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陽帶着三百多名殘部,奮馬疾馳,沿官道向蒼原洲外奔逃。
眼看要奔出摩空山,就聽前邊一陣馬蹄聲響,前邊探路的一名兵卒倉皇奔回,急聲道,“公主,不好了,那邊來了好幾支人馬,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劉春陽一驚,疾收馬疆,凝目向前方望去。
前邊山口,兩側都是高林大樹,瞧不見兩側動靜。劉春陽正心中疑惑,突然聽到人聲嘈雜,馬蹄聲疾起,有人高聲喝道,“張大哥,那邊可有那賤人的蹤跡?”
另一側很快有人應道,“是李兄弟?我這裡沒有!”
又一人揚聲道,“這邊也沒有,我們再細搜,王妃說了,定要將劉春陽那賤人擒回!”
再一個聲音道,“是不是我們晚了一步,被那賤人逃出山去?”
前一個聲音道,“不會吧,她再快也只能走官道,還能快得過我們去?”
“那可難說,還是追一追罷!”另一個人接口,揚聲道,“李大哥,你的人馬較多,分兵去追如何?我們搜兩側的山裡,莫讓那賤人躲過。”
“好!”最先一個聲音高應,說道,“我們再分路,前隊,你們跟着小武子守在這裡,剩下的,跟我追!”
“好!”呼喝聲頓起,馬蹄聲疾,竟然是向四方散去。
劉春陽聽的大驚失色,馬勒縮在樹後,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馬蹄聲走遠,才結結巴巴道,“他們守住了道路,這可如何是好?”這一邊,可是出蒼原洲最近的道路。
身邊侍衛咬牙,說道,“想不到北戎人如此奸滑,竟然在這裡伏下人馬!”微微一想,說道,“公主,不如我們向北戎王城去,到了近處分散易服悄悄潛進去,料想他們不會知覺。”
“北戎王城?”劉春陽臉上變色,說道,“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公主!”侍衛大急,連連頓足,說道,“難道公主沒有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甘以羅料定我們急着逃出蒼原洲,所以纔會在這裡設下人馬等候。如果我們不出蒼原洲,反而向王城去,他們必然不會料到!”
這劉春陽空生的一副好相貌,其實草包一個,此時胡義一死,身邊沒有人拿主意,頓時六神無主,此時聽侍衛話說的有理,只好點頭,說道,“那就走罷!”
剛剛調轉馬頭,就見另一名侍衛迎上,搖頭道,“公主,不可!”
劉春陽揚眉,問道,“怎麼?”
前一名侍衛皺眉,說道,“難不成錢兄弟還有更好的去處?”
錢姓侍衛連忙擺手,說道,“石大哥別急,小弟是說,去王城自然是個好法子,只是我們不能再走官道。”
“爲什麼?”劉春陽和石姓侍衛齊問。
錢姓侍衛道,“公主不曾聽到,前邊那些人說,我們走的是官道,若他們在這邊追不到我們,自然向旁的官道追來。這行宮四周,只有這兩條官道,一條徑直出蒼原洲,另一條卻是通往王城。北戎馬匹神俊,要是從後追來,我們又怎麼跑得過他們?”
“嗯!”劉春陽微微點頭,擡頭望向摩空山,說道,“那我們尋路上山就是!”
石姓侍衛聽他說的有理,也輕輕點頭。當即傳令,後隊變前隊,沿原路疾退,再覓路上山。
這一隊人馬,除去劉春陽和十幾名貼身侍衛
之外,其餘兵卒並沒有馬匹,剛纔的一路拼命疾奔,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聽說要原路返回,頓時哀聲一片,卻又不敢耽擱,只得亂哄哄轉身,沿來路奔去。
奔到一個山口,石侍衛勒馬停下,向上一指,說道,“公主,你瞧這裡上山可好?”
劉春陽向山上一望,心中不穩,說道,“一上了山,我們就不認識道路,若是……若是在這山中迷路,該如何是好?”
錢侍衛道,“再往前,就是行宮了,若是北戎的兵馬還沒有散去,見到我們,自然會殺來,上山雖說不認得路途,可是迷路,總強過落在北戎人手裡!”
劉春陽皺眉,說道,“落在北戎人手裡,也未必就死路一條,誰知道那山上有沒有什麼野獸?”
石侍衛一聽,不禁回頭向她一望。早聽說北戎的律法,死刑不及女子。可是看剛纔行宮門前的激戰,北戎的黑衫死士招招必殺,不留絲毫餘地,自己這些人若是被截,恐怕也是死路一條。難道,這位春陽公主到了這個時候,竟然想不顧自己這些人的死活,投向北戎?
心中念頭電閃,說道,“公主,如今我們腹背受敵,上山已經是最後一條路!”說着話,向錢侍衛使個眼色,二人縱馬向劉春陽逼近,同聲道,“公主,快走罷,遲了怕來不及了!”
劉春陽正是想到北戎的律法,起了投降之心,再一想到那行宮裡兩個絕美的男子,心裡更是癢的難受。
只是此時見這二人逼來,不禁心裡一驚,忙道,“好!本宮只是怕迷路,走不出這摩空山,縱有野獸,有你們二人護着,還有什麼好怕!”萬般無奈,只好縱馬向山路上行去。
這一上山,馬兒再顯不出什麼優勢,身後的兵卒倒很快跟了上來,三百餘人擠成兩列,在山道上蜿蜒而行,只憑日頭辯別方向。
走出半個時辰,看看已到山腰,劉春陽勒馬停住,四周望了一回,輕籲一口氣,說道,“看來,這裡當真沒有伏兵!”
話聲剛落,只聽前邊突然有人唱道,“大漠的兒郎如蒼鷹,振翅高高飛上空……”聲音粗豪雄壯,與衆人竟然只隔着一塊大大的山石。
劉春陽嚇了一跳,失聲道,“何人?”
石侍衛一驚,想要攔阻,她已嚷出口來,不禁咬牙暗罵,“笨蛋!”
劉春陽話剛出口,就見山石後轉出一個身穿獸皮,揹着一捆柴禾的漢子。漢子猛然見到這許多人,也是微微一怔,說道,“你們可是過路的客商,怎麼會跑到摩空山上來?這山裡可是有狼!”
劉春陽聽到“有狼”二字,頓時臉白,頓足道,“我說這裡有野獸,你們偏偏不聽!”
石侍衛眼見只是一個尋常的打柴漢子,這才鬆了口氣,不理劉春陽,縱馬上前,問道,“這位大哥,我們貪近趕路,才誤走上這摩空山,不知大哥能不能指點一條近路下山?”
心裡暗暗慶幸,幸好自己這一行人都是喬裝混進蒼原洲,並沒有穿郎潯兵馬的服飾,要不然,又如何混得出去?
打柴的漢子向他們打量幾眼,不禁搖頭,說道,“近路倒有,只是馬兒難行!”
“馬兒難行,那我們如何去走?”劉春陽不禁皺眉。
她在郎潯宮中雖然沒什麼地位,可總算還是一個公主,從小養尊處優,這縱馬疾馳已經辛苦,難道要讓她棄馬步行
?
錢侍衛向她一望,低聲道,“公主,一出蒼原洲,我們自然有接應的馬匹,走這點路,不打緊!”
劉春陽一聽,不禁怒起,說道,“什麼一點路?單單翻過這摩空山,就不知道要繞多遠的路程!”
心裡暗暗着惱,如果不是上山,哪裡用這樣辛苦,就算被北戎兵所擒,自己是一國公主,他們也不會輕易傷她性命,更何況……
腦中端木冶和寥子懷俊美的容顏交替出現,不禁暗暗咬脣。
就算自己被擒,只要設法勾誘到其中一人,自然會助自己逃離,最不濟,也不會受太多的辛苦。
錢侍衛一向跟在她的身側,這位公主的品性自然一清二楚,聞言不禁皺眉,卻不再語。
前邊石侍衛已向那漢子問明道路,眼瞧着漢子高聲喝着山歌離去,才轉頭道,“公主,走罷,大不了下了山,小的給公主當馬騎!”眸光在劉春陽身上一轉,眸光不覺露出些淫邪。
從那漢子的話中知道,再往前,有一道極窄的石樑,馬兒難以通行,可是過了那道石樑,再穿過一條山谷,就可以從摩空山另一側穿出,再往後,不管是要出蒼原洲,還是去北戎王城,就都已是一片坦途。
一旦知道前邊再無危險,石侍衛整個人頓時一鬆,心中暗想,如今郎潯三千人馬,已只剩下一成,將軍胡義又不知生死,就算是逃出大漠,回到郎潯,劉春陽是公主,也倒罷了,劉淳厚知道自己這些人臨陣脫逃,也不會輕饒。
如今這些人都是些尋常的兵卒,以職位而論,反而是自己和錢侍衛最高,倒不如將這支人馬拉出,另立門戶,總強過永遠仰人鼻息,聽人呼來喝去。
想到這裡,心中暗暗盤算,劉春陽此刻雖然不得不聽從他們的安排,可是她終究是位公主,如今北戎國到處擒她,帶着她反而惹人注目,倒不如脫險之後好好享用一番,將她拋給北戎人處置,那樣自己一行豈不是更好脫身?
也是平時劉春陽不自檢點,對着有身份又生的俊俏的男子諂媚勾誘,對着自己下屬卻呼來喝去,耀武揚威,纔會在這急難關頭,令身邊應當護她周全的人,起了這樣的心事。
一行人依着打柴漢子的指點,沿着摩雲嶺,向摩空山深處去,走出兩三裡山路,果然見前邊有一道石樑,石樑一邊靠着山壁,另一邊卻臨着懸崖,看起來非常的兇險。
劉春陽一眼瞧見,不禁咋舌,結結巴巴道,“這……這石樑如此的窄法,就算不騎馬,又怎麼過得去?”
石侍衛也沒料到這裡的地勢會如此兇險,愣了一瞬,咬牙道,“已走到這裡,難不成還退回去?”當先下馬,揚聲喝令衆人棄馬前行。
錢侍衛微一遲疑,也翻身下馬,說道,“石大哥,這石樑如此兇險,萬一我們走到一半,北戎兵馬殺出來,可如何是好?”
石侍衛微微一默,皺眉道,“這一點,我也想到,只是如今我們不走這裡,退了回去,更容易遇上北戎的追兵,倒不如冒險一試,或者還有一條生路!”
錢侍衛想了想,只得點頭,說道,“兄弟在前邊探路,石大哥護着公主隨後罷!”說着束了束腰帶,當先向石樑走去。
劉春陽瞧着眼前的情形,不覺心中打鼓,騎在馬上不肯下來,說道,“你們先去探路,果然沒有埋伏,再來迎接本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