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車停在院子裡,車門打開,瑤瑤笑嘻嘻地跳了下來,她穿着黑色吊帶背心,糖果色短裙,一雙秀氣纖美的玉腿上,裹着白色純棉絲襪,腳下是一雙棕色的小皮鞋,顯得極爲活潑可愛。
下車後,瑤瑤就捧着一桶肯德基全家筒,跑到門口的拱橋邊,回頭喊道:“媽媽,快點,小金魚都餓了呢!”
廖景卿摘下墨鏡,向樓上望了一眼,柔聲道:“瑤瑤,早晨沒有餵食?”
“沒有,人家急着出門,就忘記了!”瑤瑤眨動着細長的睫毛,眸子裡閃過一絲焦慮之色,撅嘴道:“媽媽,要是咱們走了,小金魚該怎麼辦啊?”
廖景卿莞爾,挎包走過來,打開房門,輕笑道:“不用擔心,抽時間,咱們把那些金魚放生了,就放回江裡,讓它們重新獲得自由。”
“不行,我要帶到南粵去。”瑤瑤撇了撇嘴,悶悶不樂地進了屋,換上拖鞋,把全家桶放到茶几上,就急匆匆地向樓上跑去。
推開房門後,她徑直奔到牀頭櫃的魚缸前,看了一眼,臉上忽地露出吃驚的表情,詫異地道:“媽媽,不對啊,怎麼像是有人餵過了?”
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就被抱了起來,瑤瑤驚駭地轉過頭,卻看到了王思宇那張笑臉,登時露出驚喜的表情:“舅舅,你回來啦!”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點着她的鼻尖,輕聲道:“小寶貝,有沒有想舅舅?”
“沒有!”剎那間,淚水唰地涌了出來,瑤瑤一頭鑽進王思宇的懷裡,雙手攬着他的脖子,癟着小嘴,淚眼婆娑地道:“討要,你還知道回來呀!”
王思宇心疼了,忙坐在牀上,摸出紙巾,擦去瑤瑤臉上的點點淚光,笑着解釋道:“哭什麼,舅舅工作忙,剛剛有了機會,不就回來接你了嗎?”
“都是藉口呢!”瑤瑤撇了撇嘴,兀自覺得委屈,乾嚎了兩聲,又抓起王思宇的襯衫領口,在臉上抹了幾下,氣呼呼地道:“你一定是要小孩了,就不喜歡瑤瑤了!”
王思宇頓時無語,趕忙耐心哄道:“哪有,就算要了小孩,舅舅還是最喜歡你。”
“騙人,不許要,有我就行了!”瑤瑤揚起粉雕玉琢的俏臉,雙手放在王思宇的肩頭,用力搖晃着,拉長聲音道:“一個都不許要,知道嗎?”
王思宇啞笑半晌,就捏着她的面頰,有些爲難地道:“那已經有了呢,該怎麼辦啊?”
瑤瑤立時不幹了,雙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放生,全部放生,統統丟到江裡放生!”
廖景卿站在門口,笑得花枝亂顫,半晌,才搖頭道:“這孩子,就是喜歡撒嬌,在你面前,永遠都長不大。”
王思宇點點頭,望着那張清絕的俏臉,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姐,瑤瑤現在變成大女孩了,越來越漂亮了!”
“是真的嗎?”瑤瑤破涕爲笑,轉過身子,有些得意地道:“上次去京城做節目,小舅媽也是這樣說呢!”
廖景卿抿嘴一笑,柔聲道:“好了,瑤瑤,不許哭鬧了,我去廚房準備晚餐。”
“媽媽,別忘了做糖醋鯉魚,舅舅最喜歡吃了。”瑤瑤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就拉了王思宇的手,指着魚缸裡的金魚,笑嘻嘻地道:“左邊那個大點的,身上帶着白點的金魚是你,下面吃東西的是媽媽,那個最小的就是我了,其餘的都是舅媽!”
王思宇啞然失笑,把手抽回來,梳理着她烏黑的秀髮,笑着道:“小淘氣,今兒和媽媽去哪玩了?”
“先去外面寫生了,然後去的動物園和肯德基。”瑤瑤像往常一樣,膩在王思宇的懷裡,縮着脖子,努力用頭頂着他的下頜,美滋滋地道:“舅舅,我和媽媽說了,這房子不賣,留着以後用,媽媽同意了。”
王思宇雙手如飛,嫺熟地編了幾根小花辮,笑着問道:“以後怎麼用啊?”
瑤瑤回頭一笑,伸出白嫩的手指,捏着王思宇的鼻子,撒嬌地道:“說不定哪天,咱們就又回來了,我喜歡住在這裡。”
王思宇點點頭,躺在牀上,注視着棚頂的木雕,微笑道:“好吧,那就聽我家小寶貝的,咱不賣。”
瑤瑤轉過身子,跪坐在旁邊,拿手捧了小臉,好奇地道:“舅舅,你說實話,到底有沒有小孩子啦?”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怎麼,還想着丟到江裡放生?”
“也不是啦,人家剛纔說的是氣話!”瑤瑤有些臉紅了,湊了過去,笑嘻嘻地道:“是小妹妹,還是小弟弟?”
王思宇搖了搖頭,笑着道:“還不知道,要明年才能出生。”
瑤瑤眼珠一轉,悻悻地道:“那就生個小弟弟好了,以後我幫他輔導功課,他如果不聽話,我就揍他。”
“好吧。”王思宇啞笑半晌,又向外努努嘴,悄聲道:“如果媽媽再要個小孩子,你同意嗎?”
瑤瑤先是搖頭,又是點頭,半晌,臉上露出極爲矛盾的表情,唉聲嘆氣地道:“反正你要最疼我,不許偏心!”
王思宇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伸手捏着她的下頜,輕笑道:“小寶貝,最疼你,那不就是偏心了嗎?”
“人家纔不管呢!”瑤瑤把小嘴撅得老高,振振有詞地道:“你總是在外面跑啊跑的,都沒有時間陪我玩,當然要補償我了。”
王思宇點點頭,擡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好,那就補償一下,小寶貝,時間還早,咱們先去江邊轉轉。”
瑤瑤歡呼着跳下地,捧起魚缸,笑嘻嘻地道:“正好,可以把金魚放生了。”
王思宇帶着她出了門,到江邊兜了一圈,半小時後才返了回來。
吃過晚餐,見外面已經黑透了,王思宇戴上墨鏡,拿了車鑰匙,開車離開別墅,趕到洛水南路,把車子停在洛城大飯店門口,快步走了進去。
進了豪華包間,點了些酒菜,王思宇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八點鐘整,尹兆奇如約而至,兩人握了手,寒暄一番,就坐在桌邊,邊喝邊聊。
和半年前相比,尹兆奇胖了許多,精神卻有些萎靡,眉宇間隱藏着一抹化不去的憂慮,能夠看得出,他現在的日子過得並不如意。
不過,尹兆奇的口風很緊,滴水不漏,只是說些輕鬆的話題,並不涉及政治,對於洛水乃至渭北官場的人和事情,諱莫如深,避而不談。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思宇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嘴角,目光落在那張面龐紅潤的臉上,微笑道:“尹書記,黨代會就要召開了,你怎麼看?”
這句話彷彿一根鋼針,刺到了尹兆奇的痛處,他皺了下眉頭,拿起杯子,獨自喝了一大口,嘆息道:“無非是個形式罷了,開會之前,重要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王思宇笑笑,點了一顆煙,把打火機丟下,皺眉吸了幾口,明知故問地道:“林書記那邊,壓力應該很大吧?”
“的確。”尹兆奇輕聲說了一句,就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又嘆息道:“昨兒晚上,老領導打來電話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這對一個老人來說,太殘酷了些,很難接受。”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有所耳聞,好像請了病假,回到崗位上時,下面的老人都不買賬了,很多指令下不去,連他昔日最器重的一位副手,都在開會時當衆挖苦他,委實過分了些。”
尹兆奇的手抖了一下,輕輕放下酒杯,閉上眼睛,擺手道:“正常,太正常了,爲了撇清關係嘛,南粵出事兒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動搖了,樹倒猢猻散,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王思宇微微一笑,關切地道:“尹書記,你有什麼打算嗎?”
尹兆奇有些警覺了,睜開眼睛,看了王思宇一眼,搖頭道:“沒有,他們不來找麻煩就好。”
王思宇雙手抱肩,不動聲色地道:“他們是誰?”
尹兆奇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淡淡地道:“過去爲林辦事,得罪了不少人,怕是有些人要惦記秋後算賬了。”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意味深長地道:“不會吧,衛國那邊,應該有所準備了。”
尹兆奇心裡突地一跳,換了坐姿,若無其事地道:“王書記,開什麼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和他不對路,尿不到一個壺裡。”
王思宇喝了口酒,微笑道:“這也是讓我感到驚訝的地方,老尹,說實話,我現在還真有點佩服衛國了,他還真是厲害,連你都搞定了。”
尹兆奇面色一變,眼皮跳了幾下,就嘆了口氣,也改變了稱呼,輕聲道:“宇少,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思宇放下杯子,拿手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個陳字,圈上圈,笑着道:“本來只是懷疑,沒想到,被啓明兄點破了,這位仁兄的眼光,我一向佩服。”
尹兆奇苦笑了一下,點頭道:“他能猜得出來很正常,應該是莊孝儒那邊加力了,宇少,我們也沒有選擇,沒了根基,在他們兩邊的聯手下,很容易被邊緣化,甚至是被擠出去,到那時,肯定有人想算舊賬了。”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臉上露出極爲理解的表情,拍了拍尹兆奇的手,輕聲道:“老尹,如果在我和衛國之間二選一,你選哪個?”
“選你!”尹兆奇沒有絲毫的遲疑,開誠佈公地道:“事實上,我最初選定的目標,也是於家,但一方面,來自唐系和莊書記的壓力太大了,讓我和躍進省長難以化解。另一方面,陳老、於老走得太早了,唐老仍然健在,身體還很好,在權衡利弊之下,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王思宇把半截煙熄滅,丟了出去,滿臉真誠地望着尹兆奇,輕聲道:“老尹,如果兩個月內,情況出現重大變化,我希望咱們能好好談談。”
尹兆奇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含蓄地道:“要想說服躍進省長,不太容易,除非……”
他拿起手指,也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個莊字,畫了圈,笑眯眯地道:“怎麼樣?”
王思宇擺擺手,沒好氣地道:“老尹,你這算盤打得太精了,想坐收漁人之利嗎?”
尹兆奇笑了笑,把身子向後一仰,攤手道:“宇少,總要有些誠意嘛。”
王思宇笑笑,搖頭道:“可能要三家到四家參與進來,這個人選上變數很大,你就不要惦記了!”
尹兆奇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點頭,輕聲道:“好,我們早就商量好了,這次要落地生根了,誰拿下渭北,就跟着誰走!”
王思宇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把杯子‘啪’地往桌上一放,笑着道:“老尹,人才比地盤更重要,就衝着你老兄這句話,渭北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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