。”
陸大川扭頭避開我的手說:“用老劉的,他那個是夜視的。”
“我就要用這個。”我一把給他搶過來。
“這誰家的小孩,怎麼一點也不聽話。”
我不管他說什麼,只顧向山下望去,夜晚雖然不像白天看得清楚,但藉着月光,谷底的情形倒一點也不模糊。我很輕鬆地看見山坡前的空地上,幾十匹狼整齊地排列成金字塔形,重複地做着特別奇怪的動作:腦袋向左邊跑四五步,擡起一條前腿,嘴巴斜衝着空中停頓一下,然後掉過頭腦袋向右再跑四五步,再擡起另一條前腿,嘴巴再衝着空中停頓一下,然後在原地轉個圈,腦袋一律衝前停下來,前腿不動,兩條後腿交錯着跳幾下,爬到地上,下巴平伸貼着地面過一會又爬起來循環這個動作……
整套動作整齊而緩慢,神秘而沉重,看得我血液都要凝固了:“我操!人們都說與狼共舞,原來狼跳舞是這個樣子。”
站我身邊的陸大川說,“它們應該是在舉行一種祭祀儀式,你沒看見它們前面那隻岩羊,那應該是它們獻祭的祭品。”
經陸大川提醒,我向它們前邊望去,果然看見一頭大個岩羊頭朝金字塔頂端一動不動爬在地上,看樣子已經死了:“它們在祭祀什麼?狼的祖先,還是這座山的山神?”
“想知道恐怕只有下去和它們共舞一回了。”
“我可不敢去。”
這時劉鵬、張小虎他們要看,我們把望遠鏡給了他們,回到火堆旁。
陸可琴問我看到了什麼?我要帶她去看。她不敢。我把看到的給她講了一遍。她說真夠恐怖的了。林仙兒聽了我講的忍不住好奇,跑去看了。陸可琴小聲問我白天跑下山坡是不是爲了她?我說我嚇得都尿褲子了,不爲你爲誰!?她趁人不注意飛快親了我一下說,姐沒白疼你。太意外了,我差點暈厥。
“變了,變了!”這時我聽見土包上面劉鵬他們說道。
“什麼變了?”我再次爬上土包。
“狼的隊形。”劉鵬把望遠鏡遞給我。
我看見狼的隊形已經不是原來的金字塔形,而變成了內外兩個圓環。它們以那隻岩羊爲中心首尾相接,內環和外環的兩匹狼間隔一尺左右,以同樣的速度跑動,說不上多快,但也不算太慢。隱隱能聽見它們發出低沉的嗚咽。
狼羣還在繼續。我們回到篝火旁,商量了一下,覺得與其乾等着,不如趁狼羣還顧不上我們再找找上山的路,免得到時真被困住了無計可施。經過狼羣這麼一折騰,大家睡意早跑沒影了,所以都贊同。
劉鵬拿出一把摺疊式工兵鏟,胡亂鏟了些土,壓滅火堆。我們打着手電,沿着刀切般的石崖根部往左手的方向走。越走我越覺得奇怪,眼前的山峰怎麼看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山壁過於平整光滑不說,連顏色也黑得不太正常。
我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陸大川說他白天時就發現了,山坡上面的這面石壁是經過處理的,不過以什麼樣的方式處理的卻看不出來。
腳下的山坡雖然有一定的傾斜度,但沒什麼障礙,所以我們走得很快,不到一個小時,我們發現又轉回了原地。
驚訝地盯着我們之前熄滅的火堆看了一會,我腦子裡出現了這樣一個畫面:一座被削去了山頂的山上,修建着一個巨大無比的炮樓。
我們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一時找不到北了。陸大川說:“我去看看狼的動靜,你們把火再生起來了。”
我們火還沒點着,就聽陸大川土包上說:“他媽的,狼羣不見了。”
一聽陸大川說狼羣不見了,我心想壞了,連忙打開手電向山下看,差點又尿了褲子,只見在我們山坡上的樹林裡到處閃爍着燈泡似的狼眼睛。
“狗日的上來了!”我大喊一聲。
這次狼羣被我們發現後沒像白天那樣停下來,而是低着頭呲牙咧嘴一陣咆哮,然後發瘋了似的向我們撲來。
陸大川跳到我身邊,端起槍對着跑在最前面的一匹狼扣動了扳機。一道火光,那匹狼“嗷”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離得太近,槍聲震得我耳朵嗡嗡響。
另外幾支槍也被張小虎、蔡正東他們打響了,不過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沒收到明顯的效果。
陸大川喊還在生火的劉鵬:“拿大燈給大家照明。”
劉鵬拿出兩隻大功率照明燈,一左一右放在大家面前。一陣槍響,好幾匹大狼倒下了,狼羣不知道是被強烈的燈光刺得看不見東西了,還是覺得硬拼不是辦法,調頭向山下退去。
火堆燒旺了後,我們數了下,總共五匹狼被留了下來,三匹已經死了,兩匹躺在地上,張開的嘴巴里冒着血紅的泡沫,肚子一鼓一鼓的起伏着。
陸大川掏出彎刀,對着沒死的兩匹狼的喉嚨各砍一刀。
劉發山看着狼快要掉下來的腦袋,心疼地說:“用那麼大勁幹什麼,兩張多好的狼皮筒子被你毀了。”
陸大川收起刀,指着另外三匹狼說:“那不是還有三張,全歸你了。”
劉發山哈哈笑笑:“我也不是真的要,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這一仗我們雖然勝了,但狼羣接下來還會玩什麼花樣,誰也吃不準,畢竟我們中間沒有人有跟野獸打交道的經驗。我最擔心的是到了天亮,燈光和火光對狼羣起不到震懾作用的時候,它們會不要命的衝來跟我們玩肉搏。
陸大川說:“有背後這面石壁,不用怕它們硬衝,我害怕的是它們埋伏在咱們出山谷的路上出其不意地攻擊,到時咱們背後失去依託,就會腹背受敵。”
劉發山說:“現在說什麼也不頂用用,要我說還是輪流睡會覺,養足精神纔是最重要的。”
胡小明附和:“就是,就是。”
蔡正東插一句:“死胖子,吃飯睡覺的時候最積極的總是你!”
胡小明當沒聽見,從揹包裡掏出睡袋:“天亮了別忘了叫我啊。”
“一會就把你擡得喂狼。”
胡小明鑽進睡袋:“我睡着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早晨別忘了叫我就行。”
陸大川看看錶說:“再有兩三個小時天就亮了,老劉,你們想睡的也睡吧,我們盯着。”
圍着山跑了一個小時,又和狼打了一仗,大家都有些疲乏,凌晨三四點又是人最想睡覺的時候,所以陸大川說讓睡,堅持不住的人紛紛卸揹包,掏睡袋。
我也有些困,陸大川讓我睡會,我心裡不踏實,用冷水擦了一把臉堅持着。陸可琴害怕,拿個睡袋和林仙兒兩人睡在我跟陸大川身邊。
最後剩我、陸大川、劉鵬、張小虎四人沒睡,他們三個把槍抱在懷裡吸菸。我無所事事,問陸大川要來望遠鏡,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沒了,遠處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我丟下望遠鏡,往火堆裡又加了些樹枝,回來在陸大川身邊坐下,轉臉看看陸可琴。她已經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空泛白。
“把他們都叫醒。”陸大川說着拿起望遠鏡,觀察山坡上的動靜。
我推了推陸可琴,等她睜開眼睛,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過身準備叫其他的人,卻發現我身後的山峰不見了。我以爲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確實不見了。
那麼大一座山峰怎麼會憑空消失!?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夢,還是撞鬼了!
帶着滿腹的疑惑,凝目向遠處望去,在不甚明亮的天色中,隱隱約約看見前方十幾米的地方有一片浩淼的水泊。難道是那個藏族男孩說的湖泊!我不由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