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小肚雞腸”不滿軍廚的人,所以在軍廚人的飯碗上淬了用巴豆做的藥,致使軍廚的人都拉肚子。
一切照規辦事,所以罰了我三個月的俸祿,給每個受害者陪了醫藥費,然後打包袱走人。
臨走前,我特意交代郭雲銘一定要仔細注意劉二叔這幾日的動向。
劉二叔就是幾日前說我在軍廚鬼鬼祟祟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出了軍營,數數自己在軍營這幾月積攢的銀兩,已所剩無幾——哎,真是白辛苦一場——索性剩下的錢乾脆租了一輛騾子車,往家裡趕。
想到那個家,我就覺得可笑。
行了一會路,騾子車突然停了,我掀起簾子,問趕車的車伕:“出什麼事了?”
車伕正了正帽檐,道:“沒什麼事,剛不小心軲轆壓了一塊石頭,車才突然不穩的。”
我點點頭,將簾子放下。
又行了一會兒路,我覺得頭有點脹痛,眼皮有點沉重,許是昨晚沒睡好。於是,我又一次掀起竹簾,道:“到芙蓉巷,叫一下我,我打個盹。”
車伕點頭,囑咐我只管睡覺。
頭越發脹痛,幾乎到了難以自持的地步,在我還沒有擺好睡覺姿勢的時候,一頭便栽在馬車裡,闔上眼的那一刻,我才心知上當了,不知暗中派人跟蹤保護我的郭雲銘知不知道狀況。
……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着疼,但意識卻清醒了幾分,想來這屋中正燃着能提神醒腦的薰香。
睜開眼,看見一個穿綠衣的姑娘一直歪着腦袋看我,我想問問“我在哪”,“怎麼了”,才發現自己的肢體還處於麻痹中,動不得,也說不得。
綠衣姑娘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口道:“姑娘不用急,再過一炷香的功夫,身上就好了……”正說着,眼神落在了門外,恭恭敬敬地低垂下了頭。
“醒了?”
“回少爺,姑娘已經醒了。”綠衣依舊恭敬道。
“嗯,你下去吧。”楊小七一揮手,綠衣丫頭走了出去。“等等,綠月。”
名喚“綠月”的婢女又走了過來:“少爺叫我何事?”
“嗯……”楊小七沉吟片刻,道,“莫莉,蕙文還有仙鳳兒,這二三四少奶奶若問起我了,你就只管說我在新來的這。”
綠月應了一聲,出去了。楊小七拉過來一個矮墩,放到牀邊坐下,笑道:“小寡婦……呸呸呸,現在可不敢再叫你‘小寡婦’了,你也是有男人的人了,叫你小寡婦,我不是咒自己英年早逝麼?你……你別用那可怕的眼神看我,你以爲少爺我願意把你安排在琦蘭苑五少奶奶的位置?”楊小七嘆了一口氣,手拿摺扇搖啊搖,“你三姑……是你三姑託我這麼做的。說你被郭氏兄弟尤其是郭雲銘矇住了心,他們使用離間計,將你矇騙了,你若繼續在軍營呆着很危險,於是讓我想辦法把你救出來。我以爲憑着我是楊七公子的面子,第一次便可以將你要過來,誰知郭雲銘不買我的帳,還奚落我一頓。第二次我便耍了個小聰明把你弄出來了。”楊小七又看了看我,道,“你放心吧,等這件大事過去,你想去哪去哪,我不會約束,咳……這段時間你就安安生生地在這裡當個侍婢吧。”
“什麼?”聽了楊小七最後一句話,我很生氣,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吼,“我纔是個侍婢,我我我連個勾欄裡的女子都不如。”
仙鳳兒入楊府的時候,是以楊小七妾的身份進來的,我一個良家女,而且尊貴的都不知成什麼樣子了,竟然纔是楊小七的侍婢,就是那種隨時隨地可以被他呼來喝去,時不時再被他招去暖被窩的婢女。
我覺得很羞恥,這簡直太侮辱我了。
楊小七好生安慰我道:“豆……豆,嘿嘿,叫你豆豆總可以吧,承你三姑的言,我要想方設法把你從軍營里弄出來,還得讓你入府,把你安頓好。思來想去,你只能做個侍婢。若是單純做婢女,你那不吃虧的性子哪能有耐心侍候人呢,更何況楊府的下人都要讓老媽媽們管理的,這委屈你未必吃的了,若是讓你和他們三個一樣做個妾,我爹我娘還要親自過過目,那就更麻煩了。你不覺得就侍婢很適合你麼,嗯?”
我聽了,心裡還是有些不爽,只低頭不言語,楊小七又道:“雖然對外是侍婢,可是在我的院子裡,我只說你也是個主子,還給你配了下人,這樣不委屈你吧,是不是?”
我覺得苗頭有些不對,楊小七絕不是沒有目的就這麼溫言溫語規勸我的人。我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楊小七嘿嘿一笑,從矮墩上站起來,復又坐到牀上,道:“今晚,你就準本少……準我在你這睡一晚吧。”
無恥!
我狠狠瞪着楊小七,氣得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楊小七嬉笑,又朝我跟前湊了湊,我趕忙向後挪了挪,他輕聲道:“豆豆,你看你,想哪去了,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別,別的地方去了,我只是說在這睡一晚,不,不會做別的,我真的……”楊小七有些沮喪,道,“我真的被那三個女人聒噪怕了,實在沒去處,你就看在你三姑的面兒上,賞我一個清靜的去處吧。”
楊小七的後院十分熱鬧我是早有耳聞的,只是一直都不大信,那麼囂張跋扈的人卻要受幾個女人的罪,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不過今日從他嘴裡一說,到成爲了事實。
我有那麼一點點同情她,可是,他提了我三姑,說看在我三姑的份兒上……
我的心裡就開始堵。
郭雲銘說三姑要造反,利用我的身份讓朝廷忌憚,楊小七又說郭雲銘要離間我和三姑。
時至今日,我着實……着實不知道該信誰了。
只是有一點我疑惑得很,我三姑一直都不待見楊小七,這次爲何又託楊小七照顧我?裡面必有蹊蹺。
“豆豆,行不行?”楊小七的表情幾乎稱得上是諂媚,我從沒見過他這個膿包樣。
“好!”楊小七估摸着我不會這麼幹脆地同意,無比吃驚地看着我,我又重重地重複了一變,“我說‘好’!明白麼?”
當然我說好倒不是因爲誰誰的面子,而是既然入了楊府,成爲楊小七的第四個小老婆,那就得做點掙面子的事兒出來,讓我在楊府以後的路不那麼難走。
晚上,我和楊小七因爲誰睡裡誰睡外面爭執了一番。
“女人就是睡在外面,專門伺候男人的。”
“我又不是你女人,只是個假扮而已,我沒有必要睡外面,你要這樣,下次我可不會在你沒去處的時候收留你了……”
其實我們爭執這個是因爲,這張牀,鋪兩套鋪蓋着實小了,那勢必睡外邊的人吃虧,有隨時掉下去的可能。
楊小七爭不過我,只能無奈地從裡面的被窩爬出來,起身吹蠟燭,我忙道:“別吹,我怕黑,晚上沒亮光我做惡夢。”
楊小七回頭,嘴角掛着我最熟悉不過的邪笑,道:“可以,得有個條件。”
我聽後,沒等他說什麼條件便規規矩矩地爬進外面的被窩。楊小七得意洋洋地重新又睡到了裡面,我懶懶地打個哈欠,低聲道:“你晚上起夜仔細不要吵醒我了,要方便也要到外間,別給裡屋弄的臭烘烘的。”
估摸楊小七也累了,哼哼唧唧地應了一聲,要換了平常我說這種譏諷他的話,他早反脣相譏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一翻身便看見桌案上的半截蠟燭熄滅了,還剩下了一大半。
我推了推楊小七:“你什麼時候把蠟燭熄滅的,怪不得昨晚我做惡夢,夢見自己跳懸崖,還跳了兩次。”
楊小七還是哼哼唧唧地將我的手打掉,被子蒙到頭上,繼續睡。
我氣的牙癢癢,可還是沒辦法,只能自己起身穿衣服。
坐在鏡臺旁梳頭的時候,楊小七醒了,打着哈欠從牀上起來一邊找鞋,一邊道:“難道你沒發現你剛是睡在裡面的麼?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從牀上掉下來兩次?少爺我心地善良慷慨大度不計前嫌,將你抱在裡面睡,可是睡在外面的我得一直擔心自己是否掉下去。且我睡覺剛好和你相反,有一點光就睡不着了,我就把蠟燭吹了。昨晚……”楊小七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續道,“昨晚我着實沒睡好啊。咦?我的鞋呢?”
聽到這番話,我決定不捉弄楊小七,將鞋找出來放在他腳邊,又喚綠月爲楊小七穿衣洗漱。
楊小七收拾好之後,道:“我去正廳和我爹我娘用早飯了,一會兒有下人給你送飯,你再屋裡先呆着吧。”
我應了一聲,然後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看楊小七離開。
果然,院子內有幾個丫頭鬼鬼祟祟的,我心道,你們就給你們主子說去吧,你們的少爺昨晚就是在我這睡了,讓她們這羣愛爭風吃醋的妒婦可別在我這兒碰釘子。
這就是我昨晚留下楊小七的原因。
雖然我是極討厭做這些爭寵的事,可既然現在做了楊小七的小老婆,不圓房,反而假了。
“豆豆……你把臉擡起來讓我瞧瞧。”楊小七剛走兩步又折回身來,好像在我臉上發現了什麼新奇玩意兒,手沒規矩地便要擡我的下巴。
我偏頭躲過,怒道:“你做什麼呢,跟個流氓調戲似的。”
楊小七的眼神有古怪到乍亮,後又欣喜道:“女孩子就應該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你這樣很好看。”說完,在我臉頰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