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歡涼聽到瘟疫二字,眼眶一紅,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然後怒視北宮喆道:“都是你害了公主,都是你!”
北宮喆利眸掃了過去,歡涼並無半點懼色,捂着嘴嗚咽啜泣,“沒有你的時候,公主什麼事情都沒有,自從你滅了大安,公主便不斷的受傷……遭受各種各樣的罪……公主以前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真正的金枝玉葉,所有的委屈全都是你給的,你給的!”歡涼說道最後激動地一把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抵住北宮喆。
北宮喆難得的沒有動怒,聽歡涼一一說完,看着那冰冷的劍鋒朝他刺來,亦不躲不避。
歡涼說的沒錯,她這十六年都沒有這半年多受的磨難多,她以前是安國君最寵愛的小公主,誰敢讓她受委屈。的確,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給的!
“歡涼,你不要衝動!”襲勻立即攔住了歡涼手中的長劍,“你就是殺了他也無濟於事,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救小師妹。”
歡涼咬了咬脣,收了長劍。
月清絕將藥包好遞給北宮喆道:“趕緊帶她回營吧。”
北宮喆沒有遲疑,接過月清絕遞來的藥,抱着安文夕直接掠了出去,翩然上馬,一手攬着她,一手握着繮繩。
他剛剛調轉了馬頭,只聽得身後傳來雪嫣的聲音道:“皇上,您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暈倒了。”
北宮喆聞言眸光一沉,眉頭緊鎖,對雪嫣道:“去讓驚魂送她回營。”然後說完,雙腿狠狠地夾了下馬腹,馬蹄揚起陣陣塵土。
飛揚的黃塵頓時模糊了雪嫣的視線,她不禁呆在了原地,皇上就這麼走了?竟然連問都不問一句,萬一小姐要是染了瘟疫呢,皇上也不在乎麼?
江向晚有氣無力的靠在一旁,聽到腳步聲,也沒有力氣擡眸。剛纔北宮喆在時,她不過是在勉力強撐罷了。北宮喆一走,她的信念也就坍塌了。
她的身體她自然知道,她拼上自己的身體去賭他的回眸,一如她所料,她輸的狼狽至極。可是,她好不甘心吶!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雪嫣吃力的攙扶起江向晚。
“我來吧。”驚魂將江向晚從雪嫣身上接了過來。
“驚大人!”雪嫣驚呼道,“皇上說,讓您去送小姐回營。”
驚魂將江向晚打橫抱起,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色,蹙眉道:“這次你滿意了?”
江向晚苦澀的勾了勾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身體到底是自己的,你又是何苦呢?”
“我願意,反正我這身子也破敗極了,若是他都離開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晚兒,你不是爲任何一個人而活,你是爲了自己活得,明白麼?”
江向晚勾脣,“這樣的道理我怎會不懂,只是沒有了他,就沒有了一切。”
驚魂驀地垂眸,晚兒,即使你沒有皇上,你還會有我!
驚魂將江向晚帶上馬背道:“別說話,我帶你回去,抓緊我的手!”
北宮喆帶着安文夕回到了軍營,把月清絕給他的藥扔給了襲勻,然後將安文夕抱到了營帳內,打了熱水開始一遍遍的爲她擦身子。
安文夕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北宮喆緊緊蹙了眉,潤溼了巾帕擦着她開始乾裂的嘴脣。
這次的確是他大意了,她從昨天精神就不好,整個人都帶着疲倦,他怎麼就沒有往這上面想呢?
“皇上,藥熬好了。”歡涼端着藥走進了營帳,眼睛紅腫得像核桃,對着北宮喆的臉色不是太好。
北宮喆沒有注意這一點,從歡涼手中接過藥,試了試溫度,然後放在一旁,小心的將安文夕扶起,用胳膊攬着她喂藥。
可惜,安文夕牙關緊閉,怎麼都喂不進去。
北宮喆含了一口藥,迎着歡涼錯愕的神色,覆到安文夕蒼白乾裂的脣瓣上,撬開她的脣舌,將嘴裡的藥悉數渡到她的嘴中。
北宮喆喂得很慢,每一次都要花費好大的功夫才能讓她將藥全部吞下去。
歡涼看着北宮喆專注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動,他竟然絲毫不怕傳染,也不避嫌,就直接以口喂藥。他能做到如斯地步,大抵也是深愛公主的吧。
歡涼瞥了眼那專注喂藥的男人,抿了抿脣,徑直出了營帳。
襲勻見她出來,問道:“都看到了?”
歡涼淡掃了他一眼,“怎麼了?”
“其實,北宮喆也算是個癡情種子。”襲勻嘆了一口氣。
半晌,歡涼看着營帳說道:“就算他現在對公主好又如何,有些傷痛一旦刻上了,便再也去不掉不是麼?”
北宮喆衣不解帶的守了安文夕一天一夜,安文夕雖然還沒有醒,但身上的溫度已經漸漸的退了下去。
江向晚稍稍恢復了些力氣,吩咐雪嫣煎了藥,提着藥湯來到主營帳前,一時猶豫不前。
她昏睡了一夜,喆連看一眼都不曾,卻一直守在這裡,她想去看看他,但又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一幕,傷了心。
她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江向晚咬了咬下脣,掀開了帳簾,走進內室。
“喆……”
此時北宮喆正趴在安文夕榻前睡了過去。
她上的女子臉色蒼白,大大的杏目都有些深陷,嘴脣乾裂,但正是這份病態,給她增添了幾分別樣的楚楚可憐。
北宮喆聽到江向晚的聲音,從榻上擡起頭來,“晚兒?你怎麼來了,你的身體不好,怎麼不在營帳內躺着?”
北宮喆由於長期未睡,眸中佈滿血絲,眉眼之間的英氣也掩蓋不了那抹倦怠,薄脣上方青渣橫生,江向晚驀地涌出一陣心疼。
“我聽說瑾淑妃染了瘟疫,熬了藥來看看她。”
看着北宮喆打量的眼神,江向晚立即道:“你放心,我沒有惡意。”
北宮喆沒有接藥,淡道:“你有心了,放下吧。”
“雪嫣,扶你家小姐回去歇息。”
“喆,我聽說你還沒有用膳,不如……”
“不用了,我待會再吃,你先用吧。”
江向晚抿了抿嘴角,說道:“好。”然後將藥湯放下,轉身欲走。
身後傳來北宮喆略有些嘶啞的聲音道:“好好將身體養好纔是正事。”
江向晚聞言頓時一暖,身體內泛起絲絲暖意,只聽得北宮喆又道:“朕明日讓驚魂送你回承安。”
江向晚驀地轉身道:“喆,我不想走……”
北宮喆看了眼榻上昏睡的女子,淡吐道:“罷了,你先下去吧。”
那溫柔的眉眼,細心呵護的模樣令人忍不住沉淪,江向晚握了握拳,他怕她吵醒安文夕麼?
“是。”江向晚走出營帳,步步寒涼。
北宮喆握着安文夕的手,放在脣邊輕吻,嘴裡喃喃道:“夕兒,趕緊醒來,過兩日我們就去幽冥山找七味草,解了你的息子魂殤,朕還想讓你給朕生一堆孩子……”
“喆哥哥,喆哥哥……”月無雙人還未到,便先聞其聲。
她匆匆忙忙掀開帳簾,腳踝上佩戴着的小鈴鐺隨着她急切地腳步而發出陣陣響聲,頭上五顏六色的髮帶隨着她的步伐而左右搖擺。
月無雙額頭上還布着一層細汗,臉頰微紅,眉眼之間盡顯疲憊,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她的身後還揹着一個青色的大包袱,還沒有來得及解下,便匆匆趕來了主營帳。
“夕姐姐她……喆哥哥是不是無雙來晚了?”月無雙看着牀榻上臉色蒼白的安文夕,黛眉輕挽。
月清絕緊隨着月無雙的腳步進了營帳,隨手遞了杯茶給月無雙道:“先喝口茶緩一緩。”
然後看向疲倦不堪的北宮喆,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就算是沒日沒夜的守在這裡,她還是不會醒,不如去休息一下,別回頭她還沒有醒,你先垮了下來。”
“朕沒事,南城那裡的情況如何了?”
“現在瘟疫算是得到了控制,已經不再傳染,這兩日來死亡的百姓人數也降了下來。”
北宮喆略略點頭,眼睛一片酸澀,看了眼安文夕道:“夕兒雖然不再高燒,可是依然遲遲未醒,是不是息子魂殤的緣故?”
月清絕拉過安文夕的手,探了探脈,沉吟道:“沐陽一戰結束後,你得抓緊時間去幽冥山了,現在不能再拖了,那息子魂殤在她體內越久越糟糕。還有,你不能每次都要用息子湯避孕吧,這對她身體傷害極大,若是用的頻繁,將來甚至會導致絕育。”
北宮喆眸光驀地一黯,導致絕育……
前幾日在沐陽青華宮之時,由於匆忙,她根本沒有來得及喝息子湯,再加上瘟疫的事情,他也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若是那次她能夠受孕的話……北宮喆輕抿薄脣,他必須要給她解了息子魂殤!
以前由於她中了息子魂殤,根本不能懷胎,再加上曹太后欲扶持幼帝而將他廢黜,他一直沒有動過要孩子的念頭。他如今已經二十二了,突然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和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