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束,遲雲歌作別了連城翊和公子卓便由花寧扶着上了綴滿珠簾的華貴步輦,步輦慢慢行着,花寧在一旁緩緩的跟着。
“娘娘,您身體可有哪裡不適?要不回去了婢子喚一個御醫來與您看看?”
走在步輦旁,花寧依舊是放心不下遲雲歌的身體。
“我的身體無礙,花寧我們走快些,今日這麼遲了,鵲兒在宮中應該是等急了。”
步輦中,遲雲歌略帶疲倦的聲音傳來。
“是,娘娘。”
隨着花寧的話音一落,接着遲雲歌明顯就感覺到步輦行進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曄洹殿。
曄洹殿乃是連城翊居住的宮殿,因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連城翊的曄洹殿有一個和遲雲歌的璃歌居一樣的規矩,那就是內宮無婢子侍衛服侍,而且曄洹殿的內宮無通傳不得入內。
此時,曄洹殿的內宮點了一盞如豆的青燈,原本富麗華貴的裝飾在這盞青燈的籠罩下倒變得暗沉了幾分。
回到曄洹殿的連城翊換下了宮宴上所穿的龍袍,一襲繡着墨竹的紫色長衫,一條嵌玉的暗色腰帶,一頭墨發因爲剛剛沐浴過所以便溼溼的搭在肩頭,墨發濡溼倒是將紫色長衫也打溼了一些。
“你這模樣,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個女子呢?”
公子卓還是那襲紅衫,妖嬈的可以。
“女子?”
凝眉掃了公子卓一眼,連城翊放下了手中的帕子,也坐到了楠木的桌邊。
桌上,此時一壺雪潤茶正煮的正好。
“額,好吧,我就是看你今晚宮宴時,心情似一直不怎麼好一樣,所以我便想逗逗你罷了。”
被連城翊那一眼掃的心有餘悸,於是公子卓連忙解釋。
“我心情好的很。”
“狡辯!”
聞着公子卓這話,連城翊又掃了公子卓一眼,而後公子卓便抑鬱了。
“好吧,你心情好的很,我相信,哎……也不知明日王后約我和那椋月國君是所謂何事啊?其實說起來我看今晚宮宴的時候,那椋月國君和王后可真是默契相通,心有……”
公子卓‘靈犀’兩字尚未出口,連城翊手中那滾燙的茶便是朝公子卓潑去了!
“哎呀,你這是惱羞成怒啊?還是無心之失啊?”
險險避過那灑出來的熱茶,公子卓原地大喊。
“我這是見色起意,你信不信??”
橫了公子卓一眼,而後接着連城翊又開始提起那碧青色的茶壺,開始往自己空空的茶杯裡添茶。
“見色起意?對我?我說……你找理由也找個實際一點的好不?”
今晚遲雲歌和椋月含笑對視的時候,連城翊那黑臉公子卓又不是沒有看到,哎……這般明顯的事實,連城翊狡辯什麼?
“不好。”
單單兩字,連城翊回的乾脆。
“額……好吧,那你就對我見色起意吧,哎……不對啊,要真說見色起意的話你也得起椋月的意啊?你看那小子,弱質纖纖,真和一個女子有的一拼了。”
想起今晚公子卓看椋月的手時,那真是素手凝脂……和一名女子的手沒差別。
“我還是覺得你比較美。”
飲了一口茶,夜半的晚風透過敞開的窗子吹進了房間裡,頓時滿屋清涼,
茶香四溢。
“咳咳,好了,說正事。”
被連城翊堵得無言,於是公子卓咳了兩聲假意正色到。
“說說看,今晚衆人的動靜如何?”
今晚宮宴,殿內熱鬧非凡,那殿外又是何般風景呢?
“今晚椋月並無異動,椋失國也一切安好,只是那司嶠倒是私下想要約見你那王后一番,時間就在你那王后去殿外換裝之時,司嶠遣了一個宮娥去與她說,只是你那王后貌似心情不佳,很惡虐的拒絕了司嶠的邀約。”
公子卓想也是,既然你璃國要有心刁難於遲雲歌,那她又何必要給你好臉,只是公子卓不知,遲雲歌這表現到底是因爲真心厭惡璃國,還是屬於想要做戲給北漠看?
“還有呢?”
拒絕了嗎?做的不錯。
“額……好像左橈也來了,只在殿外徘徊了一陣,想應該是來看她的,怎麼辦?要……”
要擾了他們嗎?
“算了,隨他們去吧。”
他連城翊也不是那般冷血無情的人,若不是政治需要,連城翊也不想拆了一對美滿鴛鴦,所以如今便隨了他們去吧。
“那你那王后呢?你打算怎麼辦?”
是抓還是不抓?公子卓估計,今日一過連城翊若是還是對人家那般不冷不淡的話,這遲雲歌怕早晚得被椋月那廝勾走……
“繼續等着吧,我就不相信司嶠會一直忍得住。”
“額,你會錯意了,我是問你,你那王后和椋月之間,你打算怎麼辦?”
白眼一翻,公子卓無語。
“涼拌。”
冷眼一翻,連城翊很少見的和公子卓說了一個冷笑話。
“好吧,我和你這木頭沒話說了,你就涼拌吧,等椋月到時候把你那如花似玉的王后給拐走了,到時候你可就真真是一個人在那兒涼拌了!!”
用極其‘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連城翊一眼,接着憤青的公子卓拂袖便走!
尼瑪,怎麼回事啊!他一代情聖公子卓怎麼會交了這麼一個感情木納的榆木朋友啊!
公子卓走後,曄洹殿內歸於一片寂靜,而連城翊獨自品茶也不出聲,所以室內此時便只有茶煮開了的咕嚕咕嚕聲。
“咕嚕咕嚕——”
璃歌居。
“吱呀——”
一聲關門的聲音在子時的夜裡響起。
此時已是子時,按道理來說此時都已算是翌日的天明瞭,舉着一盞燭燈,花寧悄悄的關了遲雲歌房間的房門。
因遲雲歌從宮宴回來臉色便一直不是很好,所以花寧這般到半夜了也不放心,於是舉了一盞燭燈,花寧不放心的過來看看。
“公主怎麼樣?睡得安適嗎?”
就在花寧悄悄關了房門而後準備離去的時候,鵲兒細小的聲音卻突然在花寧的身後響起。
“媽呀!鵲兒你是……”鬼啊!
“聲音小點兒,花寧你是想吵了整個璃歌居嗎?”
一把捂住花寧的嘴,鵲兒讓花寧最後的那個‘鬼’字,死死的咽在了腹中!
“哎呀,放開,放開誰讓你夜半三更的出來嚇人啊!”
掰開鵲兒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花寧鬱悶。
這夜半三更的,鵲兒還有病在身,她又是出來幹什麼的啊?
“我這不是擔心公主嗎?”
嘟嘟嘴,鵲兒的臉色有幾分蒼白。
今日鵲兒的心疾犯了沒有去成宮宴,而遲雲歌卻是心心念唸的惦着鵲兒的,匆匆回到璃歌居,遲雲歌一回來便直奔了鵲兒的房間,而後在從花暖口中得知鵲兒一直在沉睡並未哼痛難受時遲雲歌才放下心來。
沒有打擾睡着的鵲兒,遲雲歌只是囑咐了花暖今夜好好守着鵲兒,然後便和花寧一起回了房間。
回去之後,花寧打水服侍了遲雲歌梳洗,然後遲雲歌便說累了,要休息,遲雲歌讓花寧也回去休息,而後遲雲歌便獨自上牀朦朦朧朧的睡着了。
“你自己都還是一個病人,你還敢擔心娘娘?先把你自己養好再說吧。”
今日花寧從遲雲歌口中得知,原來鵲兒生來便有心疾,而這心疾由於是從孃胎裡帶來的,所以無法根治,只得用藥物抑制,以緩解一時之痛。
鵲兒這病,忌衝動,忌辛辣,忌劇烈運動,只是鵲兒對這幾項都是很喜歡……而鵲兒這次犯病,就是因了劇烈運動……
“我這是固疾了,無妨,只是公主……花寧你去看過了,公主怎麼樣啊?臉色可還像剛回來那般蒼白?”
鵲兒半夜醒來時聽花暖說,遲雲歌回來時臉色頗爲不好,而且還在宮宴上受了人刁難,所以心裡一急,鵲兒不管不顧的就朝着遲雲歌這裡跑來了,只是鵲兒未曾想花寧也因爲擔心遲雲歌而夜探遲雲歌來了……
“臉色嘛……我看不到,只是娘娘貌似睡得挺安穩的,呼吸也挺平靜。”
因着裡面太黑,而花寧也不敢將燈盞拿到遲雲歌臉上去看遲雲歌的臉色,所以花寧就只能靠聽的了。
“那就好。”
長舒一口氣,鵲兒僵硬的身子總算是軟下來了。
“娘娘這廂也睡了,我們也回去吧,你還是個病人呢!”
說到這裡花寧就有點鬱悶,這幾日璃歌居里竟到處倒是病號……原本是遲雲歌,現在是鵲兒……
“嗯。”
點點頭,鵲兒去拉花寧的手,兩人在黑暗裡會心一笑,然後便輕腳輕手的離開了。
而在兩人離開之後,一個高大的黑影卻是從暗處慢慢的走了出來,眸黑如曜石,一襲長衫行路無聲,慢慢的行至遲雲歌的房門前,那黑影伸手一推遲雲歌的房門,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習武之人在黑夜裡可以視若白天,所以那黑影推開了遲雲歌的房門便徑直踏了進去,房內佈置的很簡潔,明鏡梳妝檯,清雅蘭花香,還有一束夜來香此時正插在桌子上暗暗盛放。
遲雲歌的牀在內室,和外間還隔着一襲珠簾,那黑影在環視了周圍一眼之後,便慢慢的行至那珠簾前,十指纖長,那人慢慢的撩開了那白玉潤澤的串串珠簾,緩步而行,那黑影將步伐停在了遲雲歌的牀前。
遲雲歌此時卻是如花寧所說一般睡得熟捻,可能真是今日累着了,鳳眼輕闔,呼吸平靜,遲雲歌的脣色略微有些蒼白,初夏的天還有些涼,但是遲雲歌的手此時竟是斜斜的垂在牀下方沒有蓋到被子,想是剛剛花寧進來時沒敢靠近遲雲歌,所以便沒有發現。
“……”
見此情景,那黑影動了動脣。
“……”
黑暗裡,那黑影伸出了手,但是在猶豫了一番之後,那黑影卻是又將手收了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