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經綸看着那一家人有說有笑的,總覺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尷尬,可是,他卻有些不甘心。
“七夢夫人,這麼說來,我和湯兄還真的是好久沒吃你的廚藝了,不如,過了年開了春,我和湯兄再去苗井田家一次,湯兄算是尋訪民情,而我,則趁機一飽口福。”柳經綸笑着說道。
“我已經不再村長家裡做廚——”
“三嫂已經離開苗井田家了。”
洛夢和葉春暮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回答了柳經綸的話。
瞬間,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
苗秀蘭不知道兒子爲什麼非要多嘴一句,即便是一家人,人家柳公子也是在和老三媳婦兒說話,跟葉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侯冬梅也覺得洛夢和葉春暮的不約而同有些怪異,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葉秋實見狀,卻笑着說道,“看了吧,這就是默契,我跟你們講,不是我吹牛,有時候我跟嫂子也有這樣的默契!”
“秋實叔叔,什麼叫默契?”米粒兒挨着葉秋實,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臉上滿滿的疑惑。
“菜來嘍鴛鴦五蒸燴。”店夥計一邊唱菜名一邊將菜餚端放在了桌上。
苗秀蘭和侯冬梅是鄉下婦人,在家裡的規矩原本就是,在有客人的情況下,婦人是不能上桌的,不能在男人們吃飯的大桌上出現,即便是在家裡地位尊貴的老婦人,所以,當店夥計端上菜之後,苗秀蘭和侯冬梅則有些拘謹,在等着別人先夾菜。
“姑母——您嚐嚐——”洛夢說着,眼睛連看別人都不看,直接夾了一筷子,放進了苗秀蘭面前的空碗裡,緊接着,洛夢便又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了侯冬梅的碗裡,“嬸子,您也嚐嚐。”
柳經綸和葉春暮,以及葉秋實,對於洛夢的表現,似乎全部的驚訝了。
雖然葉春暮總覺得柳經綸和三嫂說話的語氣,以及柳經綸看三嫂的眼神有些不妥,但是對於在男女同桌吃飯這件事上,他們骨子裡的傳統觀念是如出一轍的。
“咱們都是一家人嘛,何必講究那麼多的繁文縟節?若是有客人來了,那自然是要分桌吃,咱們吃飯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就是全家人出來吃頓飯。既然是一家人,誰見過老孃還沒吃飯,兒子就先吃的?”洛夢溫柔的笑着說道,“柳公子,我們把你當家人。”
柳經綸聽洛夢這樣一說,那張俊美的臉上,馬山浮現出了一絲敬佩和讚許,因爲,關起門來一家人吃飯,晚輩自然是要孝敬長輩的。
葉春暮聽到這裡的時候,雖然有些小小的驚訝,但是他仍舊是沒吭聲,看到三嫂自己沒有吃,而是先給兩位長輩夾菜,葉春暮的心裡竟然有些羞愧了,他一直都想着怎麼直面的和柳經綸相對,卻怎麼就沒想着用個好法子轉變一下呢?
衆人皆知: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
“七夢,你也吃,你也吃。”苗秀蘭有些不習慣,畢竟,這桌上並不真的是一家人,更何況,她看得出那位柳公子是有身份的,又聽到那柳公子提起什麼湯兄,並且在提到上水村的村長的時候,直呼其名,想必那位柳公子不是一般的身份。
“嘿嘿,七夢說的對,咱們都是一家人,不拘禮,我可不管你們了,我沒吃見這麼好吃的東西,更沒吃過這麼好看的東西,我先吃了。”侯冬梅笑哈哈的說着,便拿起了竹筷。
“娘,我也要——”米粒兒那細聲細氣的樣子,格外嬌弱,又十分的可愛。
“好,你有,哥哥也有。”洛夢說完便先拿了筷子給米粒兒夾菜,這時候,洛夢接着說道,“柳公子如果不嫌棄民婦的愚笨,可到望月坡我的小院裡坐上一坐,不過,我怕是村長不能跟您和湯大人去了。”
柳經綸原本正在鬱悶懊惱,他想做的事情,有多少是不能做的,偏偏今天做什麼說什麼都那麼不順氣,洛夢在哄着孩子之後說出這番話,很顯然,洛夢是在意他的存在的。
柳經綸甚至說不出他對這個農婦到底是一種什麼情緒。
柳經綸總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而他卻很想揭開那種特殊的東西背後的洛七夢,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從何說起?”柳經綸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乾孃和村長有些不睦,索性,村長夫人就不許我們去村長家裡了。”洛夢十分淡然的說出這番話。
柳經綸似乎很意外,他還想多問幾句,卻聽到葉春暮要給金粒兒餵飯的聲音。
“金粒兒,來,吃飯,記住啊,吃不言寢不語。”葉春暮一邊給金粒兒夾菜一邊說道。
金粒兒其實很想問問這句話什麼意思,但是無奈那飯菜實在太香,以至於他只顧着咀嚼飯菜,也只能點頭表示聽到了。
柳經綸的心裡很不舒暢,可是,他又不想在洛七夢的面前表現的太過失禮,也只能忍着。
這頓飯,飯菜十分的豐盛,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吃的很順心順氣罷了。
葉春暮付了飯費,便帶着衆人離開的醉仙樓,而柳經綸則再次的跟洛夢腔調,他一定會上門拜訪。
當柳經綸看着葉春暮的馬車走遠之後,那細長的桃花眼中迸射出了陰鷙的目光,他哼了一聲之後,便氣鼓鼓的回家去了,他走在路上,想着上次和湯逸晨的對話。
上次湯逸晨來他的家裡,見他畫了許多洛七夢的畫像,便忍不住的問道,“柳兄,你莫不是要娶那寡婦爲妻?你這口味也着實不同於常人。”
而柳經綸十分深刻的記得自己當時的話,“我並未想娶她爲妻啊,她的身世地位,跟我絕非門當戶對啊,不過,我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讓我很着迷。”
“那你總不能日思夜想,作畫以解相思之情吧?”湯逸晨試探着問道。
“沒想到,你做官做的好,做朋友卻也能這般的體恤,難不成你要用你的官威,幫我金屋藏嬌不成?”柳經綸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