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特勤楊我支從大帳中悠悠醒來。帳內爐火徹夜有人看護燃燒,以至於楊我支起牀後甚至感覺有幾分燥熱,先着人呈上滿滿一甕的酪漿痛飲一番,這才恢復了幾分精神。
昨天直到天黑時分,部衆們也沒能攻下山谷中唐軍那個小小據點,這自然讓楊我支大爲不滿。
大軍出擊時因爲沒有攜帶太多野營物料,無奈下楊我支只能率領部伍再次返回北面幾十裡外的臨時宿營地,只在山谷中留下三千部伍繼續圍困,並期待能在夜中唐軍精疲力盡時一舉攻克那座陋營。
但是很可惜,楊我支醒來後等了一會兒,仍然沒有人入帳通報喜訊,這不免讓楊我支有些失望。但也談不上有多強烈,畢竟今天有一整個白天,無論那谷中受困的唐軍士卒們有多頑強,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這一場戰鬥必然也會在今天有一個圓滿的結束。
心懷篤定的勝算,楊我支也並沒有立即率部前往山谷,只是着令部將先率兩千人前往。而他則留在了營地中,先是從容用過了早餐,然後又開始清點此番外出圍剿唐軍前鋒斥候們的收穫。
這一次外出迎戰唐軍,除了楊我支本部人馬之外,還有衆多前來歸附的族中少壯豪貴們並其各自部伍,足有近萬之衆,規模自是不小。
因爲此前隱忍不發時便蒐集掌握了許多唐軍斥候前營的蹤跡動向,楊我支一行倒也沒有跑了空軍,很是與唐軍人馬進行了幾場遭遇戰,但是講到實際的戰獲,則就不如此前預想的那麼可觀。
但這並不是因爲楊我支所部戰力低下,而是敵人太過滑溜,每有遭遇皆以遊遁爲主,很少展開正面的交鋒激鬥。
這自然讓楊我支生出一種蓄滿勁力的一拳揮打空處的無力感,追隨作戰的那些族中少壯們倒是情緒激昂,只覺得唐軍避而不戰、不過如此。
但楊我支作爲方面大將,本身又是在漠南磨礪崛起,自知事情絕不簡單。唐軍如此大勢北進,絕不可能只是爲了到漠北進行一場郊遊,屢有避戰之舉,只能說明背後隱藏着更大的圖謀。
而且此境已經是深入漠北、接近牙帳的腹心地帶,換言之在此之前,唐軍已經經歷了辛苦的長途跋涉,但卻仍然能夠保持如此充足的機動力,必然是已經掌握了非常豐富的補給渠道。
事實上在幾番追擊的過程中,加上接連掃掠兩處唐軍前部遺留的營地,楊我支都發現許多唐軍戰馬身上留有許多屬於他們突厥部族的印記。
無論這些戰馬是唐軍在外圍部族搶奪到的,還是那些部族主動投降進獻,這都不是一個好現象。
特別在唐軍到來之前,牙帳已經對周邊部族進行連番的人馬徵取,但唐軍卻仍然能從牙帳外圍獲得可觀的戰馬補充,這說明那些部族都在暗中抗拒牙帳徵命、仍有留私,牙帳對周邊部族的控制遠不如想象中那麼強大。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楊我支心中也是倍感無奈。早年在漠南起事、遊擊作戰時,他父親默啜還能保持簡樸作風,與部伍士卒們同食同宿,可是來到漠北後風格便發生了大大的改變,常年遊宿於幾座華貴的大帳之間,鮮有深入部族、查問部衆疾苦。
用默啜自己的解釋是,可汗乃大漠之主,自當以威御衆,豈可長期混跡於下卒之中,使尊卑混淆、人主無威?
可汗越來越脫離底層,竟日與葉護咄悉匐等沉迷於勢力瓜葛的糾紛競爭中,同時又受到那些西域胡商們所提供的物慾蠱惑,對部族的管制越來越懈怠。
但在楊我支這種壯志未已的人看來,他的父親、叔父包括那些部族大酋們,都已經是志力頹廢的老物,其志向格局已經不足以再帶領突厥走向更大的輝煌。
這一次衆多族中少壯主動前來歸附於他,便已經清晰可見突厥內部真正的人心向背。
阿史那族的血脈從來也不缺乏繼續制霸草原的雄心壯志,只不過這些真正敢想敢做的年輕人們皆受喪志老物們壓制,不能綻放出自身的光輝。
有鑑於此,再加上身受父親常年對他的提防打壓,楊我支心中那份搶班奪權的心意也越發的熾熱。當然他也明白,想要達成這一願望,終究還要靠實力說話。
這一次唐軍興兵來犯,就是他苦苦等待的機緣轉機。雖然此番迎戰真正的戰績不多,但這一行爲足以讓他風格鮮明,成爲族中雄壯強硬的代表,獲得更多部中族人的擁戴。
點驗了一番所繳獲的唐軍器杖旗幟諸物之後,楊我支又去探望了一下所俘獲的唐軍俘虜傷員。近萬軍衆轉戰數日,結果卻只俘獲十幾名唐軍傷病卒員,說起來雖然讓人有些喪氣,但跟牙帳中那些連列陣迎戰都不敢的老物相比,已經足以值得誇耀一番。
“一定要妥善照顧好這些唐軍傷卒,若因粗心有折一人,我便要讓你等殉葬!”
此番迎戰,楊我支明顯感覺到所面對的唐軍風骨面貌俱不同於早年漠南凡所對陣之衆。儘管他表面上在族衆們面前喊打喊殺、勢不兩立,但心裡同樣不想把大唐得罪到死、完全沒有了轉圜餘地。
表面的態度如何,只是邀取部衆人心的手段,可若真的將此當真,哪怕他能從父親手中奪取到部族大權,也絕難長久的享有。
巡察一番,眼見那些唐軍傷卒們雖然態度不善,但精神尚可,楊我支便也放下心來,折身返回大帳,準備再動身前往山谷督戰。
只要拿下山谷那一部唐軍,這一次外出迎戰便算有了一個還算可以的收尾,便可引部返回領地,憑此戰功攫取更大的族中權柄。
然而楊我支卻不知道,這已經是他人生最後一次對未來懷有美好的暢想,不久之後他的身心俱將是一片灰暗冰冷。
當楊我支再次返回山谷中時,戰鬥仍在繼續進行着,只不過攻勢並不猛烈,顯得有些敷衍。
這也無怪突厥士卒們不肯力戰,車陣外圍那些被燒得黝黑的土坡石面以及尚未被完全焚燒乾淨的殘骨都在述說着此前的戰場畫面是如何的殘忍。
車陣內唐軍士卒們喊殺聲都已經聲嘶力竭,但卻偏偏有着鋼鐵一般頑強的意志,每次以爲他們已經油盡燈枯而赴前進攻時,總會狠狠得被打退下來。
到現在,他們也已經不敢再隨意估判陣中唐軍究竟極限何在,只知道不要在勝利即將到來的時刻枉送了自己姓名。而且督戰的將領又傳達特勤的命令,表示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儘量俘獲更多生者,一名唐軍活卒可得五馬十羊,斬殺則大打折扣,也讓他們進攻起來頗感束手束腳。
相對於陣外突厥軍衆的糾結,陣內仍在堅持的唐軍將士們心意要更加的純粹。
儘管寒冷的天氣抑制了傷口的潰爛,但肩後的箭傷仍讓劉禺失溫嚴重,經過一夜的苦熬之後,到了黎明時分他便失溫嚴重,半醒半睡間身軀不斷的打着擺子。
劉五郎這會兒狀態同樣算不上好,雖然要害無受創傷,但一些小傷積累起來也讓他失血頗多,眼下同袍們已經不再讓他抵禦最前,且在陣內略作休養。
不敢讓兄長直受篝火的燻烤,劉五郎將劉禺顫抖的身體緊擁懷中,這會兒他已經沒有了再向阿兄誇耀英姿的張揚恣意,只是不斷的貼在兄長耳邊低訴道:“阿兄,你要挺住……咱們兄弟多不容易才能重聚,縱然此番註定難活,你要睜眼看着你兄弟爲咱們報仇!憑我阿兄勢位,十名胡卒人命來換都是有虧,我仍有膽量氣力繼續殺戮,只求阿兄你能親口爲我數算……”
劉禺此際頭腦已有幾分昏沉,聽不清兄弟的話語,但也在自說自話:“我若不歸,妻兒自有朝廷恤養,無需五郎操累……你隱姓埋名、想是怨我當年未救,但我並未忘記自家兄弟……早年行前俸料積攢,京南置下十畝園業,就是爲你成家預備……旁人都勸,五郎想是已死,但我偏偏不信,就連聖人召見垂詢,都不能阻我北行尋你,是我贏了、贏了……”
劉五郎聽到兄長這一番絮叨,已是淚如滂沱,哽咽悲聲道:“當年只知犯下大錯,恐怕連累兄嫂,所以改名換姓,哪裡是在怨恨……卻不想連累阿兄放棄京中繁華……我絕不讓阿兄死在此處,哪怕、哪怕……”
正在這時候,陣外攻勢暫緩,繼而便響起了突厥人喊話招降聲,劉五郎聽到那腔調怪異的言語,再垂眼看一看臉色蒼白的兄長,鼻息漸漸變得紊亂起來。
然而劉禺卻陡地睜眼變得清醒起來,擡手一把抓住兄弟前襟,一字一頓道:“此身死則死矣,不準投賊染污!我兄弟生而草莽,逢此壯世,罪而不死,各逢際遇,再造之恩,披肝瀝膽且不足報,決不可……”
“阿兄誤會我……我雖不如阿兄名達天闕、聖人垂詢的眷顧,但這些年身在朔方也是憑弓刀砍殺一片立足之地!生則唐家壯士,死則鎮邊惡鬼,絕不會取媚胡羶苟活!胡狗以生死大欲誘降,我需籍此敷衍,回補士力,纔有底氣臨死反撲、殺賊更多……”
劉五郎環顧一眼周遭業已疲累不堪的同袍們,口中惡狠狠說道。
“扶我起身,我來交涉。區區一個行伍下卒,豈得胡酋見重!”
劉禺聽到這話,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又開口說道。
外間招降的胡員遠在射程之外,一遍又一遍的叫嚷說辭。劉禺在兄弟攙扶下行上車駕,向外呼喊道:“某乃安北都護府司馬,豈爾等下賤雜胡能作召誘!陣中若有牙帳貴者,着其來話!”
對面胡人們聽到這喊話聲,頓時不敢怠慢,忙不迭快馬轉回通報。
新赴營陣的楊我支聞聽此言,一時間也是驚喜不已,他自漠南起家,對唐國制度典章也有了解,本以爲所圍困的只是一部運輸輜重的雜伍,卻不想當中還有這麼一條大魚。
安北都護府乃是唐國設在漠北最高官司,司馬更是三上佐之一的高官,盛極時就連諸多部落大酋都要俯首聽訓,若能生擒這樣的高官,可比殲滅一路別部雜軍更有價值得多。
擔心部下們見識短淺、無能辨識對方身份真假,楊我支親自策馬入前,大聲呼喊道:“我乃可汗長子、牙帳特勤,身份可足與司馬對話?府君空口無憑,可有印信憑證具見?若此聲言不假,我自具宴款待,絕不刀兵加害!”
車陣內,眼見突厥首領都親上前線問話、可謂重視至極,劉五郎心中既爲兄長感到自豪,同時不免有些吃味:“我等斥候驍勇,不知誅殺多少賊部甲伍,也無從得此重視。阿兄只將名號宣揚,竟引得主將親自來問……”
劉禺聽到這話便微微一笑:“唐家名位莊重,雖陣列對戰的敵國對手,亦不敢小覷!但這一份敬重有禮,也是全憑你們這些武賁強悍,才營造出的大國威望!司職雖不相同,但這一份大唐子民的榮耀,卻是宇內俱享,人不敢輕!”
說完這話後,他又望着對陣喊道:“兩部交觸以來,唯見特勤部屬刀兵窮擾,卻未見絲毫禮賓之數。今勢屈在辱,特勤之宴,實在未敢輕赴……”
對面楊我支聽到這話,不免氣得一樂,明明是你們挑釁在先、大軍入寇我家國,我肯赴陣喊話招降,已經給足你面子,卻還要被你埋怨禮數不周?
但聽對方聲言談吐,倒也不像是尋常的部伍兵長,楊我支生擒其人的打算更加強烈,無論是不是安北司馬,生擒其人都比一具無甚奇異的死屍更有價值。
“此番兩國論戰,缺德虧義不在汗國!漠北之衆久無南下滋擾,更無何處挑釁上國。今臨陣招撫,只因敬重府君名位,無需雜言其他。府君若出陣來見,我自以禮相待,否則和氣無存,唯有覆土禮葬、不辱大國名臣!”
楊我支雖然急欲生擒對方,但在下屬們面前也要維持剛硬姿態,所以喊話也是頗爲強硬。待他話音落定,周遭親信部衆們便紛紛振臂怒吼道:“不降即死!”
劉禺並不迴應那些喧鬧雜聲,待到這些聒噪聲略作平息,才又笑語道:“某雖不才,在國亦列居安北上佐。開元革新,單于都護府並在安北共事,論此勢位,舊單于都護府下曹亦需下席聽命。今特勤引我同歸,將具何勢位相待?”
他這一番有關大唐邊司的喊話,那些突厥人衆們聽得自是有些茫然,但楊我支聽在耳中,卻是倍感羞惱。他們一族舊年俱是出身單于都護府下屬降戶,這話便是在說就連可汗默啜都是都護府司馬下席馬仔,楊我支又憑什麼讓他放棄現在的勢位?
“可汗漠北霸主,府君刀下餘魂,浪言陳舊故事,能無自覺羞恥?唐國不能善賞壯士,所以勇士出走、創建偉業。今府君亦逢此緣數,生死榮辱,俱在一念!”
對方的囂張倨傲讓楊我支耐心頓失,便打算下令再攻一陣以作震懾。
劉禺繼續喊話道:“舊員之所出走,的確北面經略失察。後續諸事,屢有驗見。今我新朝君臣痛定思痛,於此深有檢討,欲於此番徵計修正舊失。某位列方職,亦與謀計議,特勤難道不想知,此戰之後,漠北需作何種政治?”
楊我支聽到這番喊話,心中的好奇頓時也被勾動起來。安北都護府乃大唐掌管漠北情勢的邊司,劉禺身爲都護府司馬,說他知曉接下來大唐對漠北的經略方針,這是極有可能的,甚至安北都護府本身就是最直接的執行方。
“漠北牙帳之所覆領,自有汗國法度,上國謀善則兩安、謀惡則兩亂!”
楊我支作此迴應之後,便策馬歸陣,不再繼續浪費口舌。
但其實他心裡想要生擒劉禺的念頭卻比剛纔熾熱了百倍,眼下牙帳內糾紛不已、遲遲未有定計,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猜不透大唐之後在漠北會奉行怎樣的策略,是要對他們阿史那部趕盡殺絕,還是再循往年的羈縻故計?
包括楊我支自己,儘管心裡看不起那些舉棋不定的老傢伙們,但他對大唐之後的策略方針也充滿了好奇。他眼下的主戰態度主要還是爲了邀取部衆少壯人心,卻並不是要真的孤注一擲的同大唐死戰到底。
若能擒獲安北司馬、提前知悉大唐凡所相關計議,那對他接下來的取捨選擇無疑會有重大裨益,也能憑此先知拉攏到一批族中真正掌權的豪貴向他靠攏。
懷揣着這樣的思量,接下來再下令發動進攻的時候,楊我支便換上了自己的親信嫡系,擔心那些滿腔熱情但卻不知輕重的少壯們真的失手幹掉那名安北司馬,還是用自己的心腹人馬更加穩妥。
“這是談崩了?”
劉五郎見楊我支策馬歸陣,開口問了一聲,又擔心阿兄有什麼心理壓力,便又連忙說道:“略得喘息便已經極好了,若真長時罷戰,氣力渙散更難奮起……”
劉禺聞言後則笑着擺擺手:“生機大在,楊我支已經不捨殺我。你等也不需一味死鬥,只要力拒賊衆於陣外,不讓我遭賊所執,情勢便有可維持餘地,甚至熬到援軍抵達!”
劉五郎雖然驍勇兇悍,但講到視野眼界終究不如劉禺這種鎮邊上佐,實在想不通隨便幾句陣前的對話怎麼就能達成阿兄所言的那種效果。
但出於對兄長的信任,他也不再狐疑,小心翼翼將劉禺攙扶送歸陣內後,便再次披甲提刀,與同袍們並肩拒戰。
接下來的戰鬥也的確如劉禺所言那般,雖然突厥精銳盡出、連番攻戰,但實際的戰鬥強度較之此前卻大有遜色。那些突厥軍衆們雖然喊殺聲激烈,但更大的注意力似乎還放在陣中的劉禺身上。
甚至在某一次衝擊過程中,一名突厥兵長一邊佯作劈砍着,一邊往陣中拋去一物。劉五郎等還以爲突厥人用出了什麼奇異的破陣之物,打退敵人進攻後退回一看,竟然是一包治療刀箭外創的傷藥!
眼見此幕,劉五郎等人不能說是大惑不解,只能說是目瞪口呆。如果眼前這不是自家親兄,劉五郎只怕要懷疑是不是阿兄陣前同楊我支的對話隱藏着什麼私通暗語,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約定?
劉禺也不便同衆人深作解釋,只看着楊我支貼心使人送來的傷藥時有些哭笑不得。
人的勢位越高,所面對的權衡取捨就越多,無論在外表現是個什麼模樣,但下意識的舉動也都充滿了利害對衝的考量。許多看似糾結矛盾的行爲,背後其實都有一個核心目的,那就是儘可能多的給自己爭取有利因素。
有了敵方資來的這些傷藥,劉禺與幾名重傷戰士們才得有及時診治,情況略有好轉。
不說唐軍將士們不理解楊我支的態度行爲,就連楊我支那些心腹部將,在接到充滿矛盾的指令後,心中也是大惑不解。
楊我支同樣也不方便向部將們解釋眼下情勢中安北司馬這身份奇貨可居的價值,在將生擒對方的任務吩咐給心腹執行之後,自己則返回了行帳中一番暢想,甚至擡手喚來書令吏員就案擬寫書信,要傳遞給幾名部族大酋,告訴他們自己擒獲唐國安北都護府高官,若想知後路如何計定,便速來同他商討。
然而這些書信還沒有擬寫完畢,突然有卒員快步衝入帳內,臉色惶急的顫聲道:“特、特勤,唐軍、唐軍……”
“唐軍營地已經攻破?那安北司馬可還生存?”
楊我支聽到這話後連忙起身,神情緊張的發問說道。
“不、不是谷中,是東方、東南方,大批唐軍、大批唐軍正向此來……”
那卒員語調顫抖,講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帶上了幾分驚嚇所致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