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身體不適?”
心思都在手裡的花牌上的苗井田,在聽到了凌月娥的這句話之後,突然擡起頭,盯着凌月娥問道,滿臉滿眼的驚訝疑惑。
“是啊,你這幾天總是忙着村裡的那些破亂事,不是這家的毛驢被那家抓了,就是這家家裡人和那家因爲一棵棗樹上的棗子屬於誰打架了,再不然就是丟了雞,這些個破爛事,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你什麼時候肯花一點時間在咱們自家人身上。”
凌月娥沒有直接回答苗井田的話,而是細數了苗井田每天忙活的事情。
苗井田聽完之後,沒有迴應,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原本也是志在高堂,志在社稷,但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努力了那麼多年,終究也還是個秀才,也只能繼承父親的衣鉢,做個村長,也算是能果腹過些安然的日子。
“還有,如蘭還有半個月就該臨盆了,不知道怎麼的,胃口突然就不好了,郎中也請了,辦法我也想了,但是還是沒轍。咱們青雲在京城的書院又不能回來,很多的話,我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方便去問兒媳婦。”凌月娥接着說道。
苗井田膝下三女一子,三個女兒都遠嫁他鄉,苗井田爲了讓苗家能出個有出息的人,索性花了不少的錢,拜託了不少的朋友,送兒子苗青雲去京城的書院讀書,在兒子臨行之前,娶了落日鎮上一家富戶的姑娘嶽如蘭,小夫妻倆只不過呆了三五日,苗青雲便上京了。
聽到凌月娥的這番話,苗井田更加的在意了,想當初,他知道兒媳婦兒懷孕之後,內心萬般歡喜,希望是個孫子,這樣一來,他苗井田也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
“那這樣吧,我去找苗大牙,讓苗洛氏過來給娘和兒媳婦兒做一些時日的飯菜。”苗井田說道。
“那苗大牙是個吝嗇又貪婪的人,豈能在秋收這個正好用人的時候,把洛七夢那樣的勤快的兒媳婦兒給你用?”凌月娥那秀氣的眼睛,輕輕地剜了一眼苗井田。
“你也知道他是貪婪的,我給他點銀錢不就了事?”苗井田接着說道。
“不過,那洛七夢當真沒有不潔吧?反正我是在意的,不管她手藝再怎麼好,若是人品太差,我是斷斷不能允許她來我們家的。”凌月娥蹙了蹙眉頭,打出一張花牌,仔細的說道。
“我雖然沒有去細細琢磨苗家老三的那件事,但是我看得出,知縣大人和那位柳公子,似乎對這件事上有些看法,他們的意思是,苗洛氏的說法是有道理的,其實,我是想着,如果那仵作驗屍準確無誤的話,這苗家老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苗井田略帶不屑的語氣說道。
“恩,現在上水村誰不知道那苗老三是得了那種病死的?真是臭名遠揚了,莫說咱們這上水村,怕是連下水村,還有定福村以及這附近的村落,都有些流傳了,你也知道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並且,經過村民們傳的多了,事情聽起來就更骯髒了。”
凌月娥說完這句話,竟然也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樣說來,那苗洛氏也是個可憐的婦人。”
“行了,這件事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明日就去苗大牙家裡走一遭。”苗井田說着這句話,便發了一張花牌在桌上。
“糊了。”凌月娥的姐姐凌秀娥突然滿臉堆笑的說道。
“秀娥你今兒的手氣也太好了些吧,咱們倆把妹妹和妹夫的銀子都快贏光了,這頓親戚串的值了。”凌秀娥的男人楚松柏說道。
苗井田聽聞笑着說道,“姐姐和姐夫來做客,我和月娥怎麼好讓你們輸錢,月娥不僅家裡一把好手,這打花牌也是行家。”
凌月娥原本正不高興呢,聽了自己男人這麼說,竟也嬌羞一下,不再多說話。
“妹夫,既然老夫人身子不適,你還是多去看望一下吧,這一整天回來了,外面忙亂,回家來了又招呼我和秀娥,都還沒時間去看望老夫人呢,我和秀娥也早點睡去了,明一早咱們有什麼話再慢慢說。”楚松柏微笑說道。
“好,那我就先去看看老孃,你們且讓老林帶着去歇息吧。”苗井田說完,便又跟凌月娥囑咐了幾句話,就朝着老孃的房間急匆匆的去了。
後半夜起了風,雖說秋老虎厲害,但是這秋末的夜風,也是兇猛了些,吹到人身上,筋骨都能被吹的像篩子,吹到牆上,能透過那泥土石塊木架,直接吹到屋裡去。
洛夢身邊的兩個小傢伙兒睡的正香甜,可是洛夢卻睡不着,她要想翻身做主人,必須要跟苗家人劃清界限,這樣纔好做到經濟獨立,不管在什麼樣的社會裡,只要身份獨立,經濟獨立,即便再有些難辦的事,總也能找到剋制的辦法。
但是,人身不自由,又沒經濟依靠,所有的異想天開真的就是海市蜃樓了。
眼下確實有了一點銀子,可是,這銀子被多少人盯着呢,如果不早點的把這銀子給使了,沒準哪一天就不翼而飛了。
洛夢的心裡盤算着,還是先找機會把家給分了,然後再用手裡的銀子去賺銀子。
從前半宿,想到了後半宿,一直到四更天了,洛夢的腦子裡好像有了點主意,於是,她趁着天黑,躡手躡腳的去了廚房裡,弄了點鍋底灰回來了。
一直到了五更天的時候,外面的公雞都叫了第三遍了,洛夢依舊躺在炕上不肯動。
金粒兒和米粒兒都睡醒了,倆娃子急忙的推了推身邊睡得死死的娘,“娘,快起來吧,待會兒大伯孃做飯,娘也去吧,以前的時候,娘只要不幹活,奶奶都拿着鞭子打娘。”
洛夢聽聞之後,心裡一陣的翻滾,她的腦子裡有那曾經一幕幕,她怎麼能不恨啊,只不過是現在沒機會報仇罷了。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如果朝着老孃身上潑髒水,老孃暫且不跟你一般見識,如果你還是蹬鼻子上臉,那老孃定然把這髒水燒開了潑回去,這是做人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