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道:“怎麼辦,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想好好兒的將你蹂躪一番。”
沈廷羞憤欲死之下什麼也顧不得了,破口大罵起來,公主就冷靜的抽了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然後輕描淡寫的劃破了他一層皮肉,沈廷眼淚當場就下來了,“公主,公主我錯了公主……公主我再也不敢了……”
“好。”公主笑了笑,還是很有商量的餘地的:“那你就提着這隻鳥,光着身子一路逗着,走到朝陽街去。穿過大街小巷走到幼孃的門前,跪下來磕頭,若能得到幼娘一句原諒,本宮就從此與你化干戈爲玉帛。你說好不好?”
沈廷渾身開始發抖。
公主又問了一遍:“好不好?”
荷菱搶話:“他肯定是不願意的,那就殺了好了,橫豎他冒犯了公主,也是死罪。”
“好!”沈廷立刻出聲。
他不能死,他還要留着這條命,今後再來雪這個奇恥大辱。
他提着鳥在影衛的看守下,一路含淚帶笑的逗着鳥走去朝陽街,最終還是沒能走到幼娘門前。畢竟這等大事,口口相傳根本用不了多久,大概也就是他才走到朝陽街一半的時間,便轟動了半個京都官場。
御史大夫氣的幾乎一夜白髮。泣血將公主告上金殿,鋪天蓋地的彈劾奏章,彼時被“磬瑤公主”四字給完全佔滿,這時玉清池那邊突然有人報案,池水中出現了兩具傷亡屍體,刑部接手請仵作一驗,沒有意外,是被炸死的。
京城水起,一瞬間風捲雲涌,熱鬧無比,不僅荷菱,就連公主都以爲,是真的鬧出人命了,沈廷死不可惜,可百姓死,她背不起。
然而荷菱大義。突然挺身如實領罪,攬了大半風頭,公主壓力方一減,御史大夫那邊旋即便傳出消息。沈廷自盡身亡,羣臣燃了,質問今上,這個過,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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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醜事,現在還有什麼好提的?”姜國公好生氣,猛地一掌下去,險些拍碎了桌子。
徐娘道:“當年領人查出玉清池中兩具屍體的。鎮國公可還記得是誰領的兵麼?”
姜國公胸腔起伏,模樣似着實氣的不輕,卻有些沉思之色,對了,是言喻之,他沉臉不語,聽徐娘道:“誠然公主每每受罰之時,是九王爺挺前相護。可也誠然公主每每事發之時,也都有九王爺,一手參與,就連火燒十里秦淮,也不例外。”
姜國公重重一聲冷哼:“可笑,秦淮十里,難道還能是九王爺逼着她燒的不成!?”
“鎮國公何故如此偏激?”徐娘心平氣和地道:“天下局勢本就隨時變幻,掌權者治國。也從來都因時而異,公主年幼,逢沈廷一事,性情有所激盪也在常理。儘管後來所爲確有不妥,可絕不至於大奸大惡,況且昔年京中僞良者甚衆,若仍如先皇后那般以賢善渡民。其效鎮國公應也知必定甚微,畢竟往往民衆在水深火熱之時,他們會渴望一個賢主,初時他們確會感恩戴德,可時日久了,難免會覺得此主好欺,鎮國公可摸着良心告訴民婦一句,當年的公主。不管民衆還是官僚,可曾真心的將她放在眼裡,尊重過一絲一毫麼?”
姜國公覺得真是荒唐:“她當年行爲不端,自己都不尊皇室風儀,又如何能得臣民敬戴?”
姜國公是指着公主鼻子罵過的人,公主也是撲上去往死裡掐過姜國公的人,尊重?這倆字兒,根本是連邊兒都沒沾上過的。
徐娘似無聲嘆了一口氣:“鎮國公,這個世上所有事都有因果,從來就沒有哪一種錯,是會由一個人,將因果全背在了身上的。”
姜國公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他煩躁的將大手一揮:“你別跟老夫講什麼大道理,老夫只相信親眼看見的!當年秦淮如此多死傷,難道又都是編造!都是虛報的嗎?”
徐娘擡起眼,直直的盯着姜國公看,姜國公虎着臉與她對視半晌,瞬間被她看的火氣都上來了:“你難道想說秦淮十里,是老夫的過不成?”
徐娘冷道:“當年荷菱姑娘將將喪母,頭七未過,鎮國公便大張旗鼓地要迎我秦淮花旦進門……”
“放肆!”姜國公怫然暴怒:“你給老夫住口!”
徐娘不理他:“可姜國公當年畢竟已至不惑半百,我秦淮姑娘因出生低微,怕你亡後她在姜家會無法立足,遭你族人欺侮,故而並不情願,鎮國公可還記得,你當時都做了什麼嗎?”
“你住口!”姜國公一巴掌便要扇過去,張念趕緊拉住徐娘往後退了幾步。徐娘語聲不停,緊接着疾道:“你許下重諾,自我感覺良好,當她不過是欲拒還迎。擅自定下婚期,荷菱姑娘那日闖我秦淮,抓住我閣中任意一名姑娘便又踢又打,所幸她年紀尚小,並無大事,可後來,她打着打着便成了抱着一名姑娘便哭……鎮國公可知,你這一舉動。苦煞了多少人?”
姜國公氣的喉間泛甜:“你又不是她,你又怎會知她心中所想,知她不願意!?”
徐娘平靜的面表下終於顯出濃烈的悲哀,她愴然笑了一聲:“我也是嘗過情之一字苦楚的人,風塵女子當真下賤嗎?看見達官顯貴便巴不得高攀嗎?錯了!都錯了!自古俠女出風塵,鎮國公一定沒聽過這句話,你高高在上慣了,從不會相信也不會認爲自己有錯。在你眼中,錯的是別人,永遠都是別人!我許晴雖營風塵之地,可閣中女子卻從無一人是我強迫得來,是鎮國公你與京中的哪些紈絝子弟讓我明白,什麼叫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幼娘如此,青娘亦如此!”
“許姑娘!”李興緊忙制止:“你此番來只需告知國公爺真相便可,其他的不必多說。”
“真相?什麼是真相?”徐娘覺得萬般可笑:“真相就是當年我愛上一名青年秀才,但他迂腐,不願與我風塵女子爲伍,知鎮國公此事,更覺我面目可憎,我萬般無奈,又不敢與權貴衝撞,所幸公主憐惜荷菱,更憐我秦淮一衆女子,故與我商酌火燒秦淮,散盡家財爲我等謀路。原本若無死傷,火燒一座秦樓並無傷大雅,頂多受一番訓斥責罰,可卻被有心人利用,冒出一句什麼死傷者衆,沒由來的冒出了一衆戲子,哭着喊什麼無家可歸,鎮國公若到這時還不明白,那你便是蠢鈍如豬!”
姜國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真如你所說,你既受了公主如此大的恩惠,當年又爲何不站出來爲她澄清?時隔多年,此時纔來一番狡辯胡言,又能說明什麼?老夫看你分明行爲不端,居心叵測!”
“當年桓王以我夫要挾,我能如何!?”徐娘嘶聲道:“如今我夫已亡,入青山黃土,一座孤碑,我又還有何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