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苗秀蘭只走了幾步,還沒出堂屋的門檻兒,便又緊皺眉頭的折了回來,她若是出門去找郎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落日鎮,也不知道人家郎中能不能來,更不知道的是,她若出門了,兒子有個什麼事,誰來照應?
苗秀蘭的心,緊巴巴的針扎一般,於是急忙的去打了水,浸溼了毛巾,擰乾了之後,給葉春暮搭在額頭上,她知道,兒子定然是這幾天太過辛苦,所以累病了。
看着兒子瑟瑟發抖的蜷縮,卻又滿臉發燙的通紅,苗秀蘭恨不能自己替兒子遭罪,這麼許多年了,她心裡明白,兒子跟着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偏偏兒子又是極其的忠厚老實孝道,半點都沒有跟她埋怨過。
看着兒子躺在炕上的病態,苗秀蘭心裡的另外一件事,再次的被她提上日程,那就是給葉子找個媳婦兒。現如今的日子也不是曾經的艱難了,房子田地和牲畜都齊全了,這樣的日子在下水村那也是生活富足的人家,比上不足比下卻有餘。
雖說葉子的年紀有些大了,但是苗秀蘭想着,原也不指望葉子能娶個天仙一樣的姑娘,更不指望葉子能娶個富家千金,只要是人品端正敦厚勤快,長相不是太差,苗秀蘭就十分的知足了,她雖然拖着一副病身子,可是做夢都想看着兒子娶親生子,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能給兒子帶孫子。
每每想起這些事,苗秀蘭就獨自黯然淚下,她知道兒子前些年吃了太多的苦,窮怕了苦怕了,現在兒子是一心的想着多做活多賺錢多存錢,總是說沒時間娶親,尤其是從今年年初開始。
苗秀蘭原本去上水村大哥家吃喜酒,是不打算帶着兒子,可是她想着,讓兒子也看看人家娶親的熱鬧,好歹也能刺激兒子一下,可是熟料,以往的時候有人上門說親,兒子還能靜心的坐下來聽媒人婆子嘮叨幾句,自從在他大舅家三哥吃了一次喜酒,葉子竟然對媒人婆子特反感。
“夢——”
葉春暮的胡話,擾的苗秀蘭思緒斷了,她吸了吸鼻子,看着面色憔悴的兒子,不禁心疼萬分,遂低下頭,問道,“葉子,你想說什麼話啊?是想吃點什麼還是想喝水還是冷?”
“夢——”
葉春暮的嘴脣乾裂,起了許多的皮,臉上依舊是紅通通的滾燙,嘴裡一直在叨唸着那一個字。
苗秀蘭急的要發瘋,急忙又將葉春暮額頭上的毛巾再洗了擰乾再搭上額頭去,索性,她又開始用溼毛巾擦拭兒子的手心腋下,試圖給兒子降熱減痛。
“夢是個啥?你做夢了?做的什麼夢?”苗秀蘭一邊淌眼淚一邊哽咽擔心的問道。
可是,已經發燙到火爐子一般的葉春暮,根本就聽不到孃的問話了,糊里糊塗的說了許久的“夢”,就又睡過去了。
苗秀蘭焦急的朝着窗外張望,她盼着天趕緊的大亮,她去求鄰居秋生幫忙,跑一趟鎮子買一些退熱的藥,時不時的張望窗外,真是度日如年。
外面的天色終於依稀的亮了,並且很快,地平線上出現了魚肚白。
對於從夜色中醒來的上水村和下水村,迎着日出呼吸新鮮的朝陽,是極其自然的清晨,跟平時沒有什麼差別,只是,這對於苗秀蘭來說,是個焦急到讓人崩潰的清晨,而對於上水村寡婦韓秀芝來說,更是驚恐不已的清晨。
韓秀芝寡居好幾年了,原本相貌嫵媚的她,也想找個男人嫁了,只可惜,她好吃懶做,脾氣暴躁又愛花錢,她看上的男人,那男人瞧不上她,瞧得上她的男人,偏她又瞧不上,這一來二去也就耽擱了。
可是人不能只喘氣的活着,那要吃喝拉撒睡,偏韓秀芝還要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的塗脂抹粉,竟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做起了皮肉生意。
說來也怪,只要她韓秀芝站在街口巷子口,朝着哪個男人勾勾手指,那麼那男人當晚就能出現在她的熱炕頭上。
睡了是白睡的?那怎麼可能?讓你爽了,還替你瞞着家裡人,這得收雙份兒的銀子,這俗話說得好,家花不如野花香,野花不如偷的爽,所以,有些男人在韓秀芝那過了夜,就跟抽了大Y上了癮,隔段時間就得巴巴的送銀子爬她的炕去。
韓秀芝一邊慵懶的捋着她那青絲長髮,一邊靠着木門懶洋洋的梳着頭髮,她習慣了,就喜歡早上在門口梳頭,因爲以前有個算命的給她算過,說是她的如意郎君會跟她在家門口相會,雖說等了好幾年沒等來如意郎君,但是這卻成了韓秀芝的習慣。
“恩——哼——鞥——”
韓秀芝能迷糊着眼睛捋長髮,突然聽見一陣哼哼唔唔的動靜,這才擡起那雙水靈靈帶着妖媚的眼睛張望,不過,卻也沒看到什麼啊?
“什麼動靜啊?難不成我耳朵壞了?”韓秀芝瞟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麼人影,自顧自的嘟囔了一句,便要轉身回院子裡。
正巧,隔壁家的李根起正好從北上房屋裡出來,兩家隔着的籬笆雖說爬了不少的菜架子,又有兩棵密葉子的老棗樹,但是還是能看清各自院子裡的人的。
“根起大哥啊,你今兒怎麼起的這麼早啊?下地去?這會兒還有露水呢。”韓秀芝那雙騷氣冒泡的眼睛,頻頻送秋波。
李根起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只看了一眼韓秀芝,就收回了目光,他也喜歡看那韓寡婦的模樣,她本來長得就俊,只是媳婦兒青檸厲害,看見他跟韓寡婦說一個字,都能把家給翻了。
“鞥鞥——唔唔——”
這時候,又是一陣聲音從門口外面傳來,聲音格外清晰,韓秀芝忽的一下又轉身朝着自家的門口外面看過去,還是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然而,當韓寡婦的視線落在自家門口的那個草垛上的時候,她緊緊地咬了咬脣,然後便朝着那草垛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