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立着的是一身明黃的楚君昱,他一向精緻的臉上此時有了絲落寞。
“胭脂,爲什麼要走?”
“就算這是楚宮,你怎麼能不經允許就推門而入呢?”安文夕頓時有一種隱私被窺探了的感覺。
“我……對不起,我原本只是想來看看你。”
“玉公子……”
“胭脂。”楚君昱立即打斷了她,“一年之約才過了三個月。”
“我想我現在沒辦法繼續履行約定了,我要回去,等我解決了這些事情之後,再來履行約定。”
楚君昱垂了眸光,“夜深了,你趕緊休息吧。”他說完,便出了大殿。
“玉公子……”歡涼跟了兩步,然後轉身看向安文夕,“公主,這下該怎麼辦?”
玉公子沒有說要讓她們離開,那就是繼續將她們留在這裡了,說得不好聽些,那就是軟禁了。
安文夕看着楚君昱清冷的背影,斂了眸光,“等等吧。”
今晚是走不了了!
“最近兩日,讓紫菱自我身邊伺候,你多出去走動走動。”
歡涼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應道:“公主,我明白了。”
“夜深了,歇了吧。”安文夕微微閉上了眼睛,心頭涌出一股疲倦。
清河,客棧。
一輛毫不起眼的青油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前,過了半晌,裡面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緊接着出來一位身形頎長的年輕公子,只是這位公子面貌平平,和剛纔那隻好看的大手有些不相稱。
“主子,今日晚了,我們就先在這裡留宿一晚吧。”
“好。”男子磁性的聲音響起,即使他的相貌平淡,而他周身冰冷的氣息清貴逼人,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另一名清朗的男子隨即跳下了馬車,看向剛纔的那位男子道:“北宮……不是,大哥,還愣着做什麼,我們趕緊進去吧。”
男子微咳了兩聲,用巾帕拭了拭嘴角,然後擡腳邁進客棧,身後的衣襬在秋風中獵獵搖曳。
緊接着,他後面的白衣男子也跟着踏了進去。
“小二,來兩間上房!”白衣男子對店小二吩咐道。
“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如今只剩了一間上房了。”
“一間?也行,你去將本公子的馬牽到後院,好生照料。”
“好嘞,公子您先請。”店小二殷勤的招呼着他們。
這時大廳內正用膳的人們正在津津樂道着西楚中秋宴上發生的事情。
“那可真是一位神女,聽說是從月亮上飛下來的呢!”
“看來上天也看不下去靜華宮的惡行,特地命神女下凡來保佑我西楚。”
“聽說神女現身之後,就立即被封了西宮皇后,一國兩後的情況還是少有呢。”
正在上樓的月清絕聽到這裡,不禁側了頭,店小二見他感興趣,忙道:“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西楚新立了一位神女爲後的事情在西楚已經人盡皆知了。”
月清絕略略點頭,一邊上樓一邊聽大廳內的議論。
“只可惜我等粗鄙之人進不了宮,不能一睹神女芳容。”
“這有什麼難的,那神女既然是奉了上天的旨意來拯救天下蒼生,自然不會永遠待在楚宮,我們總會有機會能夠見到的。”
“呵……”
“你笑什麼?”
“我笑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神女也是你能見的?”
“你——”
另一個人鄙夷的瞧了他一眼,繼續道:“神女以紗遮面,我們是見不了她的真容的。”
“你這樣說好像你見過那神女似的。”開始的那人面露譏誚,但眼底隱隱有些光芒。
另一個人聞言來了興致,立即對衆人說道:“自然,我表哥在御膳房做事,中秋那日,他讓我幫忙採買食材,我出宮之時迷了路,路過御花園遠遠的瞧見了一眼,那位神女是踩着金燕從月亮飛落凡塵,只不過神女用紗絹蒙着面,看不清真容。但是,我倒是聽見了皇上說那神女名叫鳳傾歌……”
“你說什麼?”北宮喆腳步一滯,擡眸看去,冰冷的眸光砸在那人身上,剛剛興致正高的那人驀地一怵。
這一路上來,月清絕那個話嘮經常跟他提起以前他和安文夕的事情,有一次他偶爾提到聞名九州的鳳公子鳳輕歌就是安文夕!
“沒……沒什麼……”
“把你剛纔說的再說一遍!”北宮喆冷冷道。
“我……”那人被北宮喆的戾氣所懾,一時說不出話來。
月清絕立即下樓去拉北宮喆,“北宮……大哥,我們只是住店,趕緊上樓了。”
隨即他有對剛纔那人道:“各位,對不住了。”
“咳咳……”北宮喆一陣劇烈的咳嗽起來,白玉般的臉龐染了絲血紅。月清絕嘆了口氣,不由分說拉着他上樓。
到了房間內,北宮喆拿着帕子掩嘴咳嗽,整個人如喘不過氣一般,臉色通紅,他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捂着心口。過了好大一會,他才止住了咳嗽,大口喘了口氣。
月清絕立即遞去了一杯茶,“潤潤嗓子。”
“拿來,我看看,別藏了。”說着,月清絕對北宮喆伸出了手。
北宮喆沒有理他,輕輕啜了口茶,覺得火辣辣的嗓子頓時好了一些。
月清絕撇了他一眼,直接從他的手中將手帕奪了回來,展開之後看到上面鮮紅的血跡,眉頭微蹙,明明已經封住了他體內的毒,爲什麼還會咳血。這樣下去,就是沒有中毒而亡,也會直接咳死!
北宮喆眸光微斂,“朕死不了!”
“知道你死不了,禍害遺千年!”月清絕憤憤道。
“那人剛纔說楚君昱立了鳳輕歌爲後?”
“沒有,你肯定聽錯了,我都沒聽到。”
“不要騙朕了。”北宮喆淡淡道。
“還收到她的回信?”
“沒有,許是耽擱了。”
北宮喆抿了抿薄脣,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懷着他的仔做楚君昱的皇后!
“立即用膳,今晚連夜啓程。”
“什麼?”月清絕驚呼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就你現在這副德行,我敢說不出兩個時辰,你立馬翹辮子!”
見他不爲所動,月清絕繼續道:“反正這綠帽子戴都戴了,也不急這一時。”
接到北宮喆冰涼刺骨的眼神,月清絕滿意的勾了勾脣。
“等着,我去給你熬藥。”
“滾!”
“嘖嘖,真是沒良心,本公子好歹在救你的命,你這麼趕我合適麼?還有,我們只有一間房,一張牀,反正我不管,今晚我要睡牀,你要麼跟我睡一張牀,要麼你睡地上!”
“趕緊滾!”北宮喆冷冷道,差點又再次咳起來。
楓月谷。
就在月無痕打算動身前往承安之時,卻突然收到了月清絕寄來的信和另一半引魂丹。
當他看到那半顆引魂丹時,難得誇讚了月清絕一句,“這個臭小子,真是好樣的!”
可惜,如今月清絕正在前往西楚的路上,根本不知道從來不曾誇過他的老爺子破天荒的誇讚了他一番。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風飄雪將月無痕的衣物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正打算給他遞包袱,卻突然看到了他手中的引魂丹,激動地將手中的包袱掉落在地。
“這引魂丹哪來的?”
“絕兒送回來的。”月無痕說着揚了揚手中的信。
“快給我看看。”風飄雪高興的從月無痕手中奪回了信,然後匆匆瀏覽了一句,嘆了口氣,“雙兒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回來了,都在外面玩野了!”
“那還不是你慣的,從夏初就催她回來這都快催到入冬了,連人影都沒見着。”
風飄雪勾了勾嘴角,“雙兒也不小了,再過倆月就要及笄了,也該給她尋個婆家了,在外面能多認識一些公子,既然不想回來就多在外面玩幾個月好了。”
“雙兒才十五歲,尋什麼婆家?”月無痕立即反駁道。
“這女孩十三四歲都要定親了,十五歲都算是老姑娘了,我看上次來我們楓月谷的那兩位公子都長得不錯,都和雙兒挺般配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月無痕斥道。
“身份怎麼了,那個玉公子不就是西楚的皇上麼,沒準無雙跟了他還能撈個皇后、貴妃噹噹。”
“這天底下還真有你這樣當孃的,把自己的閨女往火坑裡推!”
風飄雪撇了撇嘴,“進宮也挺好的啊,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看到月無痕兇巴巴的眼神,立即轉了轉了話題,“至於那個襲勻……”
“他更不行!”月無痕直接打斷了她,這襲勻的身份可比楚君昱更加棘手!
“好吧,不行就不行。”風飄雪聳聳肩,然後挽着月無痕道,“既然這一半引魂丹也有了,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將你那位青梅竹馬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