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諼提筆給太后寫了一封信,託陳卿琰想辦法遞交給太后手裡,信的內容很簡單,秦諼用一種毋庸置疑的口氣肯定慎妃要在皇上離宮這幾日有所行動,話語影影綽綽的暗示秦諼知道內情,願助太后除慎妃,條件是太后須在皇上離宮的這些日子撤去雲臺殿外的所有守衛,方便自己行動。
根據秦諼對太后的瞭解,這多半是可行的,因爲太后對慎妃的忌憚多過對自己,除去慎妃纔是當務之急,雖然她曾聯合慎妃算計了自己一場,卻更表明她對慎妃的忌憚。
只要能夠使太后真正的相信自己能夠除去慎妃便可。
第二日一大早,杜若就來了,看到秦諼,帶着一分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秦諼知道杜若是爲什麼來,心裡稍定,太后看來是心動了,因此纔會讓杜若來試探自己。
“杜若姑姑這樣早來,可是找本宮有事?”秦諼笑容卻是要比杜若真切幾分,卻還帶着幾分凌人的姿態,事到如今,秦諼再不願做出以前謹言慎行伺候太后的樣子,人弱被欺,太后多次算計自己,已經讓秦諼生厭。
“奴婢奉太后之命看望宜嬪娘娘,順道伺候娘娘用早膳,太后曾經專門讓奴婢去知會過內務府和御膳房,令他們對待主子不能輕心慢待,不知這些日子云臺殿在吃穿用度上,可有不合規矩之處?”杜若表面十分恭敬,讓人看不出這是太后身邊最信任的宮婢。
“吃穿用度,一切很好,太后娘娘費心了。”秦諼點頭。
“那就好,太后也就能夠放心了。”
正巧這時候送早膳和一天飲用盥洗水的嬤嬤太監來了,看到杜若。微微一愣,隨即態度更加謙卑,捧上早膳。又命小太監將水提在慣放的地方,這才陪着笑。倒退着下去了。
在皇上並未完全表面對秦諼態度之前,宮裡人都是不敢爲難宜嬪的,因此吃穿用度上,的確未敢怠慢。
畢竟秦諼依然是宜嬪。
杜若果然過來,親自伺候起秦諼用早膳,秦諼也並不推辭,任由杜若爲自己試毒佈菜,吃的十分愜意。沒有絲毫不安。
最後,才讓如鏡如花收拾了,下去用她們的,杜若這才站在秦諼面前道:“太后娘娘還有幾句話託奴婢詢問娘娘,還望娘娘能給個方便。”
秦諼坐在椅子上,笑容妥帖,“姑姑先坐,既然是太后相詢,本宮自然是知無不言。”
杜若短暫猶豫了下,還是依言坐下了。坐在秦諼下首位置,垂頭問道:“關於宜嬪娘娘昨日給太后送去的那封信,太后有些問題想問個明白。”
話還未說完,秦諼不由得一笑:“杜若姑姑請問,只是有些問題恕本宮也難說個明白,不然若是太后全部通曉明白了,豈不是對本宮的要求便可置之不理了?”
杜若一聽皺了皺眉頭,她一向是太后身邊的得力人,這麼多年來宮裡主子也都是對她有幾分客氣,而這宜嬪這般口氣,杜若還真沒聽過。
只是她的心思也是深如海的。默默並不計較的模樣,依然宛轉和言:“太后娘娘主要只是想知道兩件事情。一是關於宜嬪娘娘信中的事情,娘娘有幾分把握?二便是娘娘又知道慎妃究竟有什麼圖謀。還請千萬與太后說一說,奴婢也不瞞着娘娘,太后所以留在宮裡,大部分原因便是要牽制住慎妃,免得她會掀起什麼波浪,可就不好辦了。”
說完杜若便擡起頭,細心打量秦諼神色,秦諼只是含着笑,眼裡透露出些許信心十足的光彩:“此事本宮計劃已久,自然是萬無一失,除非是她慎妃能得天助,否則本宮必會除她。至於後一件事,請恕本宮不能直言相告,只是宮裡有個叫做小融子的小太監,太后得空不如命人好生審問一番,就可知本宮並非空穴來風,只是如今本宮行動處處受限制,還望姑姑能給太后娘娘好好提提,給本宮行個方便。本宮替太后做事也自然順暢許多。”
杜若看秦諼言之鑿鑿,不似作假,心裡信了七八分,要知道宜嬪身在中安宮,與慎妃爲鄰,的確是有可能知道一些消息。
看秦諼話語神色更知太后若是不拿出一些誠意,秦諼是不肯將所知盡皆相告的,因此杜若起身告辭,“奴婢明白,知道該向太后說些什麼,宜嬪娘娘便在這裡等消息便是。”
秦諼點頭,看杜若慢慢退了出去,心裡卻有些許忐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爲自己爭來一些行動的自由,方纔話雖然說的滿,實際上卻對慎妃還未有半分計劃和方法,雖然陳卿琰答應幫忙,但這麼大的動靜,萬一得手該如何消除自己的嫌疑,顯然是個極大的問題,她知道自己一方面需讓太后知道是自己做的,另一方面卻不能留下任何證據,否則薛茜桃就是例子,狡兔死,走狗烹,太后才能放下心來。
下午時分,秦諼就發現門口的守衛盡數被撤了去,心裡終於安下心來,雲臺殿門口少一個人,便是少一雙眼睛,自己做事便能多一份安全。
晚膳時,杜若又來了一趟,態度依然恭謹,“宜嬪娘娘,太后娘娘想要見您。”
秦諼自然知道太后找自己做什麼,可越是這樣,秦諼卻越不能去,因爲她對太后也不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她並不能夠知道更多。
想如此想,秦諼表情紋絲不動,“本宮這些日子感了風寒,怕不適宜出殿門,今趟怕是不能隨杜若姑姑走了,兼之禁足在身,不可招搖過市,還望姑姑好生向太后解釋本宮的難處。不過本宮不是向姑姑提過那太監小融子麼,如何不去在他身上問問東西。”
杜若苦笑一聲,“不瞞娘娘,今日太后聞娘娘言,立刻將那小融子擒來,誰料他卻在受萬般刑罰之前,先於自盡,讓太后也無可奈何,只是更加相信娘娘所言,若是心中無事,何須自盡,卻實在不知道究竟和慎妃有什麼勾當。”
秦諼早料到或是這個結果,偏裝出一副驚愕模樣,隨即嘆息:“可惜,可惜,本來這次有機會將慎妃一黨一網打盡。”
杜若聽了更加吃驚,心裡越發確信秦諼一定是知道一些什麼,偏偏身份有別,不敢強問,宜嬪不走,更不能令她強走,什麼偶感風寒一聽便是藉口,足不出戶的宜嬪哪裡來的機會感上風寒。思來想去,只得先告辭回稟太后再說。
太后聽聞也是怒不可遏,冷笑道,“這宮裡一個兩個的,都不拿哀家當回事了,哀家這二十餘年來,從皇后做起,何曾這樣窩囊過。”
杜若心裡也是不甘,只是還是勸道,“太后娘娘莫生氣,今日看那宜嬪神色,似乎並非誇大其詞,像是真的有對付慎妃的法子,咱不如再忍一忍,等慎妃一除,先將消息瞞下不讓傳出,審問其他人,順藤摸瓜摸清慎妃餘黨一網打盡,也好救出許爺,其次再慢慢收拾宜嬪也不遲,要知道皇上那邊可是對宜嬪喪了氣呢。”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太后慢慢平復了心情,緩了語氣,“哀家已經把那守衛暫時撤下,看她能搞出個什麼名堂出來。”
太后這邊思慮重重,秦諼那裡卻也並不好受,此時正一臉震驚的看向陳卿琰,失聲問道:“你說的消息可是真的?慎妃當真這麼大的膽子?”
“是真的,我是聽了你的話,一直跟着小融子,看他被擒,立刻趕在太后人前面去他的住處,搜出了幾封信,看了那些信的內容才知。”說罷看秦諼滿臉不信,便將信拿出來給秦諼。
看罷了其中一封信,秦諼表情灰暗下去,“只知慎妃膽大包天,卻竟不知她竟敢如此胡來,當真是要裡應外合,自己要做太后麼,也偏她肯看重我家黎兒。”說着忽然想到什麼似得,猛然道:“那皇上豈非不是危險之極?他們既然要進攻皇宮,強立黎兒和慎妃,那不是要先除去皇上纔可?”
陳卿琰看她關心模樣,心裡微酸,還是溫和道:“真傻,把這些信全看完了不就知道他們的打算了?如今皇宮半數守衛都隨着皇上一起離宮,最是薄弱,他們是要攻進皇宮,挾太后以令皇上,逼他禪位,交出軍權,便伺機殺之。”
秦諼聽罷已經出了一身冷汗,捏着手裡那幾封信,竟顧不得去看,卻聽陳卿琰又悠悠開口,“非但如此,他們的勢力似乎還滲透到了朝廷,沉星樓掌握京城許多生意,又兼接各地價格高昂的殺手單子,頗積了一些財富,以此賄賂京城各官,你沒看那封回信,充滿自信,竟然能說出朝廷過半官員都受過沉星樓的錢財,盡在掌握之中的話來,可知一斑。”
秦諼聽着聽着,面色卻回覆了平靜,仔細打開並閱讀了手中的幾封信後,忽然一笑:“他們這正可謂是兵行險招,富貴險中求,這對我來說,也許是天賜的良機,卿琰,你若肯幫我,便將這些信重新想辦法送去沉星樓,讓他們計劃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