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雲端,墨訓還在感嘆自己如此善良,本來天后不過令迎兒那個小仙娥伴遙汀同回幽冥,天后身邊的仙娥,不論年齡多麼幼/齒,總歸不好相與,出事是決然不會,可自己菩薩心腸,仍是不太放心。
小仙娥一副伶牙俐齒,看墨訓正面滿笑意,吐字如劍雨:“恆君,您不會是想着您多善良呢吧?”
“你這個小仙娥,怎麼會知道?”墨訓拖了拖手中的扇子,不可置信。
“我們一幫仙娥閒着無事聊天,就總研究各位上仙啊,尤其是像您長得如此絕色的,我們一致公認,恆君您啊,最喜歡自認爲善良,”小仙娥手捂腮邊,想着以前和仙娥姐姐們說過的話。
半褒半貶的被說了一通,墨訓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的脾氣好是歸好,但畢竟也是九天之上十足成分的上仙,這些仙娥背後議論上仙,這在天界之中,認真追究起來,也算個罪責,看來這小仙娥也真是口快,什麼都敢說。
笑着搖了搖頭,墨訓也不說什麼,一路行得順風萬里,不多時候,就來到了幽冥門處,墨訓常來幽冥,已經和所有門旁的鬼差混得頗熟,遙汀進出幽冥,也自然是暢行無阻。
進了幽冥司中各殿地界,墨訓便急着告辭:“我先走一步,在幽冥司中,遙汀你絕無危險,順着這條路筆直的走下去,保準沒錯,還不用經過十一處大殿,路程也近,我是走得極多的。”
也耽誤了墨訓多時,遙汀心中實在愧歉,拘禮送了墨訓,便和迎兒順着墨訓指的道路前行,果然是路程平坦,也很靜謐。
迎兒是閒不了的性子,大概也是第一次來到幽冥,一雙小眼睛四處的張望,抱着雪獸四處亂跳亂跑。
雪獸剛醒了沒一會兒,現在又在迎兒的懷裡被上下顛簸,眼睛裡似有怨言,無助的瞅着遙汀,楚楚可憐的樣子。
“迎兒,我想抱一會兒雪獸,將它交給我吧,”說着遙汀便伸出手去,把迎兒懷裡的雪獸接了過來,雪獸在遙汀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打着哈欠,緩緩的半明半昧。
“姑娘,我聽說轉輪殿的殿王已經去人世投胎去了,不知道新一任的轉輪殿殿王有沒有找到?”迎兒四處看夠了,這才老老實實的回到遙汀身邊,打聽幽冥司中的事情。
“這事我不知道,只是聽說過轉輪王去投胎了,幽冥司的事情,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這幽冥司一向不歸天界轄制,一個小小仙娥都能知道,真令遙汀好奇。
“那是當然了,天后一向最關心帝子了,每每有什麼好吃的,都顧着給帝子送來,有時一些姐姐來幽冥司中送吃食的時候,就能聽到一些事情,”迎兒眨巴眨巴小眼睛,說得眉飛色舞。
“天后還真是關心法天,”仙娥雖然已經成仙,但是八卦起來也同尋常女兒家一樣,也不算有什麼奇特,但遙汀聽過墨訓提起,思議上仙罪名可大可小,這個小仙娥說起來竟然這樣無所謂,真不知天后是故意放縱,以至於這些仙娥肆無忌憚,還是她們太過放肆。
“那是自然,天后又無子嗣,只有帝子這麼一個外甥,也是正常的呀,”迎兒伸手逗弄着遙汀懷中的雪獸,雪獸大概是真的玩得睏乏,也不理他,將頭扭過一邊,繼續的睡。
遙汀只知道法天是天帝嫡子,聽說現在的天后和天帝成親多年,原來竟然一直都沒仙嬰降生,也確實有些奇怪。
一路上但聽得迎兒說說笑笑,也不覺得疲乏,不多時也就回到了汀蘭殿,殿內殿外綠樹成蔭,蘭花卻是消失不見,土壤上種着千奇萬色的各類雜化,溫馨小巧,都不是名貴的品種。
遙汀真是沒有想到,那日自己不過只是說說,法天倒是真的當真,將這殿中的無數珍品蘭花,皆令落棋拿到人世去賣,將換來的銀錢都接濟了窮人。
以前沒有到過汀蘭殿,迎兒也不知道這土壤中曾經種過稀世名花,女孩家都好個色彩鮮豔,看着雜化生色,繽紛輕盈,也就覺得美不勝收,一路看得不停咂舌,議論篇篇,將難得一笑的觀棋,都逗笑了幾分。
雖說迎兒這仙娥有些聒噪好動,但手腳卻是麻利,進了遙汀暫住的房間不多時,就將房間歸攏得更加有模有樣,還從觀棋那裡要來了一隻釉白瓷花瓶,去花圃中採了好些彩花,依着顏色層疊,細心的放置在花瓶當中。
來了之後就沒閒着,遙汀讓迎兒歇歇,迎兒也說不忙,說要是不佈置得妥帖,自己就閒不下來,於是忙得更加熱火差天,遙汀看着她都累。
好不容易將法天的房間佈置得像個女子閨房,迎兒總算是一邊擦着汗水,一邊滿意的點點頭,邀功似的和遙汀說道:“姑娘,你看怎麼樣?”
迎兒說是不用幫忙,遙汀剛纔就和雪獸一同出去待着,如今迎兒總算收拾停當,才把遙汀請了進來。
看着粉色色系爲主的房間,遙汀內心掙扎了半天,不忍心令迎兒失望,仍是好脾氣的笑道:“挺漂亮的,辛苦你了。”
“只要姑娘喜歡就好,”迎兒將遙汀扶到桌子旁邊坐下,爲遙汀斟了一杯茶。
茶是上好的龍峰雪舌,但遙汀爲人時就不喜喝茶,多是隻喝白水,要麼就是泡些曬乾的菊花、玫瑰花的花瓣來喝,這龍峰雪舌以苦澀著稱,遙汀嘴裡心裡都是一味發苦。
原先這汀蘭殿中只有觀棋和落棋兩個侍童,一應事物佈置也沒有變動的地方,清雅素淡,倒是合了遙汀的脾性,這個迎兒一來,窗幔、牀上、梳妝檯上,都沒能逃得了她的魔爪,所有東西都以粉色爲主,太顯嬌嫩。
方纔在天后蝶雨宮中,遙汀也未能當面見到天后,所以心中雖不想要迎兒前來侍候,也不好就那麼把迎兒擋住,不如等法天回來,和他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將迎兒送回天后那去。
“迎兒,你也坐吧,忙了這麼久,喝杯茶,”遙汀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作勢要給迎兒斟茶。
迎兒哪裡敢令遙汀給她倒茶,連忙將細粉花茶壺拿在手中,自己斟了杯茶來喝。
既然已經忙完,手中沒有活計,迎兒就又開口說話:“姑娘,我今天終於見到鳳主了,雖然是個男子,可長得漂亮極了。”
“聽說那鳳主年歲可是不小,你竟從未見過?”
“我到天界的時間其實不長,也是第一次見過,那鳳主不僅長得漂亮,拿來的東西也奇特,”這小仙娥眼裡一抹華彩,瑩瑩的透着亮光,崇拜敬仰加羨慕。
“是什麼好東西,看把你嚮往的,”雪獸不知道是不是能聽懂迎兒說話,見了迎兒那種神秘兮兮的樣子,也爬到桌子上去,看着迎兒說話。
喝了一口茶,迎兒說道:“是一瓶叫做‘一醉解千愁’的酒,只那麼小小的一瓶,據說可要釀製千年呢,”帝子喝的茶就是不一樣,迎兒心裡開心,這茶的味道要比自己平時喝得好許多呢。
“一醉解千愁,”遙汀撫摸着桌上安分的雪獸,輕輕的說道:“千愁結腸,一醉就可解?”
正忙着喝茶的迎兒,顯然並沒聽清遙汀說話,問道:“姑娘說什麼?”
估摸着時辰,遙汀淡淡說道:“沒什麼?你餓了麼?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吃飯吧。”
聽說有飯吃,迎兒樂不可支,巴巴的問遙汀:“姑娘,飯菜在什麼地方?我去端來。”
“是在廚房中,但是我也不知道廚房在什麼地方,估計觀棋也要來了。”
話聲尾音方落,觀棋就如同聽到吩咐,輕指叩門,恭敬問道:“遙汀姑娘,如您方便,觀棋要進來布飯了。”
還未待遙汀答應,迎兒立即上前把門打開:“可等了你多時了,我都餓死了,”說着也不理會觀棋阻攔,搶着幫觀棋將飯菜布好。
送好飯菜,觀棋也就退了出去,迎兒盛了兩碗飯,先將一碗端給了遙汀,之後便是喜滋滋的自己端了一碗,站着就要吃,遙汀不忍見她站着吃飯,便拉她坐下同吃。
忙着吃飯的迎兒,卻是難得的安靜,一頓飯吃下來,並不攪擾,想來在天后的蝶雨宮中已是養成了習慣。
雪獸在天界中一直只吃仙果,如今到了遙汀這裡,也就着遙汀的手吃些魚肉蔬菜,吃得也很樂呵,要是不及時給它,竟還扒着你的手要。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吃過飯後,迎兒忙着收拾碗筷,擦抹桌子,收拾安穩過後,已是月上柳梢。
遙汀正在房中挑燈看書,只見迎兒拿了一隻水瓶進來,往水瓶中倒了一些細小的白色粉末,回身對遙汀說道:“姑娘,這是解酒藥,每次帝子喝醉,天后都是給帝子喝這個的,天后擔心帝子直接回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姑娘。”
“若是他晚上回來,你給他喝了就是了,和我說做什麼?”
“天后是着迎兒陪着姑娘回來的,迎兒要在天宮宮門閉合之前,趕回到蝶雨宮的,擔心帝子回來得太晚,不能見到。”
聽說迎兒還要回到蝶雨宮中,遙汀竟是舒了一口氣,要麼讓她和天后提出送回迎兒,她也真是不知如何開口。
“姑娘走了一天,想必也沾染了土塵,迎兒剛剛去取水,發現後院井中的水,竟然都是剛剛好的溫熱,原來井中的水,都是熱泉一脈,迎兒這就去提來,姑娘一會兒洗洗,”也不等遙汀答話,風風火火的又出去了。
過了不多一會兒,迎兒便進進出出的走了十個來回,每次手中都提着好大的水桶,也不見她有一絲的累意,今日遙汀在果園中見的那兩個仙娥,也是骨骼清奇,卻是力氣頗大,如今見了迎兒這般,也不覺得奇怪。
看完了十二頁書,迎兒也終於忙完,來到遙汀面前,指着下午房中剛剛添置的翔鳳鏤刻鎏金屏風:“我將沐浴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打理好了,天色不早,迎兒再不回去,就不能進入天界了,那迎兒就拜別姑娘了。”
“我送你出去,”遙汀說着即要起身,想將迎兒送出幽冥司去。
“不勞姑娘,我已經和觀棋說定了,讓他送我出去,姑娘今天也奔勞了一日,也該歇歇了,桌上是帝子的醒酒藥,姑娘沐浴的溫水,只要是在三個時辰內,都是保持溫熱,姑娘只管放心。”
伶牙俐齒的丫鬟遙汀見過不少,但是這個迎兒,算是其中的翹楚,既然她說已經和觀棋說好,遙汀也就不再擔心,把她下午喜歡吃的細點都包在一個精緻的小竹簍中,一併送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