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好,居然帶我出來?”
“坐好!”朱梵一把將興沖沖探出腦袋的人給拉回轎中,“別東張西望!”
“我就愛東張西望!”
洛水仙‘哼’一聲,作勢又要探出頭去。朱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桎梏住那雙亂動的素手,摁在轎背上,此時他的雙眼已經隱隱噴火。
“不要總是違抗本王!”
“是你先囚禁我的!”
“是誰先主動爬上本王的牀?”
“誰規定上過牀就要一輩子在一起?”
“本王不管你以前是怎麼生活的,既然你選擇上本王的牀,就要聽本王的話!”
“懶得理你這隻豬頭!”
“本王說了不準探出頭去!!”
“聽你的話纔怪!”
“坐回來!”
“不要不要不要!”
一路上,轎伕踩着穩重的步伐,扛着左右搖晃的暖轎,最後停在淵信樓前。
“王爺,到了。”年年上前撩起葦蓆,卻見轎中兩人正互相扭着胳膊做惡狗打架狀。年年不露聲色的放下葦蓆,對着集合過來的另三個同行笑了笑,“王爺好像和洛公子還有話沒說完。”
歲歲和平安會意的相視而笑,唯獨有餘還沉浸在被洛某人看光隱私的鬱悶中。
不一會兒,轎中的聲響上揚了一個高度後平息下來,最終洛水仙不甘的低着腦袋被朱梵摟着出來。
“拿貓嚇我,就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小人!”
“待會兒你要是敢輕舉妄動,今晚就讓恭喜、發財、招財、進寶給你暖牀!”
“臭豬頭,你不得好死!”
兩人一邊脣槍舌劍,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在衆人視線的洗禮中進了淵信樓。
有餘:“年大哥,什麼是恭喜發財招財進寶?”
年年:“是王爺虛構的四隻貓的名字。”
有餘:“洛公子怕貓?”
年年:“恩。”
歲歲:“話說回來,王爺取名的技術還是老樣子啊~”
年年:“雅不足,俗有餘。”
平安:“我倒是覺得平安這個名字不錯……”
原本洛水仙想趁着這個難得出來的機會好好物色下一個爬牆目標,誰知這淵信樓今天對外停業,就只招待他們。他早該想到,憑這個豬頭王爺的財勢權勢,包下整棟樓是情理之中。
掃興的撇了撇嘴,洛水仙就要往窗前的桌子坐,被朱梵一把拽了回來。
“少動歪腦筋!別以爲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悻悻的別過臉,洛水仙被迫坐在不見窗外景只見樓內人的包廂中,悶悶不樂的支着下頜,數着盆景中的花瓣。
朱梵只是安靜的看着他。
不一會兒,淵信樓老闆就端來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老遠洛水仙就聞到了那甜味,視線一路追隨着那瓷碗到了桌前,帶着詢問的視線看向了對面靜坐的人。
“秋梨枇杷蜜?”
“嚐嚐。”見到洛水仙從甜食出現的那刻就兩眼放光的表情,朱梵只是平靜的說了一句。
“恩!!”見到美味的人瞬間變成了三歲孩童,一臉洋溢着滿足的幸福,全然忘記了途中的不快。
凝視着單純沉浸在甜食中的人,朱梵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抹去了對方沾到臉頰的甜點。這一溫柔的動作讓洛水仙擡頭,本想衝前者笑一個,卻在看見那神情的霎那愣了愣,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逝,旋即狐狸眼一眯,換上甜膩的笑容,繼續享用美味。
突然,年年神色慌張的走進來,附在主子耳邊低語幾句。朱梵立刻變色,不說一句便帶着年年、有餘匆匆離開。
洛水仙嚼着秋梨肉,打量着簾外留下站崗的歲歲、平安,心裡開始打起算盤。
不一會兒,一陣喧鬧響起在樓下。
“笑話,半個月前本少爺已經包下了今天的淵信樓!!我不管,這是你的事,反正你要負責把人給我趕走,本少爺可不喜歡吃東西的時候有阿貓阿狗在旁邊搖尾巴!”
“寧少爺,要不小的去問問樓上的客人,如果那位客人同意的話,我們馬上給您準備。”
“放屁!阿貓阿狗也配和本少爺同一屋檐下吃飯?你不去趕,好,本少爺親自去趕!我倒要看看是哪來的蔥,敢和本少爺搶?”
那寧姓少爺滿口囂張的衝上樓來,臺階踩的砰砰響,歲歲、平安上前阻止,卻依然讓人闖了進來。
“本少爺已經把這淵信樓包下了,識趣的趕緊滾!”這寧姓少爺囂張跋扈的擡着下巴,當看清眼前之人,頓時怒氣衝衝的臉笑開了花,一甩劉海,手肘撐到桌上,拿出拇指食指抵着下巴,一擠眼睛,“美人,第一次來京城?一定是,不然像你這樣漂亮的人兒,本少爺肯定過目不忘!”
洛水仙狐疑的擡起頭,看看明顯在向自己調情的公子哥,奇怪外面的兩隻忠犬居然會輕易放人進來。
儘管有點不明就理,但是沒道理送上來的機會白白錯過!
最後一口甜點下肚,狐狸眼一勾,纖纖玉手搭上了這位公子哥的肩。
“如果我是第一次來京城,你打算怎麼做?給你個提示,我是孤身一人來玩的哦~”
“美人都這麼暗示了,在下豈能不解風情?美人想去哪裡?”
“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解決大家現在心裡想的那件事~”
“好!好!正合我意!”
這寧姓少爺不客氣的攬過美人蜂腰,就要朝外走去。
“不能走!”歲歲、平安齊齊攔手道。
洛水仙就知道這兩隻忠犬一定會出來礙事,嘴一扁,往那寧姓少爺懷裡鑽了鑽,做驚恐狀,“寧少爺,你要幫我~我一進京城就被一隻豬頭虜走,從早到晚囚禁在府裡欺負我~今天他心情好就讓我出門透透氣,可是這些人跟着我寸步不離,我根本沒機會逃走~如果你現在不救我,我被抓回去的話一定會被狠狠懲罰的~”
洛水仙的表演那是聲淚俱下,動人心絃,這寧姓少爺聽了馬上就掉了進去。
“天子腳下居然有這種事?美人,你放心,我爹是刑部侍郎,待會兒你把這個人的名字相貌告訴本少爺,本少爺替你作主!”這寧姓少爺完全當上了英雄角色,一個響指,叫來自己家的護院護航,仗着侍郎之子,大搖大擺的摟着美人離開。
彷彿是故意放了這行人走遠,歲歲和平安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再擡腳跟上。
等淵信樓裡的人走了個精光,那角落處的包廂卻傳來啪的一聲脆響,一隻茶杯被拍碎在桌上。而破壞的人,卻是理應早已離開的朱梵,從他顫抖的雙手和青筋突起的額頭可以看出,他正在努力壓制心中的火。
年年和有餘靜靜的退了出來。
有餘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這樣利用洛公子,不太好吧。”
“誰利用誰還不知道呢……”
一炷香後。
歲歲平安回報,目標進了刑部侍郎家。
朱梵早已坐不住了,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殺了過去。一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嚇得那些下人慌不擇路的叫老爺。
在歲歲、平安踹開門的霎那,正□□着上身趴在人身上的寧姓少爺驚得抓起了衣服,見來人不是自己爹,立刻又擺出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你們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擅闖刑部侍郎家?不想活了?”
朱梵跨進門檻的時候,顯然聽見洛水仙嘟噥了一句‘來的真快’。而在看清這傢伙已經半裸狀的身體時,流竄的怒火直接化作行動,掄起一掌把還賴在洛水仙身上的礙眼物扇到了牀下,旋即惡狠狠的抓過人,把自己的外衣嚴嚴實實的裹在了還在騷首弄姿的傢伙身上。
同時,四個心腹侍衛已經將那雲裡霧裡的寧姓少爺拿下,押在地上。
“你們幹什麼?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綁我?我爹來了,叫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顯然這敗家子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你們四隻忠犬下手輕點啊,要是弄壞了他,本公子就沒導遊了!”
“過來!”朱梵已經在剋制自己的怒氣了,把衝上去還有閒情關心別人的洛水仙捉進了懷裡,“什麼叫‘先去做大家心裡想的事’?你心裡在想什麼?啊?”
“你現在不是看到了?”
“你還真敢說!!!”
“我爲什麼不敢說?”
“你跟每個男人第一次見面都是這樣的?”
“我以爲你早知道~”
“你!你老實回答,有多少?”
“一二三四五六……借我一個手……十三十四……再借我一個……十七……”
“夠了!你回去給本王把名單寫出來!”
“名單?”
“最好寫清楚是哪裡人,幹哪行的,本王不想錯殺好人!”
“你不是玩真的吧……”
“你說呢?!”
“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人只見過一次,我不知道名字~”
“洛!水!仙!”
“那個……王爺,這個人怎麼處置?”
“拉出去砍了!京城裡誰敢碰本王的人,活膩了!”
“你…你是……”這寧姓公子終於明白過來,立刻驚惶失措,“王、王爺饒命,我爹是刑部侍郎寧葛統,我知道他和您私下有過許多往來,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您繞了我這一次吧——王爺——”
“手下留情!!!!”刑部侍郎寧葛統的身影及時出現在門口,立刻雙膝下跪,“王爺,手下留情啊,是下官教子無方,下官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千錯萬錯都是下官的錯,王爺手下留情啊!”
“寧侍郎,本王和你也算有交情,你該明白本王不是不講情面的人,之前你兒子搶了人家新娘,新娘家的人都告了御狀,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給你擺平了。其實,誰搶誰的老婆本王根本就不關心,但是你兒子實在不知好歹,居然把腦筋動到本王的人身上來。”
“是是,犬子無知,褻瀆了王爺的人,懇請王爺看在下官爲王爺鞠躬盡瘁的份上,饒犬子一命!!”
“有了先例,就會有第二次。拉出去!”
“王爺饒命啊——爹,爹救我啊——啊!”
遠去的求饒聲在一聲寶刀出鞘中,化作慘叫。
蔑視着頹然跪在地上的寧葛統,朱梵眼裡更多的是厭惡。他摟過好奇張望着外面行刑場景的洛水仙,像是在宣佈自己的所有權。
“記住!敢碰本王的人,殺無赦!”
離開的路上,洛水仙還有點懷疑。
“你真殺了他?”
“本王說話算話!你也一樣,如果再招風引蝶,以後都別想踏出王府!”
“哎呀,真的死了啊……我還想今天晚上溜出去找他呢~”
“洛水仙,你到底有沒有聽本王說話?!”
是夜,月中。
王府書房。
“王爺,剛纔留守在刑部侍郎家外的歲歲、平安回報,傍晚時分,李御史拜訪了寧侍郎,恐怕他明天會來王府向王爺問話。”
“本王懶得跟那種木頭說話,明天找個理由攆走他。”
“王爺,您不能每次都這樣,御史臺已經在調查您,這一屆的李御史剛正不阿,又是皇上欽點的。一旦他準備充分,一定會向朝廷彈劾您。”
“年年啊,你這句話說了十二年,不累嗎?”
“哎…”作爲四個心腹中閱歷最深待在王府最久的侍衛,他無奈的輕嘆了一聲,“雖然這次動物和人搏鬥的遊戲是刑部侍郎寧葛統在牢中拿囚徒玩這個遊戲解悶而蔓延開來的,但他拿來消遣的是些死囚,即使有證據,相信也不會有多少人對那些犯下重罪的死囚表示同情,他最多就是被罰三年俸祿。儘管是罪魁禍首,卻拿他沒辦法。用他兒子的一條命換那些無辜遭殃的百姓,算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