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晶瑩(一)



駝鈴聲聲乍響,午後日光強烈而刺眼,滿眼皆是黃沙斷丘,商隊行人蓋住了臉,只露出一雙墨黑色的眼睛,看不清其本來樣貌。

眼前的一切皆不是夢境,身上的熱度沸騰,即使自己體質偏寒,仍是阻擋不住沙上熱浪一波又一波的襲擊。

卿詞在馬車之上已不知是第幾次擡袖擦汗,而坐在她對面的玄衣男子則仍舊閉目養神,連眼皮也不擡一下。

這樣的情景不禁讓她想起兩個月之前亦是這樣在馬車上相處,那時候亦是在去御風國國都的路上,所不同的是,他們遇到了白浚衡的伏擊,而她和他差點死在流沙之中。

當時烏曉劍給自己帶來的痛楚也已差不多全都消失不見,偶爾擡高左手還會有些許困難,只是這些習慣便好,只因自己從小至大已經學會了忍耐,都坐在輪椅上這麼久了,這世上,還有什麼痛楚是她不能忍受的呢?

卿詞想到這裡,苦笑了一下,下意識地摸向左肩傷口的位置,透過單薄的衣料,仍能摸到那條深入肩骨的劍傷。

“你左肩上的劍傷還沒有癒合嗎?”

男子低冽清厚的問話之聲傳來,卿詞手一震,緩緩放了下來。

“好不好都是那個樣子,沒有廢掉便算好了。”

她淡淡回答。

“歧雨谷沒有醫治你劍傷的藥?”

趙泫塵緊緊盯着她的左肩,突然有點後悔爲何自己正人君子起來,在前幾天命她換掉喜服的時候早應該看看她的劍傷如何,而不是在這裡瞎問話。

“歧雨谷中幾乎什麼好藥都用在我身上了,當時我確是耽誤了治療的最好時機,回到谷中用什麼藥都沒有用了。”

“如此?”

趙泫塵眸光黯了黯,“若是如此,我還真是……”我還真是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你放心,”卿詞擡眸瞥他一眼,“我並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況且我的手尚能運用,雖不夠以前那般自如,但是醫治你母親的病還是能湊合的。”

趙泫塵聽到此話,卻是於一瞬繃緊了面容,“病秧子,你就將我想得如此不堪?你就以爲我是爲了要知道你的左手能否再醫治病患而這麼擔心?你就不想想有別的理由爲何我要千方百計地奪你回來?你以爲要阻擋雪幟國的進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玄衣男子一口氣將心中之話道出,他的語氣雖說不上激動,然,卻真真切切讓白衣女子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無奈與壓抑,她突然之間覺得有些許茫然,只睜大了金眸看向他。

難道不是嗎?

他這麼關心自己的傷勢難道不是爲了他的母親嗎?從沙漠之中流傳的諸多事蹟來看,她已然能知道御風國趙三王子是一個極重孝道之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千里迢迢地闖入歧雨谷將自己擄走。

這樣一個有着邪肆妖涼容貌的男子,原來也隱藏着一顆柔軟的心。

趙泫塵察她的表情你剛,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想法。

他不由苦澀一笑,攥了攥拳頭,便扭過頭去,不再作聲。

歸根到底,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誰叫他與她相遇的那一刻便開始無休止地折磨她,他本與她無怨無仇,亦是與她第一次會面,但卻因心中那份潛藏已久的報復之感,而徹底改變了他整個人。

也,令她看到了那個不是自己的自己。

而正當他與她經歷了那許許多多的磨難,他也意識到自己實不應該這樣惡劣地對待她時,他在她心目中猶如她惡魔般的地位已經無法動搖。

這樣的結果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兩人正僵持着,馬車之外突然傳來女子愉悅的銀鈴笑聲。

“三弟,我的好三弟,趕快給我出來,讓我看看你這次帶了什麼美人回來!”

趙泫塵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卿詞,目光有些許古怪,似乎又帶着幸災樂禍的神色,看得卿詞心跳加快了幾拍。

似乎又有些不好的事情將要降臨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還未等馬車停下,車簾便已被人一下子撩起,露出一張與趙泫塵有五分相像的女子面容。

她的目光當先落在卿詞那雙金眸底處,脣帶明麗笑容的臉龐不禁呆了呆,再出聲時,嚇倒了車裡車外一大片人。

“姑娘,你眼睛裡面難道是鑲了金?”

“雨晴,你莫要失禮,眼睛裡面能鑲金的嗎?”

玄衣男子撫着額角搖了搖頭,頓覺臉上無光。

“三弟,你莫要直呼我的閨名好喔,好歹我也是你的皇姐啊!”

“既然你是我的皇姐,爲何卻沒有半分皇姐的風範?”

趙泫塵睨了黃衣女子一眼,只覺一個頭比兩個頭大。

自己有這樣的姐真是不知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黴。

若被她纏上,不是被煩死,便是被玩死——

而事實上,今天的受害者不是被纏了二十多年的趙泫塵,而是初來乍到的霍卿詞。

“姑娘,你不會是那個要嫁給涼笳侯的清如公主吧?”

黃衣女子一屁股地坐在卿詞身邊,馬車繼續不快不慢地前進着,只因他們進了御風國國都涼州,現正往深漾宮而去。

“若是這樣的話,你還真是不走運,這天下之人誰不知道涼笳侯風流成性,玩起女人來毫不留情?”

趙雨晴挽了卿詞的手臂,動作親密,讓白衣女子極度不自在。

然,她看着她在自己身邊舌燦蓮花的笑靨,突然之間不好意思打斷她,看她這麼多話的樣子,許是有許多天沒有如此盡興地說話,所以纔想要找個人嘮叨幾番,而這個人本來應是她的三弟趙泫塵的,但爲何因爲她覷上了自己的眼睛,所以自己便要做起替死鬼來?

想到這裡,卿詞禁不住瞪了趙泫塵一眼,卻見對方好笑地摸了摸鼻子,一副“節哀順變”的臭模樣。

趙雨晴卻是沒有空看他們互瞪眼,她從涼笳侯玩女人說到沙漠中美女的排名,再由沙漠美女的排名說到御風國的人文地理,又從御風國的人文地理說到自己的三弟,到最後,她從口中迸出

一句:“姑娘,你嫁入御風國之後可要好好照顧咱們家趙三啊,他可是很孩子氣,要經常哄他騙他才能聽你話的。”

嗯?嗯!

等等,卿詞緩過神來,她終於忍不住要從對方的噪音攻擊中擺脫出來:“雨晴公主,我想你似乎誤會了,我來御風國並不是爲了嫁你的好三弟,而是爲了醫治他母親的病。”

白衣女子說罷,雙眼直直望向趙泫塵。

“是這樣子嗎?三弟,這麼好的姑娘你竟然不要,任由她被趙泫塵糟蹋?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一手養大你的皇姐我啊?”

趙雨晴說着便捶着自己的心窩,雙眼直勾勾地看着玄衣男子,泫然欲哭。

趙泫塵頓覺無言而對。

怎麼他會有這樣一個話癆皇姐呢?

母親這兩個月交到她手上讓她照顧,病情也不知有沒有加重。

“好了,皇姐,你先別鬧了,先跟我說說母親的病情如何了?”

“母親嗎?她的情況仍是那樣不好不壞,只是白天正午時分看見幻覺的時間比以往長了許多,而且她的肺咳也越來越頻繁,若再不快點醫治,恐怕……”

黃衣女子斂了笑容,神色憂愁,馬車之中的氣氛冷了下來,漸漸使人感到窒息。

毫無預兆地,趙雨晴突然捧起白衣女子的雙手,含情脈脈地看着她,“姑娘神醫,雖然你來御風國不是爲了嫁給我三弟,但是隻要你能醫治好我母親的病,我趙雨晴以身相許又如何?”

趙泫塵和卿詞的嘴角同時抽了抽,不知作何感想。

想不到令沙漠匪盜聞風喪膽的“沙漠之狼”趙泫塵會有一位如此極品的皇姐。

隨着“吱呀——”一聲巨響,馬車似乎走到了道路的盡頭,開始進入御風國的深漾宮。

巨大的陰影再次從身上緩緩掃過去,即使隔了布簾,仍能感受到四周圍宮牆高聳且密不透風。

自入了御風國國境之後,卿詞便察覺御風國城牆的高度比其他地方還要高,想起趙泫塵曾說過他十五歲之時御風國曾被南沙漠政權的沙漠首領狂刀攻陷,奪了母親與幼妹,現今想來,這堅不可摧的城牆應是他對當年之事所進行的一份贖罪。

明明是冷傲狷狂的外表,但爲何他卻有一顆心思細膩的心?

隱隱有流水之聲從車外傳來,卿詞心中一動,稍稍掀開車幃看向外面,明眸金瞳於剎那間映上流水碧色,高大的梭梭以及許多罕見的綠色沙漠植物躍然眼前。

若不是身上黏稠的汗漬以及頭頂高懸的太陽,卿詞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歧雨谷的夏之館。

“怎麼樣?姑娘神醫,是不是看傻了眼了?”

黃衣女子盈滿笑意的臉赫然放大在眼前,卿詞一驚,微微側過頭去,又碰上玄衣男子迎面撞來的目光。

“你怎麼側過頭去了?這裡的花草你很不喜歡?”

趙雨晴一臉苦惱地看着白衣女子,卿詞的修眉抖了抖,不知作何回答。

“若你不喜歡這些形形色色的植物,那不要緊,我三弟在園林佈置這方面簡直是天才,這深漾宮中藏了一處比這裡還要美的地方。”

“比這裡還要美?”

卿詞來了點興致,“那個地方在哪裡?”

“哈哈,”趙雨晴瞥她一眼:“姑娘神醫,你終於有興趣了!”

卿詞窒了窒,似有點不好意思,她繼續掀開車簾,觀看車外的景色。

深漾宮內裡的構造遠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複雜,宮殿的高度雖不高,且沒有用一般象徵王族的朱漆紅色來建造,但灰黑色的牆體看起來卻是比硃紅色還要莊重恢宏。

深漾宮分爲內外兩宮,外宮又分爲議事殿與處政房,是國王平常處理政務的地方,只是御風國國王趙靄明自六年前在那場王宮動亂之後便很少再上朝,只終日龜縮在深漾宮最裡面的深宮之中,不問世事。

所有國內的政務以及宮中的一切大小事件的處理皆落在趙二王子趙陌陽和趙三王子趙泫塵的肩上。

而國王之位的傳承,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其實由趙二王子來擔任是最適合不過,只可惜,趙泫塵私底下卻無心於王位,一心只想着要復國,以便御風國的國民擺脫這黃沙大漠的淒涼之境,重返家園。

如此一來,國王之位的繼承則毫無懸念地落到趙陌陽身上。

其實如此也好,皇家之中從來不缺爲王位而爭個你死我活的情況,現在這樣已然默認的安排則徹底排除了御風國“禍起蕭牆”的因素,兩人可以專心一致地對敵。

“二皇兄他回來了嗎?”

趙泫塵問道。

“還未,不過也快了,就在這兩天。”

趙雨晴答道。

“嗯。”

趙泫塵輕輕點了點頭,腦海中在梳理着這三國之間的形勢。

其實影響三國之間的矛盾與態勢的發展的關鍵人物此時已被自己握在手中,白浚衡這麼急切地想要迎娶卿詞,甚至不惜將埋藏在出雲國二十多年的棋子暴露,足以看出涼笳侯想要奪取天下的野心並不小,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天下之間真正服從雪幟國的地方並不多,雨琉腹地更是個內亂頻繁的地方,出雲國自不必說,一千多年的基業絕不可能拱手奉送他人。

是以,雪幟國雖則強大,白浚衡雖則心思謀慮謹慎重重,但仍是極難一統這天下三國。

然,有了“幽煌冰環”卻又要作另一番說法。

這天下有誰不知“得冰環者得天下”?

自幽煌冰環面世以來,便遭多方人馬激烈爭奪,若不是一百五十年前,那最後獲取冰環之人設計了一個複雜隱蔽的墓穴,且與執燈一族達成協議,這一百數十年間又不知會出現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公在私,趙泫塵都不想卿詞落在白浚衡的手中,且現在三國的戰爭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若她又被其他有覬覦之心的人所奪取,那又該怎麼辦?

不得不承認,他並不想她陷入危險之中,其實她的哥哥,那名紅衣男子也可以保護她,只是他不知出自一種什麼心思,竟鬼使神差地想要將她永遠留在

身邊。

爲了這個目的,他動用了一切即使到了最焦頭爛額的時刻都絕不動用的兵馬,這支軍隊也是隸屬於“暗流”,所不同的是,這支軍隊直接聽命於他,且隱藏在雨琉腹地終年大霧瀰漫的沼澤之地。

而在他得到消息,卿詞要嫁給白浚衡的時候,他尚在戰爭中不能脫身,在此之前,他派“暗流”的人馬多番探聽沐雲京城中的情況,果不出其所料,白浚衡正是想用這種“流氓”的姿態逼卿詞嫁給他。

即使他成功告知蘭燼公子出雲王宮中有詐,仍是遲了一步,只因他忘記了出雲國所有的兵馬都緊握在一人手上。

而那個人,造化弄人地,是雪幟國二十多年便精心埋下的棋子,直到今天,才能將他完全曝光於在白天之下。

真不可謂說那名藍衫公子心機深沉,且能如此沉得住氣!

趙泫塵微嘆一口氣,他此刻有些許慶幸,雖則白浚衡的手段厲害,但是他最後還是“趁其不備攻其不易”將她搶了過來,即使她並不願意前來大漠之中。

“三弟,我記得你房間貌似有一張很古怪的椅子,好像有兩個輪子可以自由移動的,你那把椅子不會是做給神醫姑娘的吧?”

趙雨晴眼神曖昧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頗看出些許端倪。

卿詞一聽,不由擡起頭來看向趙泫塵,想要聽聽他的回答。

“只是閒來無事試做的而已,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玄衣男子淡淡答道。

這番話雖是向着趙雨晴說的,但分明是說給白衣女子聽。

“哦?原來三弟你一得空便會做這些玩意兒啊,”趙雨晴託着下巴點了點頭:“真看不出你連覺都不睡就是爲了做一把爛椅子!”

趙雨晴估摸着那把輪椅是趙泫塵拼命擠時間才趕製出來的,只因他回到御風國中,便日夜征戰,鮮少有時間回到王宮之中,來一看他最重視的母親。

許是在夜深人靜,兩軍暫時收兵之時,他纔有時間去精雕細琢這樣一把椅子,爲的,大概就是眼前這名冷麗潛靜的白衣女子。

想不到她一向冷靜理智的三弟都會有如此瘋狂的一面,單是千里迢迢前去歧雨谷僅爲了尋找一名世人口中所傳的神醫,便令她這個做皇姐的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是他心中有一份執念吧,爲當年沒有能好好保護母親和幼妹,也爲這些年來自己心中那份越來越沉重的愧疚。

只是,她並不知道,這名“能醫不自醫”的清如先生是否真如世人所說那般,天下之人所患上的奇難雜症在她手底下煙消雲散?

正思索間,馬車停了下來,早已有宮人候在外邊來迎接趙泫塵回宮,益追手扶一輛梨花香木製成的輪椅靜靜看向馬車的帷簾,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自己的主子回來,也連帶着將那名白衣女子帶了回來。

希望卿詞姑娘這次別辜負了三王子對她的一番心思纔好!

尤其是這一張輪椅,三王子可不知花了多少精力熬了多少個夜晚才做出來的啊。

試問,以他主子的個性,又有哪名女子能令他主子如此上心?

益追這樣想着,扶着輪椅手柄的雙手握得更緊了。

就在此時,馬車之內響起黃衣女子驚奇不可置信的叫喊聲:“哇,哇,三弟,皇姐真是看錯了你,怎麼能對一名尚未出閣的姑娘如此摟摟抱抱的?你這樣究竟成何體統啊?”

“哎呀!不行,你這樣不行,動作太粗魯了……”

“輕力一點!輕力一點!你沒有看見姑娘神醫在皺眉麼?”

趙雨晴一連串的話語從馬車之內傳出,忽地一隻素手輕輕撩起車簾的一角,益追一眼便看見青帷之下那張如冰玉雕成的瑩透臉龐,只是那人的臉色比初見時更加青蒼,而她的身體似乎比以前更加消瘦。

趙泫塵一臉冰寒地抱緊白衣女子,他有些許不耐地皺緊眉頭,聽着自己的皇姐在旁邊聒噪地指點着自己,而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白衣女子略帶尷尬的臉龐上。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粗魯的對待,不再像以前那般,雙手緊放懷中,渾身堅硬若冰,只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去,不知看着遠方的什麼東西。

她現在已經能自然而然地伸手摟住自己的脖頸,兩人之間鼻息可聞的距離令他再次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馨香,那般的淡雅,卻又令人難以忘懷。

白衣女子不經意擡眸,便觸到他深若大漠黑穹的眼神,玄衣男子勾脣一笑,微微傾身在她耳畔邪肆一笑,戲謔說道:“病秧子,你不覺得你現在對我的動作過於親密了?男女授受不親啊!”

此言一出,卿詞才驚覺自己摟着他的動作似乎那麼的自然,而她自己並無覺得有半分的彆扭。

自己之所以完全習慣了他的擁抱,都是因爲與他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宮度過了一段相依爲命互相扶持的日子,現在想來,那段經歷還真是恍如隔世啊!

自己的人生中大概再也不會有被強迫吃蛇肉還差點吃了老鼠肉的事情發生了吧?

當時若沒有了他,自己此時大概只成爲腐土一堆,長埋深宮之中。

人生的際遇與變化還真是無常,也許現在自己處於困境之中,但下一刻,當自己不經意地多前進幾步之後,又會發現有與衆不同的道路。

而自己,也可能因爲這條不經意發現的道路,擁有了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誰知道呢,這些事情?

正感慨間,玄衣男子抱着自己下了馬車,將自己置於那把嶄新的輪椅之上。

輪椅的高度與寬度都剛剛好,很符合自己平時的坐姿與習慣,與歧雨谷霍景闌親手所做的那把相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卿詞調整了一下坐姿,蒼脣勾起了一抹微笑,她擡眸覷向趙泫塵,盈盈笑意蘊滿淺金鳳眸,只定定地看着他,也不作聲。

一時之間,衆人都沉浸在眼前賞心悅目的畫卷之中,忘記了說話。

綠意盎然流水濺,明眸白衣掩不住感激之意,玄衣男子卻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便轉過頭去,衆人分明看見他脣角微勾,妖涼邪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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