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車停在蕪菁國畫院門口,王思宇推開車門走了下來,笑眯眯地上了臺階,推開玻璃門,進了一樓的藝術展廳,見樓下的客人很少,只有七八人,都在安靜地欣賞着國畫作品,而李飛刀正站在樓梯口,和幾個保安輕聲交談,王思宇慢悠悠地走過去,笑着道:“老李,我回來了。”
李飛刀詫異地擡起頭來,望着王思宇,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之色,忙分開人羣,大踏步地走了過來,拉住王思宇的手,輕聲道:“王書記,你回來的正好,出了點小麻煩。”
王思宇微微一怔,皺眉道:“怎麼回事?”
李飛刀向門口瞄了一眼,伸手向樓上指了指,低聲道:“上去說吧。”
王思宇點點頭,跟着他上了樓,進了洽談室,拉了椅子坐下,望着神色冷峻的李飛刀,皺眉道:“老李,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李飛刀沏了杯茶水,放到辦公桌上,輕聲道:“是這樣,最近一段時間,有個傢伙經常到國畫館,他不買字畫,卻總想騷擾廖院長,我見情況不對,就出言警告,沒想到那傢伙非但不肯聽,反而變本加厲,昨天晚上,他又帶着人來堵門口,我在盛怒之下,把那些人教訓了一頓,結果,那傢伙放下狠話,三天內,必須賠償他們三十萬,否則就帶人砸店,搞到咱們關門爲止。”
王思宇面色一沉,強壓住火氣,摸出一根菸點上,輕聲道:“老李,我姐沒吃虧吧?”
李飛刀趕忙搖頭道:“沒有,那傢伙剛出現時,我就瞅着他不對勁,眼神發飄,不像正經人,就一直跟得緊,廖院長沒事,她下午去找前進派出所的劉所長了,商量怎麼解決麻煩。”
王思宇稍稍放下心來,皺眉吸了口煙,冷笑道:“那傢伙什麼來頭啊,居然跑我這撒野來了。”
李飛刀哼了一聲,輕聲道:“聽說是個暴發戶,家裡很有錢,在旁邊街上開了一家餐廳,還經營着夜總會,手底下有些小弟,那傢伙應該不缺女人,我琢磨着,他沒安好心,應該是奔着那幅字來的,那幅《沁園春?雪》很值錢,黑道上肯定有人惦記。”
王思宇點點頭,摸出手機,撥了號碼,皺眉道:“老李,出了這種事情,爲什麼不提前打電話?”
李飛刀撓了撓腦殼,嘿嘿笑道:“廖院長不肯,她怕影響你工作,要我保密。”
王思宇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隨後笑着道:“姐,是我,今兒回玉州開會,已經到國畫院了。”
廖景卿莞爾一笑,柔聲道:“小宇,姐在外面處理事情,要三十分鐘後才能回來,你先去院長室等我。”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輕聲道:“姐,我都知道了,就是個潑皮無賴,不用管他,你回來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廖景卿猶豫了下,望了劉天成一眼,微笑道:“不用了,劉所長已經和那人通過電話了,他們談好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頓飯,讓老李去敬杯酒,認個錯,事情就解決了。”
王思宇頓時無語,苦笑道:“姐,這樣吧,你把電話給天成。”
過了一會,電話中傳來劉天成的聲音:“王書記,你回來啦,晚上一起坐坐吧。”
王思宇霍地站起,沒好氣地道:“到哪坐?去飯店給那王八蛋敬酒,賠禮道歉嗎?”
劉天成尷尬地笑笑,趕忙道:“那不能,王書記,放心吧,我會把事情處理妥當的,不會讓老李吃虧。”
王思宇哼了一聲,冷笑道:“天成,你收了那孫子多少錢,居然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了!”
劉天成嚇了一跳,回頭看了廖景卿一眼,趕忙摸着手機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裡,悄聲道:“王書記,你誤會了,那人後臺也很硬,在東湖區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主兒,我不想把事情搞大,免得兩敗俱傷,一起吃頓飯,把話說開就好了。”
王思宇砰地一聲摔了茶杯,低聲喝道:“他後臺有多硬,省委書記給他撐腰?”
劉天成咧了咧嘴,搖頭道:“那倒不是,不過背景也很深,據說和孟省長的公子很熟,這人能量很大,在湖東區沒人敢惹,黑白兩道都給他幾分面子。”
王思宇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道:“天成,你這官當大了,怎麼膽子倒變小了?你沒告訴他,這家國畫院是誰家的嗎?”
劉天成摘下警帽,苦笑道:“我已經提醒他了,可那人還是很狂的,只說這裡不是閔江,而是玉州,要想把麻煩解決了,必須讓老李誠心道歉,斟茶認錯,否則,他誰的面子都不給。”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撣了撣菸灰,冷笑道:“好了,你這傢伙,真給我丟人,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算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讓我姐回來吧。”
劉天成嘆了口氣,有些泄氣地道:“那也成,我這就給他打過去,晚上的飯局取消了。”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對了,天成,那傢伙叫什麼名字,都有哪些生意,你先講清楚了。”
劉天成趕忙道:“叫胡泰明,在東湖區開了一家‘三清火鍋城’,還有一家‘明珠夜總會’。”
王思宇‘嗯’了一聲,隨手掛斷電話,把半截菸頭掐滅,丟在菸灰缸中,又撥了號碼,給玉州公安局的副局長肖勇打了過去,毫不客氣地道:“老肖,你這公安局長怎麼當的啊,太不像話了!”
肖勇有些發懵,疑惑地道:“王書記,怎麼了?”
王思宇氣不打一處來,惱火地道:“玉州的治安也太差了點,怎麼黑社會分子都無法無天了,跑到我家店裡撒野來了。”
“你家店裡……你什麼時候在玉州開店了?”肖勇更加糊塗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過了半晌,才皺眉道:“老弟,你別急,先消消火,到底怎麼回事,你把情況講清楚了。”
王思宇點點頭,摸着手機走到窗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肖勇聽完,也險些氣樂了,擺手道:“算了,那傢伙我知道,他生意做得不乾淨,有案底,你也別生氣了,晚上就把夜總會封了,人抓起來,立案偵查,爭取弄進去,多關幾年,這回總該成了嗎?”
王思宇點點頭,半開玩笑地道:“老肖,你動作可快點,晚了我可自己解決了。”
肖勇倒嚇了一跳,趕忙擺擺手,苦笑道:“老弟,你別鬧了,回頭報紙上登出來,閔江市紀委書記帶着飛刀獨闖夜總會,幹掉湖東區黑社會老大,那可就熱鬧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好了,老肖,三天之內,你必須把麻煩解決了,別留後患,否則,咱倆沒完。”
肖勇輕輕點頭,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放心吧,這點事再辦不成,我還真沒臉在玉州混了,乾脆調你們閔江算了。”
王思宇笑着擺擺手,輕聲道:“那可不成,我們閔江廟小,養不起你這尊大和尚。”
肖勇放下茶杯,把身子向後一仰,有些得意地道:“不開玩笑了,王書記,你既然回來了,咱們抽空聚聚吧,也算是爲老兄踐行。”
王思宇微微一怔,遲疑地道:“肖局,你要動了?”
肖勇把玩着一管鋼筆,輕笑道:“是啊,去華中,老闆發話了,三個月之內就過去。”
王思宇笑了笑,低聲道:“恭喜了,老肖。”
肖勇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華中那邊現在鬥得很厲害,老闆缺人手,本來想調國勇書記去的,但國勇書記說年紀大了,不想再折騰了,就在華西養老,我琢磨着,搞不好,你也快動了。”
王思宇呆了一呆,半晌,才輕聲道:“那可不成,我這邊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肖勇笑了兩聲,點頭道:“也是,你在閔江干得正好,就算想過去,恐怕省委也不會放人。”
王思宇也不想做過多解釋,只是笑笑,又和他聊了幾句,就把電話掛斷,轉過身子,衝李飛刀努努嘴,微笑道:“成了,事情解決了。”
李飛刀咧嘴一笑,點頭道:“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是小菜一碟。”
王思宇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老李,我不在的時候,可得當心點,把家看好了,要是家裡人受了半點委屈,別怪我大義滅師。”
李飛刀豪爽地一笑,擺手道:“放心吧,無論是女人還是字畫,都沒問題,本來我還惦記着,晚上走一趟,給那不長眼的傢伙放放血,就怕事情搞得太大,不好收場。”
望着眼前彪悍的漢子,王思宇微微一笑,在他胸前擂了一拳,輕聲道:“老李,改天我安排下,在玉州給你買棟房子吧。”
李飛刀卻把眼睛一瞪,不滿地道:“王書記,要這樣講話,咱們乾脆一拍兩散算了,你去問問鄧鐵頭,我是那種貪財的人嗎?”
王思宇搖搖頭,笑着說:“老李,別急,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住得舒坦些。”
李飛刀嘆了口氣,眼圈一紅,輕聲道:“王書記,你要是真惦記着我,以後得了機會,幫我把女兒找回來吧,失散這麼多年了,也不知她過得怎麼樣。”
王思宇輕輕點頭,微笑道:“放心,老李,這事包在我身上。”
兩人正說着話,走廊裡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被推開,幾個着裝民警出現在門口,其中一個胖墩墩的警察,拿手指着兩人,表情嚴肅地道:“哪個是打人的保安啊,跟我們到局裡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