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竟然四隻羊啊!”
“這羊長得跟雪球一樣,這麼白淨?”
“就是啊,這羊跟尋常人家的羊都不一樣啊。”
“那是自然啊,春暮哥跟常人能一樣?所以,他家的羊也跟常人不一樣。”
“春暮,你家這頭母豬是不是也懷了崽兒?這肚子這麼大啊?”
一時之間,大家沸騰了,一邊幫忙給羊接生,一邊聊天。
“恩,我娘說,大概明年開春了下崽兒。”葉春暮笑呵呵的說道。
“春暮哥,你們家人丁興旺,這牲口也興旺啊,你們家這是走了大運了啊,你這羊現在下崽兒,嫂子不是年前年後生娃兒麼?這牛也——”
“呸,鐵頭,你小子會不會說人話啊?這嫂子和這些牲口放在一起?你小子不怕春暮哥揍你?”
“哈哈哈——”
外面一陣陣的說笑聲,傳到了廚房裡,傳到了苗秀蘭的耳朵裡。
苗秀蘭原本聽着大家前面的話,還是開心的很,但是聽到了後面這一半的時候,總是有點七上八下的心裡鬱悶。
“春暮哥,嫂子生了之後,你辦喜酒可一定不要忘了請兄弟們啊。”
“就是就是,這事是喜事,咱們也都沾沾喜氣,春暮,你不能不打招呼啊。”
“春暮就是習慣悶頭髮大財,所以,咱們大家夥兒都盯緊了,只要弟妹這邊生了,咱們就帶着份子禮過來吃喜酒,他若是不開席,咱們不依!”
大傢伙又是一陣嘻哈哈大笑聲。
當然,身在人羣中的葉春暮是無比的開心的,他很快便跟大家許諾,一定會請大家來吃喜酒。
只是,在廚房裡的苗秀蘭心裡卻像是吊着個大石頭,她不知道七夢那雙胞胎能不能順利的生產,這人不比牲口啊。
小七正在用力的拉風箱,看着竈膛裡的火苗躥得很高,小七便笑呵呵的說道,“葉奶奶,以後師孃生了娃兒,咱們是不是也煮黃米粥啊?”
苗秀蘭原本腦子裡就是在想着洛夢和孩子的事,思緒就這樣被小七打斷,苗秀蘭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小七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苗秀蘭的神色變化,於是又將剛纔的話說了一遍。
苗秀蘭這才淡淡的笑着說道,“如果她能順利的生產,那自然是要吃黃米粥的,還要吃煮雞蛋,喝紅糖水。”
苗秀蘭說的這些,當然是發自內心的,其實,在鄉下的話,很少有人家吃的起雞蛋,能喝上熱乎乎的黃米粥已經不錯了,更不用說吃煮蛋喝紅糖水這樣的待遇,那都是有些錢的人家才能辦得到的。
不過,苗秀蘭想着,如果洛夢能順利的生下孩子,大人也好好的,她肯定也會在老天爺的面前磕響頭,並且好好的對待洛夢和孩子們,畢竟,她盼着看到第三代已經盼了好多年,自然,她最希望的事洛夢的肚子能爭口氣,生出個兒子來。
不過,這一切似乎都那麼的遙遠,因爲苗秀蘭曾經找鄰居家胖嫂看洛夢的肚子,胖嫂當時咂摸嘴兒說,你兒媳婦兒可能懷的是女兒,這肚子管滾滾的啊,那懷了兒子的人,肚子都是尖尖的。
從那之後,苗秀蘭便免不了的有些傷心,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存有一絲的幻想,希望老天能看在她辛苦大半輩子的面子上,能讓她在有生之年看到葉家的後代香火。
“奶奶,你瞧,我和我哥從小沒有爹孃,我們的名字就是在乞討的時候,柺子哥給我們取得,按照我們的大小個子,奶奶,你給師孃要生的弟弟妹妹取好了名字了麼?”小七今天似乎格外的開心。
苗秀蘭聽到這裡,便不假思索的笑着說道,“你師孃懷的是雙胞胎,那就叫來福,來喜,以後若是再生了小弟弟,那就叫來——”
“奶奶,如果師孃生的是妹妹,叫什麼名字?”小七壓根兒就沒有擡頭去看苗秀蘭的臉上的神情。
但是苗秀蘭在聽到小七的這個問題之後,臉上的笑容是瞬間僵硬,然後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小七見苗秀蘭沒有回答,便擡起頭,滿臉笑意的盯着苗秀蘭,“奶奶,如果是師孃生了兩個妹妹叫什麼名字?”
正巧這會兒,小六子從外面進來,“葉奶奶,黃米湯好了麼?羊崽兒已經全出來了!”
不過很快,小六子就見到了苗秀蘭臉上那不同於往常的神色,瞬間,小六子的目光便從苗秀蘭的臉上轉移到了小七的身上。
而此刻,小七正滿臉憨笑的看着苗秀蘭,他察覺到哥哥的目光看過來,小七這纔將目光轉移到哥哥的臉上,並且笑呵呵的說道,“哥,我和奶奶在說話,奶奶說,師孃要生兩個弟弟,就來福來喜,我問奶奶如果師孃生兩個妹妹——”
“小七,你怎麼這麼多話啊,趕緊的,鍋都開了,趕緊給我裝一大盆的黃米湯,然後端到師父那去,大羊還等着喝呢,這麼冷的天兒,它剛下完了崽兒,身子很虛弱。”小六子在聽到小七把話說了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並且很及時的打斷了小七的話。
小七雖然有些不解的看着哥哥,但是他還是很乖巧的應聲,“哦,馬上就好。”
小六子則將目光轉向了苗秀蘭,然後笑呵呵的說道,“葉奶奶,我去師父那邊,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小六子說完,便從廚房出去了,撩開門簾,腳丫子落地的那一瞬間,小六子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他真是氣小七這個傻弟弟,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難道不知道師孃爲什麼去了福上村?看來,很有必要給小七立規矩了。
小七轉身拿了大木盆,並且將黃米湯裝了不少在木盆裡,然後便端着木盆出去了。
苗秀蘭坐在廚房裡,她有些愣神,她從來都覺得兒媳婦兒能生兩個孫子,所以,她根本從來沒有想過取個女孩子的名字,可是正如小七所說,如果兒媳婦兒生了兩個孫女,她又會怎麼樣?
一層又一層的失落感,包裹着苗秀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