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嘴角輕輕的扯了扯，說道，“這不是產婆，但是也能接生，反正——”
看到小六子說的這麼模棱兩可，洛長河當下就急躁了，“你小子怎麼說話的？平時不是口條好得很？說話流利的很？”
“洛爺爺，那個大嬸也會接生，但是接的都是自己親戚家的孩子，沒給外人接生過，還有，陶奶奶在好幾個產婆的門外跪着求了好久，人就就是不管這件事，生怕攤上事啊。”小六子也是無可奈何，臉上苦唧唧的。
洛長河的心裡咯噔一下，原本他還以爲陶然找了個產婆，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
“可是洛爺爺您也想想，咱們家裡的人，哪裡有人會接生？人家大嬸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產婆，但是到底人家接生過啊，接生過四個孩子，這也算是有經驗，比咱們這些什麼都沒見識過的人強得多吧？那麼多的產婆手藝好，可是沒人願意來啊。”小六子看到洛長河臉上的痛苦表情，糾結臉色，於是，小六子急忙的解釋說道。
洛長河何嘗不理解小六子的這番話，可是，他還是想着找個有手藝的產婆，那樣一來，孩子和大人的安危就多了一層的保證，更重要的是，七夢能少遭罪啊。
洛長河就不明白了，平日裡不管他也好還是兩個兒子或者兒媳也罷，甚至，連同七夢也算上，大家對於身邊的人，不管是窮的富的好的壞的，洛家的人都很坦誠也很熱情，怎麼眼下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那些人就一點情面也不講呢？
“啊——疼疼疼——”
洛長河蹲在房間外，緊皺眉頭，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悶煙，狠狠地吐着菸圈，他的耳朵裡充滿了女兒那痛苦淒厲的聲音。
其實，他從前也是這樣聽着自己媳婦兒生下洛伯洛仲的，只不過，媳婦兒在生洛夢的時候，偏偏就沒能堅持下來，而如今，他在女兒的門外聽着女兒痛苦的喊聲，他的心裡跟刀割一樣。
緊接着，房屋裡又是一陣讓人心碎的慘叫聲。
洛夢自己只覺得，這身子，這腦袋，全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劇烈的陣痛，讓她怎麼都不舒服，哪裡都不舒服，她恨不得撞牆去了，她不知道，這陣痛先前還是一盞茶的時間纔會痛一次，可是現在，愈發的頻繁了，頻繁到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陶然心疼不已，站在旁邊搭把手。
苗秀蘭雖然也着急，但是她一直看着那個農婦的動作，苗秀蘭並沒有怎麼開口說話，似乎只是等着農婦的吩咐。
“好了好了，你們趕緊的去燒一鍋熱水，還有，找一些乾淨的軟布，哦，還有，也去請郎中吧，以免待會兒有什麼事，這畢竟是生兩個啊，不跟一個孩子一樣啊。”農婦也是有些慌張。
苗秀蘭站在屋子裡，雖然她聽到了農婦的叮囑，但是她似乎沒有要出去的反應。
陶然在瞬間衝出房屋的一瞬間，焦急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題，然後便歇斯底里的吼道，“洛長河，燒開水去！燒一大鍋！米粒兒！前些天的那些棉布你收到哪裡了？”
洛長河一聽到有吩咐，便身子站不直朝着廚房衝去了。
“小六子，去請竇郎中！”陶然再次的吼道。
那吼聲當真把苗秀蘭給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你也出去吧！屋裡不要那麼多人！”陶然連商量都沒商量，直接就把苗秀蘭給推搡出門外了。
苗秀蘭一臉的吃驚，這是她的兒媳婦兒生產，她怎麼就不能在房間裡啊？
可是，當苗秀蘭試圖再進去的時候，米粒兒卻橫在了苗秀蘭面前，“姑奶奶你還是在門外吧，你要是想幫忙，去幫姥爺燒水，屋裡我姥姥就夠了，我也能幫忙，並且還有那個嬸嬸呢。”
苗秀蘭再次的愣住了，她看到米粒兒的小臉上，似乎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敵意。
苗秀蘭心裡格外不是滋味兒，不過，這個時候她也不好批評孩子，更不好去跟陶然講什麼道理，只是，她一步三回頭的看了看那房間，然後朝着廚房去了。
洛長河剛剛抱了很多柴禾，在鍋裡添了水，正準備點火。
“你——親家母你怎麼出來了？”洛長河問道，“不要幫忙麼？”
苗秀蘭有些煩躁和生氣，“你大妹子推我出來的。”
洛長河臉上瞬間一怔，不過，洛長河似乎很快就明白了陶然那樣做的道理，然後便說道，“哦，用不到那麼多人，你就在這燒火吧。”
洛長河說完，便站起身來，朝着外面去了。
正巧，這時候大門被推開了，小七衝在最前面，累的氣喘吁吁，臉色成了醬紅色了。
“洛伯洛仲？柳枝也來了？”洛長河看着自己的兒子兒媳，有些驚訝。
“七夢要生了？”柳枝直接問道。
只是，柳枝的這句話剛剛脫口而出，大家便聽到從北上房西三間的臥房傳來的哭聲。
洛長河心裡一緊，他的臉色頓時黑沉沉的。
苗秀蘭聽到那哭聲，急忙的從廚房跑出來，“生了？”
柳枝卻冷冷看了一眼苗秀蘭，“大娘快點燒水吧，我進屋看看去，待會兒用熱水用的多。”
苗秀蘭似乎看出了洛家人對她的敵意，她也就不吭聲了。
房間中的洛夢還在苦苦煎熬。
“洛掌櫃啊，你再堅持一下啊，這女人生孩子，都很難的，很累很苦的，我生我家孩子，生了三個時辰才生出來，你彆着急啊。”
農婦一邊和洛夢說話一邊查看洛夢下面的情況。
突然，噗嗤的一聲，洛夢下半身的褥子全被打溼了。
“破水了，洛掌櫃啊，這下你可是要拼了命的使勁兒了，趕緊的把孩子生出來啊，不然的話，這後果不堪設想，快來，快使勁兒啊。”
農婦看到溼漉漉的褥子，也有些驚慌了，她急忙的說道。
陶然更是擔心不已，她眼圈裡的溼潤，已經一個多時辰沒下去了。
洛夢此時此刻卻像是使出了自己的所有力氣，耳朵也有些轟鳴，聽着身邊那些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