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梵唱聲寥寥入耳,佛像莊嚴,大理石階乾淨如洗,香火鼎盛,僧人有禮,迎來送往間信客如織。
靈華寺比妙渡庵大的多,僧人不下千,一問之下,竟知老住持今日已替三名女子剃過度,喬彌踉蹌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劉溫伯連忙在後頭託了他一把。
“老方丈……”
正想要問什麼,忽然聽廟宇間驚叫聲次第響起,濃濃煙霧從屋舍頂上衝天而起,信客慌忙奔下山去,有僧人在叫:“走水了!快救火!”
老住持連忙顫顫巍巍的奔向佛堂,慌慌讓人打水遣散。
一間間廂房次第燃起,火舌一捲鋪天蓋地,風勢一帶連坐成灰。
喬彌站在大殿石階前,看莊嚴寶相,熱氣飛灰將佛像浮動扭曲,他疾走幾步,無意間轉眸,卻見偏殿佛堂外一人紫色長袍,玉冠束髮,火舌幾乎舔着她如玉面頰擦過。
她無動於衷,看着漫天火海,躍動的火光將她眼眸映得冰冷而淡薄,她倏然揚手一擲,將火把扔入殿中,熱油滾過的木柴,噌地躥起簇簇火苗,一衝而起。
她轉身,目光無礙與喬彌對上,喬彌瞳孔一攪,看火光映覆她面龐,出奇的豔麗無雙,明明這麼熟悉,他卻像是……從不認識這個人。
捺住波涌的平靜一瞬對視,她又走向另一間偏殿,拾起火把,便要再次朝殿中擲去,喬彌足下一縱,猛地上前拽住她手腕,奪過火把摜去地上,“哐當”一聲磕響地板,骨碌骨碌滾下大理石階,在心間一記一記砸下重錘。
“鳳磬瑤!”喬彌聲音有抑不住的抖:“你瘋了嗎?”
他手中力道大得幾乎將她腕骨捏碎,她眼眸泛紅,扭回頭輕聲冷笑:“燒個寺廟而已,哪瘋得過你?”
喬彌震怒,將她手重重甩開:“寺中這麼多僧人,你當那都不是人命嗎?”
“那又怎麼樣?”鳳磬瑤嗤笑一聲,漫天火海前容顏明滅,她緩緩別臉看他:“你不是想出家麼?我燒的第一間寺廟,便是靈華寺,你去一間寺廟,我便燒一間!”
喬彌額角青筋不斷跳動,說不出什麼原因,心口悶痛,壓得他臉色煞白。
劉溫伯提着袍角奔上前來,擰着那刻意澆的一身水罵:“你這女人真是好生歹毒啊,虧你還是一國公主,我看南莫在你們兄妹二人手裡,可真是註定了民生難安!你這一場大火,若是傷到了無辜百姓,我看你不如便去城門上,自戮謝罪罷了!”
鳳磬瑤惡狠狠瞪他:“你死我還沒死呢!”
“你、你……”劉溫伯指着她,竟是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劉掌櫃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可真真是頭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極致的刁蠻跋扈,視人命如草芥!
“以後出門一定得看黃曆擇吉日,太可怕了,上山時遇見黑衣人強搶民女,進香時又攤上寺廟着火,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忽然一婦人匆匆往外奔來,彷彿受到了驚嚇,模樣尤爲驚慌。
劉溫伯心中一動,立即錯步攔在了那婦人身前。
那婦人嚇了一跳:“你想幹什麼?”
劉溫伯趕緊換了個臉色,三分賠笑,拱了拱手:“夫人適才說,上山時遇見了黑衣人強搶民女?可否將詳情略道一二?”
那婦人皺眉:“就在半山腰,一個生得端端秀秀的姑娘,穿着一身青色衣裳,素雅的很,發上也只別了一支狀似蓮形的簪子,被十幾名黑衣人給圍着,我不敢走近,離得遠,只隱約聽見什麼公主有令,捆了就是,但是不能傷着,想着此事應該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管的,我便……”
喬彌驟然看向公主,鳳磬瑤眉心微斂,往後退了一步,面上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