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纔還說,你奶奶不讓你娘出門找月牙兒?”洛夢追問了一句。
壽生的目光裡充滿了憤恨,他向來都是個聽話懂事的,並且,娘教育過他,一定要尊敬爺爺奶奶,而孃的這些話,正是壽生從書上學到的東西,所以,自從壽生開始跟着先生唸書的時候,壽生就覺得自己的娘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娘,最好的女人,因爲娘是最守禮節懂孝道的。
可是,壽生學的那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話,在此刻已經成了明晃晃的諷刺,一個外人都要關愛別人的幼子,可是奶奶呢,月牙兒可是她的親孫女,她竟然不幫忙找月牙兒也就罷了,甚至還要阻擾娘去尋找月牙兒。
“是的三嬸,我怕我娘被罰,所以我想回家陪着我娘,並且,這望月坡上我不熟悉路,一切就拜託三嬸了,如果來日壽生學有所成,定然會報答三嬸的大恩大德。”壽生說完,便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對洛夢行叩拜之禮。
洛夢伸手,將壽生拉了起來,依舊溫柔說道,“那你先回去吧,我這就帶着天狼去找,對了,我先前讓你帶着月牙兒的一件貼身衣物過來,你可帶來了?”
壽生恍然想起,這才急忙的從懷裡的衣襟之中,拿出了一件小衫子說道,“三嬸,喏,這個可以麼?”
“好,這就可以,好了壽生,你且回家去吧,我現在就帶着天狼去找,如果找到了,我會把月牙兒給你送回去,如果找不到,我也會過去跟你知會一聲。”洛夢誠懇的說道。
壽生再次的表示感謝,然後才調轉身子跑走了。
陶然看着壽生跑遠了的身影,嘆氣說道,“真是難爲你了,爲了金粒兒以後的兄弟和睦,真是盡心盡力了。”
洛夢扭過臉,看了看陶然,接着便微笑說道,“乾孃,你也太明白我了,差點就成了我肚子裡的蛔蟲了。”
“什麼蟲?你肚子裡?你個臭丫頭,怎麼跟乾孃說話呢?”陶然那佯裝生氣,卻又面帶笑容的樣子,着實有些老頑皮的可愛。
洛夢嘿嘿的嬌俏一笑,不做反駁。
“天狼!”洛夢朝着蹲在石階旁的天狼喊了一聲,那高大的天狼,瞬間雙耳豎立,嗷嗚一聲的迴應之後,便跑到了洛夢的身邊,它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充滿疑惑的盯着洛夢,像是一位儼然待命的忠誠勇士。
“嗅!”洛夢發出口令之後,便將月牙兒的小衫子拿在手裡。
天狼的鼻子在那小衫子上嗅了幾下之後,便吱吱嗡嗡的低聲叫了兩聲,再次的用那雙大眼睛盯着洛夢臉上的表情。
“七夢啊,你這麼着急麼?怎麼樣也要吃點飯再去啊。”陶大娘有些着急的說道。
“算了,還是找人比較要緊,這山坡上原本就有不少的野豬之類的野獸,現在又到了春季了,很多的蛇啊之類的也都出來放風了,我怕月牙兒真的會在望月坡出什麼事,乾孃你放心吧,有天狼在,我會很安全,你先帶着孩子吃飯,我沒準一會兒就回來了。”
洛夢這番話說完的時候,她已然朝着山下走去了。
陶大娘看着洛夢帶着天狼遠去的背影,不禁嘆氣一聲,她的內心在思索,七夢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愛憎分明,識大體顧大局,思慮縝密,又有情有義,可是這樣的女人,怎麼就不能得到上天的憐憫呢?
如果上天恩賜給七夢一段美好的姻緣,讓她擁有自己的孩子,過上真正屬於她的幸福生活,那該多好啊。
陶然的心裡始終都認爲,孩子,繼子繼女終究是無法替代親生子女的,那是有着血脈相連的感覺。
陶然擡頭看了看已然正南偏西的太陽,再次的不禁嘆了口氣,這都熟了飯了,七夢這孩子爲了別人的事,竟然連飯都不吃了。
“姥姥?娘呢?”
陶然思緒萬千的時候,米粒兒噠噠跑過來問道。
“哦,你娘去尋月牙兒姐了,待會兒才能回來,這樣吧,姥姥先給你和哥哥盛飯,你們先吃點,好不好?”陶然說這番話,便伸手牽着米粒兒的小手朝着房屋裡走。
“不要,我要等娘回來了一起吃。”米粒兒不假思索的回答說道,那青嫩的小臉上的一雙純真水眸,透着倔強的目光。
陶然一聽,再低頭看着米粒兒那堅定的小眼神,忍不住的笑着伸手捏了捏米粒兒的小臉蛋,“你這丫頭,那麼軟綿綿的性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倔了?哼哼,真是跟什麼人在一起學什麼人。”
陶然的言外之意是米粒兒跟洛夢久了,性格都越來越像洛夢了。
可是米粒兒卻歪着小腦袋,一臉童真的說道,“姥姥,你的意思是我越來越像你麼?”
“噗——你這孩子,姥姥還以爲你哥哥能說會道,你是個悶葫蘆,卻不成想,你纔不是悶葫蘆,你是個小懶包,懶得說話,話全在肚子裡。”陶然慈祥的笑呵呵說道。
米粒兒眨了眨大眼睛,便將目光投向了娘帶着天狼消失的地方。
洛夢帶着天狼從籬笆院子出發之後,便朝着山後面的斜坡上去了。
天狼雖然很聰明,但是並不會像人一樣的計劃路線,或者尋找又好走又省事省力的路,它一路穿梭在過膝高的灌木叢和樹林裡,這樣崎嶇雜亂的路,洛夢走起來有些費力。
洛夢跟在天狼的後面,艱難的走着,她時不時的喊天狼慢一點。
走着走着,洛夢的眼前竟然晃過了曾經的一幕,那是她帶着金粒兒米粒兒在黑夜裡走在山腳下的那段樹林裡,她怕的很,因爲她生怕那樹林裡噌的冒出個什麼黑影,如果是野獸也就罷了,至少一拼,可是如果是心存歹念的人,那纔是她最恐懼的。
事實就是如此,有的時候,人比猛獸都要恐怖的多。
洛夢的腳下依舊在緊趕慢趕的追着天狼,可是心裡,卻回放着曾經他的身影,他一次次的默默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