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鳳兒一個青樓女子,雖然有一行人伺候着爬山,可是你看她那小臉,可是紅潤潤的,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平日裡足不出戶的柔弱女子。”我只能將郭雲銘的話題岔開,難不成還真讓我向郭雲銘坦白,我曾不知羞恥地爲了一把匕首而出賣色相,和楊小七扮斷袖?
郭雲銘好似也被我的話提醒了,若有所思了一陣,道:“確實有點問題,除非……”
“除非她也會武功?”我側首疑惑。
哦,天!真沒想到錦臨郡的老百姓個個都深藏不露,像我這樣市井賣豆花的和像仙鳳兒青樓倚欄賣笑的女子,竟然都會兩下子?!
“這件事情,等我回去再仔細調查,一併查查楊七公子的人爲何也會來崑崙墟尋找蟾蜍王?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趕巧麼?”
郭雲銘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似乎在對我說,程兒,你看楊小七是故意和你作對呢,你可別信他會真把你當寶貝看。
我吹着口哨,眼神遊離到一邊,沒再接郭雲銘的話。
郭雲銘受的傷不重,我倆吃過飯,又歇息了片刻,便開始收拾行囊往山下走。郭雲銘說,蟾蜍王是幾年難得一見的稀罕物,這次讓仙鳳兒使詐得到了,那麼,幾年之內是沒有辦法再爲我找到祛除我體內毒素的解藥。不過,郭雲銘安慰我不必灰心,還好仙鳳兒並非想真要我的命,所以還給了我一瓶冰蟾蜍的毒液。冰蟾蜍的藥性雖沒有蟾蜍王的藥性大,可是卻可以延長我的壽命,說不定我中毒的這幾年裡,就是有人暗暗爲我服用這種解藥,才讓我活到今日呢。
有時,站在山腰,仰頭看崑崙山上的浮雲時,心裡竟然會很矯情地感嘆一番。過去的十五年不管是福是禍,本不願去追究,只願自己能安安穩穩守着三姑和我的豆腐攤而生活。可當我知道,原來我的身邊竟然潛伏着這樣那樣的隱患時,我才覺悟,原來從十五歲到十八歲這三年裡,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活得最開心。
一段時日後,我和郭雲銘有驚無險地回到了錦臨郡,郭雲銘回郡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調查仙鳳兒的事情,而我在軍營中又盼到了十天爲一期的休假。
聽說,三姑已經回家了。
“你讓我回家吧你讓我回家吧你讓我回家吧你讓我回家吧你讓我回家吧……你若不讓我回家我就一直在你耳朵旁唸咒語。”在休假回家的途中,我硬生生地被郭雲銘擋住了去路,還強拉着我去陪她吃飯。
郭雲銘竟然能面無表情敵忍受我的魔音,我不禁心下更加忿忿,厲聲道:“好,你又徇私枉法濫用權術作威作福調戲婦女。今天本就是我該放假的日子,你卻阻擋我,不讓我回,我……我去告你哥哥去。”
郭雲銘冷哼一聲,不鹹不淡地說:“姐姐,我是爲你好,況且我大哥現在還不知在何處呢!”
“你……你不讓我和家人團聚,竟然說成是爲我好,哼,不回就不回了。”我托腮,看着遠處。
郭雲銘挑眉,疑惑道:“我本以爲以你的脾氣,定是要死纏爛打半天的,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你是官,我是民,向來是民鬥不過官的!”說完,我垂頭喪氣地拼命扒碗裡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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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雲銘淡淡嘆一口氣,道:“程兒,你身份特殊,在這種節骨眼上,我也不知該不該透露你的真實身份,只怕是透露了,逼急了某些人,對朝廷不利!”
“噗……”剛喝了一口茶,就聽到這麼有分量的話,我禁不住將茶水噴了出來,擦擦嘴巴,低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怎麼我聽着越來越玄乎了,我怎麼……怎麼就和朝廷,就和皇上,扯上關係了?”
“你理解的意思有些偏差……我的意思是,該不該把你沒有死,仍然生還的這個消息上報給皇上,只是,我顧慮的很多,如果我和大哥什麼都查到了,倒時候再上報,你便沒有什麼危險,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上報給朝廷,勢必會打草驚蛇。”郭雲銘眼神擔憂,不知落到哪個地方,喃喃自語,“不光是錦臨郡有了造反的異動,整個東錦國都有了細微的變化,而且……據密探調查,西臨國也開始招兵買馬,大哥都說了,這次如果真出現什麼問題,想來比三年前的賢王造反還要可怕……”
我聽得一頭霧水,禁不住道:“好奇怪,如果有人一直想控制我、束縛我,纔給我下毒的話,你不讓我回去,豈不是也會打草驚蛇?你把我的情況上不上報給皇上,與我回傢什麼關係?”
“你就那麼想回去?”郭雲銘道。
“是,我想回去見三姑。”雖然郭雲銘一直照顧我,爲我分析我身邊的可怕境況,可畢竟是一面之詞,唯有找三姑驗證一下,才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
“回去可以。”郭雲銘驀地嚴肅起來,“只是你聽我的,要防着一個人纔好,這樣我也不必在這裡爲你提心吊膽。”
“楊小七是吧?我和楊小七哪有什麼……”想到在崑崙墟那麼恰巧碰見仙鳳兒,心裡不免也有了幾分疑慮,於是又點頭,道,“好,我防着楊小七。”
“節度使的七公子我目前還沒查出來什麼苗頭,我讓你防的不是這個人。”郭雲銘壓低了聲音。
“那是誰?”
“你三姑!”
我三姑?
我兩手一攤,懶散地靠着椅背,道:“你別唬我,你這樣說,只能讓我更加不相信你。”
郭雲銘的眼神陡然泛着寒洌的光,他道:“那你的意思是,到目前爲止還是沒有相信過我了?”
我立刻坐直了,定定地看着郭雲銘。
也不知何時,我覺得和郭雲銘作對、傷害到他,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他一生氣,雖然只是微微挑起眉毛,周身卻能散發出強大的氣場,令人驚心也令人害怕。可是今天他生氣不如往日,好似身上淡淡的華光一剎那都收斂了。
郭雲銘默不作聲地付了銀子,向我傳遞一個眼神,讓我跟着他走。
我就這麼順從地跟着去了。
跟着郭雲銘七繞八繞,沒想到他是要把我帶到自家的院子門口。郭雲銘道:“你該信誰,聽了他們說什麼就知道了。”他微微頜首,說了一句“失禮”便抱着我的腰,把我向上一拖,我藉着力道,趴在了院子側邊的圍牆上。
我朝院子中望去,恰恰能看見院子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一個是我三姑,一個是郭雲銳。
郭雲銳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和我三姑扯上了關係?
“我知道將軍喜歡溫婉若水的女子,也最瞧不上像我們這樣粗放剛猛沒什麼女人樣的。她……現在這樣你可滿意?”許久不見三姑,我發現她又漂亮了些許,我心裡琢磨着,那什麼花魁仙鳳兒連給三姑提鞋的資格都不夠。只是……三姑這次不僅面容上有些變化,連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她在我面前一向熱情,沒想到此時對着郭雲銳大將軍,卻帶着冰冷異常的笑容。
我不禁對同樣趴在牆頭的郭雲銘,低聲道:“你聽見他們說什麼了麼?我三姑嘴裡說的‘她’是誰?”
郭雲銘也低聲道:“他倆都是高手,你別出聲,等聽完了,我再給你解釋。”
我“嗯”了一聲,繼續偷聽。
郭雲銳無奈地嘆口氣道:“這些事本來與她沒有什麼關係,卻爲了達到你們的目的,將她……你,到底想怎樣?”郭雲銳說到這,吞吐起來,“或者說,你到底想我怎樣?”
三姑冷笑:“郭將軍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又能讓你怎樣呢?到底我又不是你心窩裡的那個人。心疼她了是吧,可惜她的心就不屬於你,哦對了對了,郭大將軍,看到自己沒過門的妻子和自己的弟弟有私情,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你……”郭雲銳一步上前,大喝一聲,阻斷了三姑的話,他額前青筋暴起,眼裡暈染出一層羞恥,一層無奈,他就那樣定定地站着,一言不發看着依舊面帶笑容的三姑。
院子裡的氣氛一時間很詭異,我的腰有點酸。
沉默了好一陣,郭雲銳的表情突然柔和了,他微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最愛揭人傷疤。讓我看看你的手怎樣了?”說着就要拉三姑的手。
三姑霍地退後一步,眼神冰冷:“郭將軍請自重,不要裝得很在乎我似的,其實只是想讓我放了她吧,現在她被你們騙着進了軍營,你若有本事就讓他繼續在軍營裡呆着,若以後再求我讓她回來,那時可就難辦了。”
郭雲銘終於不再微笑,面無表情道:“我們不是‘騙’,是她自己要來的。不管你現在做什麼,我勸你,還是停止吧,也勸你,不要仗着她身份特殊,就繼續以她做擋箭牌,若是讓皇上王爺知道了,你更是死罪難逃……”
“哈……哈哈哈……”三姑忽地仰天笑起來,笑得無比悽慘,“郭雲銳啊郭雲銳,但凡提到她,你就變得不沉穩了,我,”三姑的眼目驀地犀利,一字一句說了下面的話,“我、當、真、嫉、妒。”說完,她踮起腳尖,雙手捧着郭雲銳的臉,脣湊了上去。
我驚得幾乎要叫出來了。
而此時的郭雲銳由起初的吃驚、無奈、繼而便熱烈地迴應三姑。
我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郭雲銘,郭雲銘也是一臉震驚。
“咚”地悶悶一聲,唬得我和郭雲銘同時向院牆拐角望去,只見楊小七坐在地上,滿臉滿衣都是塵土,他眼神呆滯地望向遠方,嘴裡嘟噥個不停:“爲什麼是這個樣子?怪不得她看不上我,原來她早心有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