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暮煙斜斜的靠在軟榻上,吃着滄月剛剛削好的蘋果,姿態慵懶至極,卻偏偏透出一股子雍容華貴。
半晌才擡眼掃了眼立在階下的女子,懶洋洋的動了動紅脣。
“來哀家宮裡,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你何必包裹的這麼密不透風?”
階下的女子身材玲瓏,淡紫色的羅裙外面罩了一層黑色的斗篷,大大的風帽將她的臉頰幾乎全部遮住,只露了尖尖的下巴。聽到曹太后說話,這纔將頭上的風帽摘掉,看着軟榻上那妖豔的女子眸光中略略帶出來的不屑,微微咬了咬下脣。
曹暮煙打量着女子那蒼白的臉色,勾起了紅脣道:“晚兒來哀家這裡,是不是已經想好了?”
江向晚垂着眸,像是在做着激烈的鬥爭一般,半晌她赫然擡起頭道:“太后娘娘,晚兒想好了。”
“呵……”曹暮煙嫵媚的笑了笑。
“哀家就說,咱們是一路人,你會來找哀家的。”曹暮煙說完施施然起身,慢慢的走向臺階,勾起江向晚的下巴,嘖嘖道:“這樣的美人兒,哀家看着都心生憐惜,可惜皇兒不知道珍惜。”
冰冷的觸感,令江向晚通過下巴處掠過一陣陰寒,彷彿被滑膩的毒蛇爬過一般。
“太后娘娘,晚兒該怎樣做?”
喆說了等他過幾日回朝之後就取出她體內的引魂丹,讓她沉睡。可是,若是一輩子都拿不到千年龍魄的話,她要沉睡一輩子麼?就算幾年之後,喆得到了千年龍魄,那時他都和安文夕兒女成羣了,她醒來還有什麼用?
她已經等不了了,她不想死,她想變得強大,她想將安文夕狠狠的踩在腳下!
曹暮煙觀察者江向晚臉上的神情變化,抓住她的手道:“晚兒,你隨哀家來。”
通往長樂宮的內殿有條幽深的小徑,縱是白天,這裡也非常陰暗,明明滅滅的宮燈更添了幾分陰森。
江向晚這是第一次來這裡,手心裡出了一層細汗,而曹暮煙抓着她的手腕,絲毫不容她掙脫。她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從進了這長樂宮,她就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晚兒,來這裡。”曹暮煙引着她進了殿門,內殿很幽暗,零散的幾盞清油宮燈發出星點微弱的光。
“太后娘娘。”陰冷的氛圍不禁令江向晚打了個寒顫。
“怕什麼,哀家又不會吃了你。”曹暮煙鬆開江向晚的手,伸出手來,滄月立即將一把精緻小巧的金色小刀遞到她的手中。
曹暮煙勾脣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這人若是入魔,多半由心而生,所謂心魔。而你不同,因爲你根本就沒有心。”
江向晚聞言微微垂下了頭,“還請太后娘娘指點。”
“其實這也不難,不過你得拿東西和哀家交換纔是。”
“不知太后娘娘想要什麼東西?”她連心都沒有了,曹太后還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引魂丹。”
江向晚一愣,瞥了眼笑得妖豔的曹暮煙,心中一驚,她上次只是說與她爲伍,生下喆的孩子交由她作爲傀儡新帝,便可以幫她恢復她的身體,給予她巨大的力量,怎麼今日卻提到了引魂丹?
難道是……江向晚眼角的餘光瞥了眼曹暮煙的小腹和立在一旁的滄月。再聯想到如今前朝的局勢,江向晚心中漸漸清明。現在,要麼是曹太后老蚌懷珠,要麼是她已經等不了了!
“怎麼,不願意?”
“太后娘娘,這引魂丹本就不是晚兒的,皇上說了等他回朝就將引魂丹取走。”
只見曹暮煙紅脣一勾,銳利的鳳眼直攝心魄,“哀家還以爲晚兒打算自個兒留着呢。”
“太后娘娘說笑了,晚兒怎麼敢呢?”江向晚看着曹暮煙風情萬種卻貴不可攀的姿態,垂眸掩下眼底的陰毒,待她得到強大的力量之後,必要將這個老妖精從高處狠狠地拽下來。
江向晚心中在想什麼,曹暮煙豈會不知,在她轉身和之際,眸中寒意漸盛,聲音也冷了幾分,“可惜了,哀家不見到這引魂丹,沒辦法幫晚兒呢。”
“太后娘娘……”江向晚神色一驚,咬着下脣猶豫了半晌,最終下定了決心道:“既然太后娘娘想要這引魂丹就取走吧,相信若是您要,皇上也會親手獻上。”
曹暮煙走過去拍了拍江向晚的手背,親切道:“這纔是哀家的好兒媳。”
“你先躺下,這引魂丹和魔性相剋,只有取出來這引魂丹,哀家纔好助你成魔。”
江向晚抿了抿脣,最後還是依着曹暮煙的吩咐平躺在了軟榻上。
曹暮煙笑意涔涔的把玩着手中的金色小刀,然後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粒藥丸塞進江向晚嘴裡,接着點了她的穴道,掀開她胸口的衣服,循循誘道:“放心,那是給你止疼的,哀家不會害你。”
嘴裡頓時升起了一股發黴了般,辛辣苦澀的味道,江向晚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曹暮煙說完,手中的寒光立現,毫不猶豫的將金色小刀刺進了江向晚的胸膛,劃過她的皮膚,割開一道血口,讓她的血液流盡,生生的從裡面掏出了一粒泛着血色的七彩琉璃珠。
曹暮煙眼中劃過一抹巨大的喜色,緊接着涌出一片陰狠,倏地將手中的七彩琉璃珠收進袖中。
江向晚緊閉着眼睛,不去看胸口處的血腥。
曹暮煙飛快的用金色小刀劃過自己的手腕,一股妖冶發黑的血液蜿蜒流下,她立即將這血液全部流進江向晚的胸口的傷口處。
不消片刻,江向晚胸口處原本殷紅的鮮血頓時變黑,而她的脣瓣也呈現出耀目的紫色來。曹暮煙接過滄月遞來的玉碗,盛了慢慢一碗黑色的血液,捏着江向晚的下巴,強迫着她將碗裡的血液全部喝完。
末了,她一把抹掉手腕上的血跡,指尖擦過,手腕上剛剛劃開的傷口立即消失不見,再看江向晚的胸前,此時只有一道淺淺的劃痕,剛纔的鮮血淋漓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向晚驀地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血紅,嘴脣更是紫的發黑,她倏地握緊了雙拳,從軟榻上一躍而起。
突然,手心中一陣發熱,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半晌,一截醜陋不堪的蛇蔓枯藤探出頭來,江向晚頓時嚇得大驚失色,死死地握住自己的右手,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這種醜陋的東西她曾經在曹暮煙手中見過,難道帶給她無窮力量就是它麼?
“你會喜歡它們的。”曹暮煙淺笑。
江向晚聞言神色一凜,一步步靠近曹暮煙,雙眸泛着陰毒,手心的蛇蔓因爲她的憤怒而肆意洶涌,就連她額頭上的蛇紋蔓藤也若隱若現。
“你竟敢騙我!”
“哀家幾時騙你了,這些都是你自願的。”
江向晚手中的枯藤立即飛了過去,欲將曹暮煙死死纏住,滄月身形一閃,立即將曹暮煙帶了出來。江向晚不甘心的嘶吼着,整個長樂宮都發出淒厲陰森的聲音,令人從心底發寒。
“還我的引魂丹!”江向晚祭出青霜劍。
滄月眸光一凜,冷道:“江小姐確定要在長樂宮撒野麼?”
半晌,江向晚慢慢平靜下來,眼底的血色漸漸淡去,現在就是再後悔也晚了!她咬了咬脣,抓起地上的斗篷,轉身從殿外走去。
“別怪哀家沒提醒你,你要合理控制自己的脾氣,不然嚇到了皇帝就晚了。”
江向晚腳步一頓,握了握拳,急切的逃離了這裡。
曹暮煙沒有在意江向晚的情況如何,從衣袖中取出引魂丹仔細端詳。
“有了這引魂丹,哀家就不怕找不到那莫虞。”
當年那月無痕夫婦花費畢生心血竟然給莫虞那賤人做了一枚引魂丹,妄想救活她,可惜她進不了楓月谷,不然,她定將月無痕夫婦殺之後快!
她找了那麼多年,終於知道了那莫虞的屍身未毀,而且,那安莫霖也沒死,只是不知道被北宮喆這個小雜種藏到何處去了!
他們一家團聚,只剩下她一個孤家寡人,她怎麼肯?
“煙兒放心,有了這引魂丹,必然能夠引出安莫霖。”
曹暮煙眼底劃過一抹陰狠,隨即點點頭,“阿襲還是沒有音訊麼?”
滄月頓時眸光一黯,“沒有。”她明明知道那襲勻是故意接近她的,她卻依舊甘之如飴,無非是因爲那襲勻和當年的安莫霖清冷的神韻有幾分相似罷了。
滄月抿了抿嘴角,放在曹暮煙腰間的手越發的不規矩起來,大膽的挑逗着她的敏感。
不消片刻,曹暮煙已經丟盔棄甲,渾身發軟的靠在滄月肩頭。
“煙兒,我們趕緊生個孩子吧,這大夏也算是有了後繼之人。”滄月一把將曹暮煙抱了起來,走向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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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喆將安文夕帶回了營帳,此時安扎在此處的夏營已經拔營起寨,不遠處停了幾輛寬大的馬車,清油篷布,極爲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