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間的聲音,吸引了在場的所有村民的注意,而最爲驚訝的是村長和兩位太公。
村長是個見多了也經歷多了人情世故的人,他的理性思維告訴他,那個喊話的人不是上水村的人,並且還是個不尋常的人。
村長從方形木凳上站了起來,由於天色有些暗了,所以,村長乾脆從祠堂裡朝着門口走了幾步,然後格外客氣的說道,“年輕人,你是仵作?莫不是途徑我們上水村,看看熱鬧,不是開玩笑的吧?”
新任縣太爺湯逸晨聽聞村長苗井田的問話,索性就帶着身後的便衣衙役,還有他的同窗好友柳經綸,從人羣中走出來,朝着村長走去。
這時候不僅僅是圍觀的村民都竊竊私語的交談着,就連苗家和洛家的人,也都有些疑惑茫然,不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仵作”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湯逸晨昂首挺胸,邁着格外正經的四方步,走到了村長的面前,“村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方纔是距離比較遠,看的不是十分清楚,當湯逸晨帶着人走到了村長的跟前的時候,村長看到這一行人的行爲舉止和裝扮,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些人絕對不是玩泥巴的莊稼漢。
“好,這邊請。”村長十分客氣的回答道,並且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衆人議論的聲音更大了,苗大牙和楊翠花心下狐疑,嘴裡叨唸的罵着,哪裡冒出來的多管閒事的愣頭青。
“大牙,那說胡話的人,不是咱們這的口音啊,八成是外地人啊,他要是敢胡亂攪合,待會兒讓根喜和根旺村口堵他們,把大貴家的倆兒子,你倆侄子也叫上。”楊翠花一邊朝着祠堂裡面張望一邊在苗大牙耳邊說道。
苗大牙嘬了一下嘴皮子,皺着眉頭的說道,“看看待會兒什麼情況吧,我怎麼瞧着村長對那陌生人還挺和氣的,跟貴客一樣。”
“哼,管他什麼人,左不過就是個外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咱們地盤上攪混水,這樣的愣頭青難道不該打一頓?還有,今天沉塘的事,洛家是怎麼知道的?怎麼來的那麼快?”楊翠花踮着腳兒的往祠堂裡面瞟。
“婦道人家!我都說過了,待會兒看看情況!”苗大牙一邊說一邊朝着不遠處的韓秀芝瞟,他心裡一直在犯嘀咕,白天的時候,韓秀芝到底看到了什麼事情啊。
此時此刻坐在竹籠裡的洛夢,卻十分的輕鬆,她心裡有譜,只要孃家人在這裡撐腰,只要有人去驗屍,只要驗屍的人說的是實話,不管韓寡婦能不能被抓,至少她是無辜了,而她也能和楊翠花對質,讓楊翠花漏洞百出。
洛夢深知,這次的事情真是太奇葩,以至於她怎麼想辦法,都是不可能一下扳倒苗家人,更何況,在這樣的時空地域裡,即便有公道,那公道也都是封建思想那一套,她怎麼可能贏得了,她現在要做的不過就是保住性命,要想報仇,那隻能是來日方長。
至於李彩雲,洛夢看到那個膽小的可憐女人,心裡不免的有些同情,女人嫁人了,在孃家看來已經是外姓人了,若不是什麼有關門面名譽的事情,恐怕孃家人都會忍一忍,在婆家人看來,兒媳婦兒那就是外姓人。
李彩雲嫁到苗家,一直沒能生個兒子,這也是她被欺負的原因之一。
“小七,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二哥洛仲站在洛夢的身邊,先前一直由於環境要求,洛仲都沒機會和妹妹說話,這會兒村長和那些陌生人去祠堂裡面說話,外面便沒人管了,所以,洛仲才急忙的和妹妹說幾句話,詢問一下情況。
“二哥,我沒殺人,我到了高粱地的時候,苗根福和韓寡婦就在地上,苗根福很快就沒了氣息,韓寡婦匆匆而逃,韓寡婦從高粱地跑出去的時候,遇到了苗大牙——”
“小七!不管怎麼說,他是你公爹,不許直呼其名這麼無禮!”
洛夢還沒說完話呢,就被洛仲身前站着的洛長河低聲呵斥了一句。
洛夢輕輕地抿了抿脣,心裡一陣不爽,可是現在她的身份是洛長河的閨女,也只能由着他訓斥了。
洛仲卻湊近了說道,“妹,你不要太在意爹,他心裡還是疼你的,你且繼續說。”
“再到後來,楊——婆婆也來了,這時候已經慌張了的我癱坐在地上,韓寡婦早就跑得沒有蹤影,我不知道公公是因爲什麼而隱瞞,總之,他跟婆婆說苗根福是我殺的,然後他們老兩口就將我推搡到了雀畫河裡。”
洛夢十分簡潔的將當時的情況敘述了一遍。
洛仲聽完,不禁的皺了皺眉頭,“妹,這件事竟然連一個證人都沒有,怕是不能把你說的那個韓寡婦怎麼樣了,現在我和爹還有大哥能做的,就是希望那仵作驗屍證明苗根福的死,另有蹊蹺。”
洛夢抿了抿脣,沒吭聲,但是她的心裡卻刻上了一筆賬,這筆賬早晚要討回來。
此時此刻,夜幕已然徹底拉上,而東南方的那輪皎月,正在安靜的看着那滿滿當當沸沸揚揚的祠堂。
“好了,大家安靜一下,現在呢,我和兩位太公,就帶着這位仵作,去苗家一趟,驗屍求證。”
就在大家還亂糟糟的猜測着這其中的原委的時候,村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祠堂門口,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之後,大聲的說道。
“我家老三都沒了,你們還要打擾他?你們——”
楊翠花還沒說完,就被苗大牙拉住了,苗大牙低聲說道,“你個婦道人家,你這麼跟村長說話,你還想不想在上水村過了?不想過的話,我早點給你休書!我還要臉呢。”
楊翠花還想張嘴還口,她哪裡受的了這樣的欺負,可是聽到苗大牙最後那句話,她乾脆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了,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兒子都沒了,他們這麼欺負我,你真是個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