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先用茶。”年年好脾氣的給前來找敬安王問話,卻已經等了一炷香時間的李大御史奉上第九杯熱茶。
“敬安王人呢?”御史臺還有一堆卷宗等着自己去查,要不是因爲這個敬安王砍了人也不交代一句就走了,他李清逸也不至於上門來問。
“王爺和洛公子在辦事,如果李大人有急事可以先回,我會告訴王爺說您來過。”
聽出這隱晦的映射,李清逸瞬間沉下了臉。
而此時被提及的兩人浴水奮戰中。
嘩啦——
“哇啊——豬頭,你想淹死我啊——”
又是一桶水倒進了浴桶裡,一 絲 不掛的美人抹着臉上的水珠,不悅的瞪着拿水往自己身上澆灌的男人。
“別吵,給本王洗乾淨了!”
朱梵取過皁角塗在洛水仙的背上,帶着說不出的怒意,搓出一團團泡沫,直到把眼前的人幾乎都嵌進了泡沫中。
“很疼啊,輕點!”
洛水仙掙扎着想逃開這懲罰性質的沐浴,卻被死死扣住手腕,掙脫不得,唯有那一下比一下重的擦身,疼得他擰眉。
隨後,朱梵抄起腳邊的一桶清水,對着眼前的人從頭澆下。
泡沫退去後,本就敏感的肌膚已經變得通紅。溼漉漉的青絲貼在臉頰,洛水仙揉着被搓痛的皮膚,怨念的坐了下去,只露了一雙狐狸眼在水面上,滿頭的烏髮沾着還未溶解的泡沫飄散開,宛如一幅湖光山色的美景。
朱梵把沉在水裡憋氣的人給拎起來,不由分說的拽出木桶,扔到牀上。
本來以爲某隻豬頭又要獸性大發,結果迎來的是一條蓋住腦袋的毛巾。
雖然這擦乾頭髮的動作還是野蠻甚於溫柔,卻讓洛水仙順從的倚進了背後之人的懷裡蹭了蹭,那眯起的雙眼像是一隻享受主人愛撫的貓。
而事實證明,面對野獸,順從只有被吃的份。
“唔唔……恩啊……死豬頭,你昨晚還沒做夠恩……啊啊啊!!!”
一盞茶時間過去,眼見日落西頭,李清逸不耐煩了,起身告辭。
剛邁出門口,走廊上就迎面走來兩個糾纏不清的人。
“從今天開始,本王去哪裡,你都要跟在本王身邊!”
“你不是不讓我出門嗎?”
“那你有乖乖留在府裡嗎?與其讓你再溜出去,不如跟着本王出門,省得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是你破壞了本公子的好事,好不好!生氣的應該是本公子!”
“你還敢跟本王狡辯?要不是本王有準備,今天不僅你出事,本王也被你害死了!”
“誰讓你殺了人家兒子?”
“你以爲本王是爲了誰才殺他兒子的?”
“天知道你當初是不是故意放我跟他走的。”
“……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不是本王?”
“那你會爲了本公子死嗎?”
“不會!”朱梵毫不猶豫的答道。
“這不就結了?”洛水仙推開了前者摟着自己的手,看見了前面站着的李清逸,立刻歡喜的蹭了過去,“哎呀呀,木頭你來看本公子啊~”
“回來!”朱梵不客氣的把幾乎要掛到李清逸身上的某人拎回來,轉而瞟了眼不請自來的人,“本王今天可是替你們御史臺殺了一個貪官污吏,也要來興師問罪嗎?”
聞言,李清逸眼裡閃過一絲懷疑,“王爺怎麼知道御史臺在查寧葛統?說來慚愧,寧葛統的僞裝功夫很好,我們也是在今天早晨才查明他犯罪累累。爲什麼王爺像是一幅早知情的樣子?”
“你李大御史忘了本王在御史臺的貪官名冊上排名第幾,可本王不會忘記誰曾替本王做過事。這個理由可以嗎?”
“那王爺爲何要殺自己人?”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誰敢碰本王的人殺無赦。李大御史想不想親自試驗一下?”說着,朱梵像是宣佈佔有權似的,攬過美人蜂腰,傲慢的擡了擡下巴。
洛水仙怨念的斜了一眼,一個目標又要被嚇走了。
“是嗎?”李清逸毫不畏懼的擡頭望進了那雙飽含威脅意味的眼裡,微微歪了歪頭,不屑道,“告辭!”
李清逸對敬安王從來不用敬語和謙語,單憑這一條,朱梵就無數次的想把這傢伙貶到邊疆去。
數日後。
天矇矇亮,平日裡這個時候安靜的敬安王府卻忙碌起來。
穿戴整齊朝服,離開之際朱梵看了眼牀上熟睡的人。
“你們三個留在這裡,年年跟本王進宮。上次的殺手逃了一個,不知道寧葛統死了他們還會不會再來,你們三個看住他,千萬別讓他亂跑。”
“明白了,王爺。”
這個時候的朝堂,正宣了凱旋迴來的真武將軍應長勝入宮。
一身鐵盔鎧甲的男人留着濃密的鬍鬚,和兩鬢有些許泛白的頭髮連結到了一起,長年累月的征戰使得皮膚黝黑,臉上的皺紋似一朵怒放的菊花。
他上前一步,坐在朝堂之上的小皇帝就反射性的往後挪。
“臣剛纔的提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朕……”年僅十四的小皇帝四下張望着沉默的臣子,尋找着幫助。
“應將軍!汴河潰堤,朝廷上下都深感痛心,將軍寄萬民於心的情懷我們理解,但賑災大臣一事皇上已有打算,將軍剛凱旋而歸,應該好好休息纔是。”
“恩恩!”小皇帝同意的點頭,向開口幫自己的李清逸投去感激的視線。
“皇上!臣要的不是賑災大臣,而是去重修汴河大壩,我軍戰士身強力壯,他們的天職就是保衛家園,不僅是阻止外敵入侵,也是要使百姓遠離天災人禍。”作爲先王委以重任的真武將軍,應長勝根本不把一個御史放在眼裡,甚至正眼都沒瞧一眼,直直盯着手足無措的小皇帝。
眼見小皇帝被逼得毫無退路,在場的人即使有心幫忙,也力不足。
“敬安王到——”
隨着這一聲宣到,衆人紛紛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有人憎惡,有人不屑,有人看好戲,有人鬆口氣,恐怕唯一露出歡喜的只有年僅十四的小皇帝了。
李清逸鬱悶的斜了一眼款步而來的男人,真弄不懂小皇帝怎麼就那麼誠心的依賴這個貪贓枉法的皇叔。
“應將軍,這麼快就回來了?”朱梵上了朝甚至都不對皇位上的人請一聲安,如此的傲慢無禮讓一些循規蹈矩的大臣不悅的皺眉。
“王爺!”應長勝一見出現在場的人,毫不避諱的露出輕蔑。
“那些蠻夷真是沒用啊,才一年就讓你真武將軍給打發走了~”
“是啊!只用了一年,王爺是不是很失望?王爺當初建議皇上派微臣去討伐那些居無所定的蠻夷,真是煞費苦心!”
“知本王者,莫若你真武將軍。不過不可惜,本王近日又得到南方邊境有大量亂賊滋事的密報,真武將軍這麼關心百姓,一定不捨得邊境的百姓吃苦,對吧!”
“你!”
“別激動,本王跟你開個玩笑!將軍纔剛回來,怎麼也讓你回個家探個親再遠征也不遲,是吧~”
“是否派兵遣將,是皇上的旨意,豈容你草率決定?王爺,你也太不把皇上放眼裡了!”
“那你看看皇上聽不聽本王的!”
話音剛落,所有的視線齊齊集中到了小皇帝身上。
“朕、朕覺得……皇叔的話……很有道理……”小皇帝幾乎已經把自己給縮到皇位裡面去了。
言畢,又是一番迥異的神態。
有人搖頭皇帝無主見,有人嘆氣奸人當道,有人竊笑跟對了主子,有人憤怒誓要讓這個敬安王下臺。
“大家還有奏摺嗎?都不說話就是沒事了,那就退朝吧!”朱梵對着小皇帝仰首道,後者已經迫不及待的要下朝了。
人羣陸續散去,應長勝氣得拂袖離開。
朱梵無所謂的聳聳肩,回頭撞上李大御史的視線,裝作沒看見這位李青天飽含憤怒的眼神,悠然自得的走向了殿外。
回到府中,朱梵正想喝杯茶歇息一下,卻被年年一把奪下。
“王爺,您剛纔表現的過頭了!!”
“年年,你知不知道偷聽君臣早朝是犯法的啊?”
“您今天這麼做,就算您沒任何野心,也沒人會相信!”
“要懷疑的早懷疑了,本王今天說不說這番話都一樣。反而,可以令一些真正有野心的人露出馬腳。”
“您是說真武將軍?”
“十年前的皇位之爭他下錯了注,被我們踩在腳底下,雖然現在依然冠着先王賜封的真武將軍頭銜,但是已經被我們削弱了兵權有名無實。他從來就不甘心臣服於現在的小皇帝,這次想借賑災,大顯身手,收攏民心。可惜啊,派他去對付那些蠻夷,一年就回來了。早知道,本王就給那些蠻夷送點糧餉情報,讓他們再多僵持個一年半載!!”
“王爺……”
“現在可以讓本王喝茶了吧~”
“……”
“對了,今晚小皇帝肯定要在宮裡設宴爲真武將軍接風洗塵。你讓他們準備一下,大家都要去。”
“大家?王爺的意思是洛公子也?”
“上次的事纔剛過去,如果他能安分待在府裡,你以爲本王願意給他機會???”
“記住,待會兒不準離開本王的視線!”
“恩恩~”
“更不能離開本王的身邊!”
“恩恩~”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朱梵把趴在轎子窗前左右張望的人拽回來,使得轎子一個晃盪,“本王是跟你說認真的!”
“知道了啦~”洛水仙湊上去親了一口,抿脣一笑,又探出頭去了。
見這人笑得像孩子似的,朱梵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他關得太久了?想了想,他立刻搖頭否決,這傢伙百分百是因爲有機會爬牆才興奮的!!
透過轎簾遠遠望見燈火通明人頭顫動的御花園,朱梵有點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