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實娘想着秋實爹的那句話,兒子遲早要娶媳婦兒生孩子,然後有自己的小家過自己的小日子,每每想到這裡,秋實娘總有一種特別的不捨,兒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養活大的,到了最後,兒子卻要和別的女人生娃過日子了。
秋實爹看着秋實孃的表情,吧嗒吧嗒的眯着眼睛抽着旱菸,說道,“你煩惱個球啊,誰家的孩子不是這麼長得養的?秋實又不是個丫頭,你總是在家裡圈養着?”
秋實娘不吭聲。
“男人嘛,就該多出門見識歷練。”秋實爹一邊吐着菸圈一邊眯眯眼的說道。
秋實娘聽秋實爹說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聽不下去了,嘟囔道,“那我的兒子我不心疼?我的兒子以後不跟我過,跟別的女人過日子,我就不能嘮叨幾句?”
秋實爹楞了一下,然後狠狠的瞪了一眼秋實娘,說道,“那我還是我娘生的呢,我還不是娶了你跟你過日子?還不是跟你生孩子過日子?”
“你!”秋實娘被自己男人這句話給懟的臉紅脖子粗,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時候,兒媳婦兒從外面進來了,“婆婆,餃子餡做好了,咱們是現在包餃子還是待會兒——”
“這會兒不包等明天?”秋實娘氣鼓鼓的說道。
兒媳婦兒被婆婆這個舉動嚇得有點不敢喘氣了,她雙眼中滿滿的疑惑。
秋實爹見狀,哼哼唧唧的說道,“早先時候我娘活着,你嫌我娘對你說話聲音粗難聽,眼見着了,你對你兒媳婦兒好了?”
兒媳婦兒又聽的一愣一愣的,這公爹和婆婆在演什麼戲啊?以前的時候,可沒有過這樣的事,畢竟,平時的時候,婆婆和公爹也算是很好相處的人。
“你!哼!”秋實娘臉通紅,眼神都帶着殺氣了。
騰地一下,秋實娘從地上站起來,端着手裡的東西,就出門去了。
兒媳婦兒見婆婆氣鼓鼓的從她的身邊嗖的一下出去,臉上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秋實爹見狀,淡淡說道,“沒事,你娘想秋實了,氣不順,你不用理會,也不用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兒媳婦兒應了聲,這就又回廚房去了。
天色漸晚,秋實娘還是很快去了廚房和兒媳婦包餃子去了,不管怎麼生氣,這個年,還是要過的,不然,過年的時候彆彆扭扭的,按照老人們傳下來的說法,那接下來的一年都不會順當的。
終於,夜空中除了幾顆稀稀疏疏的星子,再也沒有了太陽的半點餘暉。
這時候,十里八鄉的這片土地上,從稀稀疏疏變得濃密,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在每戶人家的院子裡,還有小孩子的追追打打鬧鬧的聲音。
上水村的院子裡,似乎並沒有別人家那麼的歡樂,即便有爆竹的聲響,總是還缺了點什麼。
苗根喜因爲李彩雲懷孕了,所以就讓她好好的躺在炕上歇着養着,連下地都不讓,別說讓李彩雲幹活了。
所以,這包餃子以及一切過年的大小瑣事,苗根喜和幾個孩子都承包了。
當然,他一個大男人不懂得圍着鍋臺轉的那些活計,索性也就只能燒火。
大靜二靜跟在李彩雲身邊學東西學的早,月牙兒雖然被楊玉紅寵着,學做家務活學得晚,但是過去的半年時間裡,因爲沒有娘在身邊的緣故,她的長進也很大,至於壽生和金粒兒,那自然是貼對聯放鞭炮的活兒了。
苗根旺坐在自己的房間裡,這兩天大哥真是把他給憋慘了,前段時間,他還能趁着大哥出門辦事的時候,出去賭坊玩玩,手癢了也算是解了痛苦,可是這幾天,大哥一直在家裡,多半是因爲照顧大嫂,他就根本沒辦法出門。
再者說了,這一大冬天的,大哥非要讓他學着砍柴或者燒火這些活,砍柴也就罷了,那燒火就是娘們兒家做的事,他怎麼能去做呢?可是,大哥卻對他真的下狠手了,他不去幹活,大哥竟然不讓他吃飯,他也哭過鬧過,可是大哥就像是鐵了心,完全不加理會。
苗根旺透過窗子,聞着從廚房裡飄過來的餃子味兒,聽月牙兒說,苗根喜是從落日鎮姑母家裡拿回來了半斤豬肉,這次包的餃子裡面那半斤豬肉一下子全剁進去了。
苗根旺想想那豬肉,口水直流,可是他就是不想去燒火。
難道這大年夜的,大哥也是不肯讓他吃飯不成?
正巧,苗根旺正扒着窗臺往外看呢,壽生貼對聯回來了。
“爹,你看啥呢?”壽生很認真的問道。
這些日子以後,壽生在夫子那裡又學了不少的知識,對於自己爹的德性,他也是看在眼裡厭惡在心裡,只不過,他的腦子裡還記着孝道,所以這纔對自己的親爹無可奈何。
“壽生啊,你大伯沒說今晚上的餃子怎麼分?”苗根旺很認真的盯着自己的兒子問道。
壽生也很認真的回答自己的爹,“大伯說了,你這幾天總是找理由推藉口的不幹活,今兒讓你燒火幫忙,畢竟是大姐他們忙不過來,你也不去幫忙,所以,今晚上的肉餡餃子,沒有你的份兒。”
苗根旺聽到這裡的時候,氣的隨手把菸袋鍋子朝着壽生砸過去,“你個小兔崽子,你看着你爹大年夜吃不上飯?平時餓兩頓也就算了,這可是過年。”
“爹,我也想給您帶回來一點,但是大伯說只能在飯桌上吃,我也想求情,但是大伯說,誰給你求情誰也別吃飯,您自己也說了,平時陪着您捱餓也就罷了,這是過年夜。其實,爹您自己心裡不清楚?我和月牙兒平時配您捱餓的時候還少麼?”
壽生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都都是淡淡的冷漠。
苗根旺聽到這裡的時候,狠狠吞了一下口水,他瞪着兒子,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爹,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別說爲了我和月牙兒,你就爲了你自己能活着等我娘出來,你就不能好好做人?”壽生忍不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