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涯扯了扯遙汀的袖子:“那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啊。”
必須很眼熟,遙汀當時撇向法天的時候,他也在的。
“啊,我知道了,那是上古玄鏡,是不是?”洛涯摸了摸下巴,表示好奇:“咦?上古玄鏡那個東西,怎麼會在一個虎妖的手裡,說不通啊。”
遙汀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心中同樣頗感困惑。
還有些隱隱的擔心。
所謂上古玄鏡,其實並非上古已有之物,而是法天閒來無事之時,集黑色上古玄石製成,當中凝聚着法天靈力,當被此鏡照耀,如果身影全部顯現鏡中,自身修爲若是不夠,便會手腳痠軟不能動彈。
那樣就是任其宰割了。
看他們兩個的這種架勢,明顯就是結怨已久,遙汀覺得,有了上古玄鏡的年重雪,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辰蕭的。
辰蕭卻是根本不知此鏡厲害,還在一旁嚷着,和年重雪叫陣,氣勢上倒是一點也不輸。
年重雪把鏡子對着辰蕭,鏡中漸漸出現辰蕭的樣貌,在辰蕭還未弄明白,年重雪究竟要做什麼的時候,鏡子當中,已經顯出了他的半個身子,辰蕭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就像被繩子捆住一樣,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地上。
年重雪拿着鏡子步步逼近,手上卻是不着急,腳踩着辰蕭的衣衫,冷笑道:“怎麼樣,服了吧,只要你向姑奶奶我討個饒,我就考慮放了你。”
辰蕭雖然全身不能動彈,卻沒被點了啞穴,一張嘴巴仍是全然不肯服軟:“年重雪,要殺要剮都隨你,我要是和你求饒,就是你生的!”
你要是她生的,她也不會這麼對你了,一瞬之間,洛涯和遙汀,竟然同時默契的想到這句話。
年重雪右手腕一抖,手中立現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刀鋒白光閃閃,現着冰涼殺意。
辰蕭畢竟還是個孩子,此時也是有了一些怯意,嘴脣有些發抖,卻仍仰着頭,瞪着年重雪。
年重雪聽了陰冷一笑,把薄刀微微的向前一送,豆大的血珠便順着辰蕭的脖子往下淌,漸漸的流成了一條血線。
繞着辰蕭的傷口,年重雪用手指打了幾個圈,在旁邊畫出了一個虎形輪廓,隨後又用血抹平,以手爲碗,在辰蕭的傷口下面接着鮮血。
接了小半捧的鮮血,年重雪將血捧到辰蕭的嘴邊,面上陰冷:“喝下去,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
沒有誰知道,辰蕭有個丟臉的秘密,暈血。
身爲虎妖卻暈血,確實挺難啓齒的,因此除了他表哥,整個虎族,就沒有誰知道。
雖然殷紅殷紅的血,讓辰蕭覺得頭暈加目眩,但是年重雪的話裡,明顯是看不起自己,辰蕭一咬牙,就着年重雪的手,將半捧自己的血喝了下去。
立竿見影。
不過扎眼的功夫,辰蕭就昏了過去。
遙汀低聲和洛涯說道:“辰蕭好像不太好,我們不能這麼看着。”
“你在暗示……,”洛涯整理了一下思路,終於覺得自己懂了遙汀的話:“我們去救他?”
遙汀瞪他一眼:“你從哪裡聽出來,我是在暗示的?”
“難道沒有?”洛涯望着天,回憶遙汀的話。
遙汀被她整得沒脾氣:“我是在明示,明示好不好?”
切中關鍵,洛涯點頭:“懂,就是救他唄。”
他們正在假山後邊研究明示或是暗示的時候,年重雪正在對着昏倒的辰蕭發呆,不知究竟應該如何處理纔好。
趁着年重雪發愣的功夫,遙汀取下手腕上的隱石,對着上古玄鏡投了過去。
隱石和玄鏡上都有法天的靈力封存,因此可互爲牽引,年重雪自然比不得遙汀的修爲,玄鏡與隱石,自然一同回了遙汀的手裡。
將玄鏡交給洛涯收存之後,遙汀從山峰後面走了出去。
從玄鏡脫手開始,年重雪只楞了瞬間,便就握住手中的薄刃,見到遙汀出現,沒有絲毫的猶豫,飛刀脫手,沿着曲線飛了出去,直取遙汀的要害。
遙汀一個偏身,便避過了薄刃的鋒芒,薄刃繼續橫衝直闖,碰到一處崖壁,卻又彈了回來,直直飛向遙汀後心,遙汀也不回頭,廣袖浮動,剛纔銳利急速的薄刃,卻突然像被卸了力氣一樣,綿軟潰敗,噹啷一聲,跌在了遙汀身後一丈遠處。
年重雪驚慌至極,從袖子當中甩出銀針數枚,雖然力道速度都不疾勁,但針尖卻閃着幽幽綠光,顯然淬着毒藥。
年紀不大,手法倒是挺多樣的,雖然都是虎族的妖,但是辰蕭和她比起來,簡直太純潔了,遙汀心中有點感慨,令她覺得崩潰的是,她竟然覺得,像是年重雪這個樣子的,才更像是妖。
轉念之間,遙汀以手爲筆,空中出現一硃紅‘散’字,指尖彈出,向着銀針飛去。
銀針與空中硃紅‘散’字剛一相遇,便立即盡數飛向兩旁,全然不成氣候,啪啪幾聲脆響,落在路旁石上。
年重雪有些驚懼,正要轉身逃跑,遙汀卻已出現在她面前,和她不過隔着幾尺之距。
正在此時,身後一個渾厚男音響起:“還請手下留情。”
遙汀回頭,凝望遠方。
黃色錦衣,繁複黑色邊線,面上棱角分明,一雙眼中閃着精光,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年重雪已經跌落在地,身子不住發抖,看到來者,眼裡燃起了一團火苗,但隨即便被男子的話熄滅。
男子衝着遙汀微微躬身:“在下劍霜,多謝搭救辰蕭,重雪我爲表妹,此爲族中事宜,煩請高擡貴手,容我處置,”說着來到辰蕭身邊,微微蹲下身子,把辰蕭負在背上,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多看一眼年重雪。
遙汀笑笑:“這個好說,但我有些事情,想要弄個明白。”
比起狼宮高聳誇張的亭臺高閣,虎妖的洞府,便就顯得有些寒酸了。
虎妖並不像青冥一族那般囂張,轟轟烈烈的蓋着間龐然行宮,仍舊是住在洞穴之中,倒是真有一些野獸的感覺。
洛涯停在洞穴的前面,有點掙扎,低聲問遙汀:“你說這裡,會不會有白骨啊?”
“有的時候,我真有點不明白,”遙汀迎着洛涯探尋的眼光:“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啊?”
非常抗議的洛涯,哼哼了幾聲,走在遙汀的前邊:“誰說我膽子小了的,我走給你看。”
走了還沒有幾步,洛涯突然跳了回來,真是用跳的:“遙汀,你看那個石頭上面的,是白骨,白骨是不是?!”
“不用擔心,那個是洞穴的把手,”遙汀以前見過這樣的機關,因此直到,走到旁邊研究了一下,回頭和煦的笑:“不過真是白骨做成的,不過不是人骨,像是某種動物的骨頭。”
洛涯不肯自己走了,堅決跟在遙汀的身後,一步一個小心。
虎妖的洞穴,根本就是無牌無匾,進洞就是一個寬敞的平臺,平臺盡頭,立着一道石門,石門旁,有兩個還長着虎耳虎尾的虎妖在把守。
見了男子,兩隻虎妖恭敬跪倒,行了個匍匐的大禮。
男子命兩旁的虎妖將門打開,領着遙汀他們一路前行。
他們先是來到一處洞穴當中,穴中乾淨整潔,最裡面是一張石牀,男子將辰蕭小心的放在牀上,接過小妖遞過來的溫熱帕子,仔細的給辰蕭清理了傷口,接着又敷上了一些傷藥,這才示意遙汀他們一起出去。
方纔剛一回來,年重雪就被一個髮鬚斑白的老虎妖帶走了,吹鬍子瞪眼睛的看着年重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遙汀路上已經問過年重雪,她也不知道那上古玄鏡是從哪裡來的,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擱在梳妝檯上,一張小紙放在旁邊,寫着鏡子的用法,可紙條也被她扔了。
正好她又和辰蕭生了口角,年重雪一氣之下,就拿這東西整治辰蕭,這也是她第一次用。
不知來歷的東西也敢使用,膽子倒是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