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聽到柳枝這麼一說,急忙的要去捂住柳枝的嘴巴,並且十分忌諱的朝着路邊來往的行人瞧了瞧,生怕路邊會有村裡的熟人。
柳枝被大嫂的舉動嚇得有些意外,“大嫂——”
“這話可是說不得,女人最重的就是清譽,哪裡能隨便說再嫁這樣的話?你難道忘了麼?上次公爹帶着洛伯洛仲從上水村回來之後,就生氣的說過,說那時候七夢竟然膽大妄爲的跟親家公要休書,你看當初咱們公爹的臉色都黑成什麼顏色了?”蘭芳滿臉滿眼的緊張。
柳枝聽完大嫂的這番話,似乎瞬間有些驚懼了。
她只是想着七夢是個好女人,就應該有些好日子,可是一個家裡沒有了男人,又沒有孩子,那怎麼可能過的上好日子?還不是被公婆妯娌欺負?以後孩子長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的娘不是親孃,即便心裡有着感恩的撫養恩情,可是也防不住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閒話啊。
人言可畏,在這鄉下里,尤其的可畏。
“大嫂,你回頭千萬別跟家裡人說我說的這件事,其實我就是想着爲七夢好。”柳枝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臉上帶着些許的悔意,當然,她的眼神裡流露出的感情也是真實的感情。
蘭芳看了看柳枝的臉,“那還用說,咱們女人家,嫁了人之後,孃家把咱們當外人,婆家更是把咱們當外人,也只能是抱着取暖,所以,不用分彼此,還有,其實——”
蘭芳說着說着,就有些磕巴起來了。
柳枝見狀,急忙的瞪大了雙眼,格外迫切的盯着大嫂追問,“大嫂,其實什麼?”
“其實你想的這件事,我也曾經想過,但是我還是不敢說出口。”蘭芳說完之後,緊緊地咬了咬嘴脣,臉上有些慌張的神色。
柳枝先前是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她便笑着戳了戳大嫂的胸前,哈哈的笑起來。
蘭芳看着柳枝的反應實在是莫名其妙,“柳枝兒,你這是笑什麼呢?是不是我哪裡說錯了?”
“你纔沒有說錯呢,大嫂啊,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啊看着蔫了吧唧的,其實吧,你就是茶壺煮餃子,肚子裡啥都有,就是說不出來,但是你又是個膽子小的,人家說出來了吧,你還特害怕,不過你又是個心細的,還知道讓我小心點。”柳枝說着笑着。
蘭芳聽完弟妹的話,這才鬆了一口氣。
柳枝說的確實如此,蘭芳一點也不否認柳枝對她的評價。
“得了,你快別笑了,待會兒這路上的浮土灰塵全被你吃進嘴裡,晌午你都不用吃飯了。”蘭芳軟軟的笑着說道。
柳枝笑着看着大嫂,然後突然就壞笑說道,“大嫂,我還真不知道,你竟然跟大哥還能——”
柳枝這話還沒說完,蘭芳就滿臉的通紅,羞澀難耐,“你走不走啊?不走我不等你了啊。”
“別別別,我的好嫂子,你可是要等着我,不然的話,買兩袋糧食,你扛得動麼?你家娃子還沒長大呢,你還是要用我的。”柳枝說着笑着,便追了上去。
這妯娌倆路上聊的是不亦樂乎,比起過年的時候,都要歡快。
“大伯孃!快來!”鐵柱的聲音。
“娘啊,我哥又發瘋了!”福娃扯着嗓子的嘶喊。
蘭芳一聽這喊聲,就知道牛娃的病又犯了,便拼了命的朝着前面跑去。
柳枝見狀也急忙的跟了上去。
牛娃躺在地上,眼歪嘴斜的胡亂瞪着地,雙手雙腳都在胡亂的折騰。
蘭芳見狀又是哭起來,她急忙的抱緊了兒子,“牛娃乖,牛娃沒事了啊,娘在呢,娘在呢。”
柳枝見狀也是急的團團轉,大哥大嫂的牛娃福娃是洛家的雙胞胎男孩,牛娃是老大福娃老二,後來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她和洛仲的雙胞胎兒子鐵蛋鐵柱也出生了,當時老洛家因爲一年連添四個胖小子,被村裡人都津津樂道,說是老洛家祖墳冒青煙了。
然而,牛娃還不足一週歲的時候,就被大家發現了有這個不定時發瘋的毛病,然而家裡窮,根本就拿不出銀子給孩子看病,每次都是強行的抱着或者乾脆捆起來,等孩子的發瘋的勁兒過去了,這才鬆開。
柳枝看的心疼,蘭芳更是哭的心疼。
“大嫂,你身上不是帶着銀子呢麼?乾脆咱們帶着牛娃去醫館瞧瞧,那竇郎中是神醫,沒準就能給看好。”柳枝咬了咬牙說出了這個意見。
蘭芳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詫,她擡着頭看向柳枝,此時此刻的蘭芳眼中還噙着淚水,“這銀子是七夢的,是給家裡買糧食的,我怎麼能——”
“七夢不就是希望孃家人過的好麼?現如今牛娃病着,即便是有了糧食,牛娃也吃不下啊,倒不如治病,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好好養身子啊。”柳枝急忙說道。
“可是那樣的話,鐵蛋和鐵柱豈不是也沒——”
“不用管我那倆混球兒子,早吃一天晚吃一天不打緊的,大嫂,咱們還是趕緊的給牛娃去治病。”柳枝臉上的神色格外的堅持。
蘭芳垂下眸瞼,思忖片刻,她狠了狠心,即便她心裡怕被小姑子責怪,甚至也怕被自己男人說教,還是應了柳枝的建議。
“乖牛娃,走,娘帶你看郎中去,看好了病,咱們以後再也不疼了啊。”蘭芳碎碎唸的說着,用力的抱着牛娃。
兩歲半的牛娃由於一直生病,身子孱弱,看起來還不如三個弟弟健壯,而胡亂蹬踹的牛娃在蘭芳那瘦削的背上,卻顯得格外的扎眼。
柳枝在一旁幫忙摁住了牛娃,這妯娌倆便匆匆的朝着落日鎮的醫館去了。
不管逢年過節,還是平常日子,醫館裡的人,從來都是滿當當的。
但是蘭芳帶着牛娃跑進了醫館之後,由於情況比較特殊,竇郎中便先給牛娃查看病症了。
牛娃雖然胡亂蹬踹,但是竇郎中幾根銀針下去之後,牛娃便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了。
“竇郎中,我們家牛娃這病——”蘭芳控制不住內心的迫切和急躁不安。
竇郎中皺了皺眉頭,只是打了個手勢,示意蘭芳不要吭聲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