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樑桂芝出了門,王思宇擡起雙臂,做袋鼠狀,左顧右盼一番,便邁着碎步,鬼鬼祟祟地溜到浴室門口,把耳朵貼在胡桃木門上,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嘩嘩的水聲在耳邊響起,腦海裡想象着美人老師出浴的情景,王思宇不禁心旌滌盪,摸着下巴,無聲地笑了起來。
二十分鐘後,周媛推門走了出來,她穿着淡粉色的睡袍,頭上裹了一條素淡的毛巾,經過沐浴,她身上的肌膚如同牛奶般白皙細嫩,彷彿吹彈可破,而那張冷豔的臉孔上,也多出一抹淡淡的紅暈,王思宇擡頭望了一眼,食指微動,在沙發上題了‘酥、軟、香、滑’四個字。
周媛緩緩走了過來,坐到對面的椅子上,淡然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帶來的稿子遞了過去,輕聲道:“周老師,剛纔趕了一份稿子,請您幫忙潤色一下。”
周媛微微蹙眉,伸手接過稿子,低頭望了過去,過了半晌,才把稿子丟到茶几上,冷冷地道:“這樣就可以了,不需要修改。”
王思宇‘唔’了一聲,目光從那雙白白嫩嫩的小腳上收了回來,笑着道:“周老師,你保持這樣的姿勢,不要動,我忽然來了靈感,想畫張素描。”
周媛淡淡一笑,沉吟片刻,就擡手拂了下耳畔的髮髻,扭動腰肢,把俏臉轉到一邊,輕聲道:“那你快點,我有些倦了。”
王思宇點點頭,把紙放好,拿着鉛筆,在眼前比量了一下,就把鉛筆放下,從沙發上站起,緩緩走到周媛的身後,伸手將她頭上的毛巾解下,剎那間,一頭潮溼的秀髮如瀑布般垂下,披散在她的肩頭。
周媛嬌軀一顫,遲疑地道:“你……”
王思宇伸出雙手,輕柔地撫摸了下她的香肩,低聲道:“別緊張,馬上就好。”
周媛倏地站起,走到對面的沙發上,轉身坐下,從茶几上摸起文稿,遞了過去,冷冰冰地道:“好了,我已經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王思宇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接過稿子,笑着道:“那好吧,周老師,你先休息,改天再畫吧。”
周媛雙手捧腮,怔怔地望着桌面,直到耳邊傳來輕微的關門聲,她才輕吁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鋼琴邊,拉了椅子坐下,若有所思地撫摸着鍵盤,白皙的手指輕柔地動作着,憂傷舒緩的旋律頃刻間瀰漫開來,與這寂靜的夜晚融爲一體。
王思宇站在門外,手裡夾着一根菸,靜靜地聆聽着,這曲子他以前聽過,是Tears《眼淚》,一首很出名的鋼琴曲,雖然隔着一道房門,王思宇還是覺得,鋼琴的按鍵如同敲打在心頭,每個音符都在詮釋着一種難以言傳的情感。
或許,由於演奏者是周媛的緣故,王思宇很快進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居然陶醉於樂曲之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直到最後一個按鍵落下,他竟似聽到玫瑰花瓣凋零的聲音,這種奇異的幻覺,令他唏噓不已。
回到房間後,王思宇坐在寫字檯邊,摸了紙筆,神情專注地畫了起來,半個小時後,他把鉛筆放下,摸起畫紙,小心地吹去上面的鉛粉,只見畫中的玫瑰園裡,站立着一位嬌柔慵懶的冷豔美人。
仔細瞧去,那冷豔美女的眉眼風情,倒與周媛一般無二,許久沒有作畫,仍然能畫得如此相像,他也不禁有些暗自得意,微微一笑,把畫紙放下,滿意地伸了個懶腰,擡腕看了看錶,見時間還早,就又翻出那本《豔史通鑑》,坐在牀邊,孜孜不倦地鑽研起來。
直到凌晨,王思宇才把書合上,丟到一旁,拉起被子,伸手關了壁燈,把雙手枕在腦後,耳邊彷彿又響起那首憂傷的鋼琴曲來,周媛的身影也在眼前晃來晃去,揮之不去,他躺在被窩裡,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終於打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早晨醒來,洗漱完畢,王思宇走出房間,來到斜對門,蹲下身子,假裝繫着鞋帶,見沒人注意,就把畫紙從袖口裡抽了出來,展開後,順着門縫丟了進去,隨後咳嗽一聲,拍了拍手,若無其事地走開。
接下來兩天,閔江重機那邊沒有任何動靜,而監察四室正在對重機廠的領導進行秘密調查,在這個當口,王思宇不想興師動衆地趕過去,免得那些人有所察覺,給案件偵辦帶來不利影響。
他和省財政廳的焦南亭通了電話,把資金的事情提了一下,焦南亭很是支持,讓閔江這邊抓緊時間,把報告打上去,爭取在月底前把資金落實到位。
資金雖然有了着落,王思宇卻沒有感覺到輕鬆,又開始琢磨着職工安置問題,此事也極爲棘手,按照他最初的設想,重機廠這三千名職工,應該‘主業穩定一千人,三產開發一千人,勞務輸出一千人。’
但樑桂芝那邊收效不大,她經過一番聯繫,只解決了一百多崗位,還有八百多人沒有辦法安排,閔江市的勞務市場不大,肯定吸收不了這樣多的新增勞動力,剩下的職工若是不能妥善安置,都涌入社會,顯然是嚴重的不穩定因素。
況且,要想讓這些職工平穩撤出重機廠,最好是先行安排好,實現崗位對接,平穩過渡,只有把工作做到最細,才能保證職工們的情緒穩定,否則勢必會鬧出一場軒然大波,但閔江市工業落後太多,尤其缺少勞動密集型企業,任他絞盡腦汁,一時間,卻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
週五的下午,下班之後,他回到賓館,悶悶不樂地吃了晚餐,就獨自回到房間,躺在沙發上冥思苦想,正撓頭時,敲門聲響起,王思宇下了地,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卻見俞漢濤出現在眼前,他穿着一身米色休閒裝,留着小.平頭,臉上氣色極好,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
王思宇趕忙迎過去,笑着道:“俞書記,你來啦?”
俞漢濤哈哈一笑,給王思宇來了個熊抱,隨即拉了他走進旁邊的房間,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輕聲調侃道:“你樑姐是真急了,最近總打電話,叫我過來,實在推脫不掉,只好硬着頭皮來了,沒辦法,總要定期向組織上交公糧嘛。”
樑桂芝有些臉紅,拿手指了指他,窘迫地道:“你這榆木疙瘩,真是沒羞沒臊,別亂講話,哪個喊你來了?”
俞漢濤努努嘴,嘿嘿笑道:“瞧,到底是女人,別管當了多大的官,臉皮還是一樣薄,十道金牌把我召過來了,她又不肯承認。”
王思宇也跟着笑了起來,轉頭向牀上瞄了幾眼,雖然沒有發現什麼端倪,卻還是故意道:“怪不得呢,剛纔就感覺牆晃悠得厲害,還以爲鬧地震了,原來是你們這邊有情況。”
俞漢濤聽了,連連擺手,笑着道:“那可能真是地震了,我開了大半天的車,早就腰痠背痛了,哪有這精神頭。”
樑桂芝泡了兩杯茶,放在茶几上,也跟着湊趣道:“就算有精神頭也沒用,別說牆了,就連牀都晃不起來,我們家老俞,只懂得研墨,不會揮毫,即便是飽蘸墨汁,也寫不出酣暢淋漓的書法來。”
王思宇聽她比喻得有趣,不禁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半晌喘不過氣來,倒把這兩天的煩惱,都忘得一乾二淨。
俞漢濤也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王書記,你在這邊多留心,一定要幫我監督着點,免得你樑姐靜極思動,再找個人練習書法。”
王思宇呵呵一笑,連連點頭道:“俞書記,你只管放寬心,有我幫着護花,樑姐這枝紅杏安全着呢,肯定出不了牆。”
樑桂芝抿嘴一笑,瞟了俞漢濤一眼,皺眉道:“老不正經的,再敢亂講話,晚上就睡沙發好了。”
俞漢濤笑着點點頭,悄聲道:“瞧見沒,煮熟的鴨子,就是嘴硬。”
王思宇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笑着道:“俞書記,怎麼安排的,要不晚上咱們喝幾杯?”
俞漢濤擺了擺手,搖頭道:“還是免了吧,明兒不是要去江心島釣魚嗎,咱們今晚就好好休息。”
王思宇看了看他,又瞅了瞅樑桂芝,再次開懷笑了起來,心領神會地道:“是啊,喝了酒,怕是寫不出好字了,俞書記,今晚題字,一定要寫狂草,千萬不能再寫楷書了。”
樑桂芝耳根子紅透,從沙發上站起來,苦笑道:“你們這些臭男人啊,腦子裡就裝着那點事,真是沒辦法,算了,我還是找媛媛下棋好了。”
俞漢濤也摸出棋盤,把車馬炮都擺上,爽朗地笑道:“來,老弟,咱們殺幾盤。”
王思宇笑了笑,也把棋盤擺上,和他下了幾盤,等到外面天剛剛擦黑,他就把棋子一丟,笑着道:“好了,俞書記,不耽誤你們兩口子練字了。”
俞漢濤哈哈一笑,握了王思宇的手,一臉曖昧地道:“老弟,真是羨慕你啊,走到哪裡都有豔遇。”
王思宇微微一怔,狐疑地道:“俞書記,你這又是從哪得了風聲?”
俞漢濤向門外努努嘴,低聲道:“別裝糊塗啦,這種事情,瞞不住人的,桂芝會幫着你們創造機會,不過關鍵還是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是吧?”
王思宇忙矢口否認,笑着道:“俞書記,我們只是一般的師生關係,你可別想偏了。”
俞漢濤曖昧地一笑,點頭道:“好,好,師生關係好。”
王思宇也懶得再解釋,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俞漢濤站在門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輕聲道:“照片都見到了,還師生關係,這個王書記,還真是風流啊!”
王思宇敲開周媛的房間,在裡面坐了一會,見周媛依舊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樣,不禁泄了氣,早早地回了房間,他洗了澡,就躺在浴缸裡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豎着耳朵聽了聽,猛然翻身坐起,嘩啦一聲跳出浴缸,把耳朵貼在牆面上聽了幾分鐘,就眉飛色舞地道:“老俞不錯,狂草,絕對是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