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本來是毫無關係的人,遙汀倒是使用過理智這種東西分析過事情的厲害。
她聽紫薇大帝話中的意思,禁術是要抓住時機的,如果錯過了天和地利,那麼再要等到下一次,不知又要等待多久了,而偏偏很巧的是,在十年之內,竟會有兩次可以使用禁術的時機,不來就不來,一來就是出雙入對。
因爲這件事,遙汀請教過紫薇大帝,怕是那位上仙仍舊可以再接再厲。
但是紫薇大帝十分肯定的告訴遙汀,這件事情,除非能夠一舉成功,否則絕對沒有再試的可能性,因爲禁術存在很大的反噬性,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對身體產生劇烈的影響,甚至變成凡人。
使用禁術,就是觸犯天條,當初法天救治遙汀的時候,使用的那種禁術,其實只是走在一條可以與不可以的交界處,所以才未得到實際意義上的懲罰。
可是如果真的使用轉生禁術,即使施術者不會因爲禁術反噬成爲凡人,那麼也不會活着走出東南西北四個天門了。
除非天帝願意徇私枉法,不過根據所有上仙對天帝的瞭解,這個可能性十分的渺茫。
不過遙汀不肯定,他會不會給自己找一條退路。
想要破壞禁術的施行,必須要破壞所有的關節點,當然,這是簡單的說法,稍微具體一點,是要將所有關節點用另一層十六點的連線覆蓋上,兩個九宮格組成的另一個覆蓋層。
紙張背面,瞄着非常清楚的兩個九宮格,都要穿過那個紅色的點,那個院落。
看來,她需要故地一遊了,雖然她並未離開故地太久。
只要沒有法天在,遙汀想離開冥司,相當簡單。
走了沒到一個月,再次回到人世,遙汀並沒有立刻去院落見墨訓,而是先去了山林裡,曾經的小白虎見到遙汀的時候,顯然高興得忘乎所以,尤其是法天不在遙汀身邊的這個情況,更令已經長大的小白虎樂得滿口牙都露在大嘴的外面。
虎媽媽已經離開了白虎,當年欺負小白虎的那些兄弟姐妹,現在見到它,都非常的敬畏,它已經成了山林之王,虎虎生威。
可是白虎還沒有找到另一隻虎一起生活,按照正常的年齡算,它已經可以成家了。
遙汀陪它待了一段時間,離別的時候,白虎顯然很捨不得,山林從來都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要不是它出生的時候得到遙汀的庇護,它恐怕早就死了。
若非遙汀再三擔保,如果可以的話,一定會回來再看它,它就打算叼着遙汀的衣角不放了,但即使這樣,它也送遙汀到了山腳下。
小院就在眼前的時候,遙汀停住了腳步,因爲墨訓正在院門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墨訓永遠都是笑着的,遙汀從未見過他悲傷,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誰是從未悲傷過的,墨訓掩飾得很好,有些不太正常的好。
“呦,今天的天氣,是不是很好?”墨訓說着,從旁邊的地上拽起一朵野花,放到鼻端嗅。
“恆君住得習慣麼?”遙汀向前一步。
“習慣,這裡很好,”墨訓沒有動,阻住遙汀的去路。
遙汀眯起眼睛,越過墨訓望着墨訓,看來院落裡面已經佈下了陣法,看來她是進不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墨訓沒有一點想要請她進去的意思。
客隨主便,遙汀也不好硬闖,反正她來這裡,也不過是想和墨訓走走聊聊而已。
城裡變得更加荒涼了,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能走的百姓已經都走光了,就算沒有離開的,也正籌劃着離開,也就是這一兩天了。
畢竟肖羽栴肖將軍的大軍已經將要兵臨此地了,若是肖將軍不能克敵制勝的話,此城定會遭到血屠。
屠城這樣簡單的事情,外族是不會吝嗇到不肯隨手做一下的。
城裡的酒肆飯館已經很空了,只有一家百年老店,老闆正抱着剛剛摘下來的匾額在拭淚,旁邊不知道是和他何種關係的女眷,正在勸解着。
只有孩子,這個時候只有不理人世的孩子,仍舊很歡快,大人們的情緒,是很難影響到他們的。
一個小女孩正被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追逐着,正巧撲到墨訓身上,女孩子擡頭仰視墨訓,突然咧嘴樂了:“你的眼睛是紫色的,爲什麼呢?”
“因爲我生病了,”墨訓的聲音很輕柔。
女孩子的家人正要趕路,連忙將女孩子抱了過來,他們顯然不能接受墨訓的解釋,驚疑的看着墨訓,不停步的往自家的馬車走。
法天在人世的時候,在普通的凡人面前,都會刻意隱藏眸色,因此沒有誰會懷疑,就連萬事不在意的鳳主,也知道將燦金色的眸珠暗淡到棕色,好低調的留在人世。
墨訓竟然絲毫不隱瞞,他已經義無反顧到無所顧忌了麼?
“恆君當被凡人問到眸色的時候,都是這麼解釋的?”遙汀打算將女孩子頭上落下的珠花還回去,但是因她和墨訓一路走着,也被當做可疑分子一併懷疑了,還沒等她靠近馬車,馬車便粼粼的行走了。
那個小女孩很好奇,不顧大人的阻攔,仍將扎着小辮子的小腦袋從馬車側邊的簾子裡伸出來,回望着遙汀和墨訓。
遙汀並未追,將珠花給了旁邊一個一直在看着的小女孩,反正這樣簡單的珠花,不消兩年就會褪色,如果女孩子成年後,更是不會喜歡這樣既簡單又普通的珠花了。
但是現在,這隻珠花依舊顏色鮮豔,接過珠花的女孩子看來很開心。
“這麼笨的說法,我是想不到的,”墨訓輕笑了笑。
這是第一次,遙汀在墨訓口中,聽到這麼柔和的聲音。
她回過頭去,看墨訓,他的眼睛裡並沒有看着任何一個固定的物體,通過他空遠的眼神,遙汀知道,他是想起了以往能讓他柔和的故事。
“哦?”遙汀特意停頓了一會兒,才問向墨訓:“那是誰呢?”
“是荊衣,”墨訓嘴角挑起一抹非常甜蜜的微笑,像是要融化春風。
“我原先還指望,恆君可以說得含蓄一點,”遙汀是真的沒有料到,墨訓會說得這麼直接的。
墨訓是已經打算要用禁術復活荊衣了,遙汀不覺得,自己愚蠢到不能理解他的感情。
仙緣宮裡,墨訓的仙緣線,是斷開的,斷開的……
荊衣的仙緣線,也是斷開的,雖然她後來亡去,紅色的仙緣線已經變成黑色,但是遙汀仍能看出來,她的仙緣線曾被斬斷過,只是後來,又被與天帝連在了一起。
在仙緣宮裡待了那麼久,遙汀有翻來覆去的查過有關仙緣線被剪斷重新連接的記錄,但是查來查去,沒有一點的頭緒,最後遙汀只能得出結論,墨訓和荊衣的仙緣線,不是月老剪斷的,因此在仙緣宮的記錄當中,沒有任何記載。
“本上仙擔心一旦太含蓄了,不能讓你理解本上仙澎湃的感情,”在遙汀思考的階段,墨訓繼續甜蜜微笑着,但這種笑容,顯然不是爲了遙汀。
“……恆君的這句話,”遙汀調動各種神經組織語言,但是結果發現組織不能。
“是不是很深情?”墨訓笑得寶光璀璨。
“恆君,”遙汀鎮定下來:“我可以不回答麼?”
墨訓幽怨的看了遙汀一眼,眼睛亮的簡直就能發光:“本上仙的溫柔,從來都是隻有荊衣才能懂。”
我是真的不想懂,遙汀在心中鄭重的聲明。
不過,如果墨訓不介意的話,遙汀倒是很想了解一下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