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本真龍形虎步走到何素雪跟前,捏着她的肩膀晃了晃,“雪兒,馬上要出發了,你要跟緊隊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亂走,嗯?”
得到她的點頭,他笑了笑,從疑似小豆子的軍士手裡接過繮繩,翻身上馬,長臂從後往前一揮,便有一隊旗手先行走出,打頭的一面旌旗上寫了大大的趙字。
趙本真再深深看何素雪一眼,便打馬衝到旗手前面,身後的十二名親兵緊隨其後,然後是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將士。
疑似冬生的軍士走到老張身邊,告訴老張一會跟着他走,何素雪忍不住喊了聲:“冬生。”
軍士朝何素雪笑笑,“小何姐,有事?”
“真是你呀,我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何素雪驚喜地叫道,上戰場還有這麼多熟人一起,太帶感了。
何素雪想了想,從包袱裡拿出牛皮包遞給冬生,怕他產生誤會,立刻說道:“幫我拿去給他。”
見冬生扁嘴不走,又道:“你要是喜歡,趕明兒我和方靈再做一個給你。”
冬生便打馬向前飛奔,去追趙本真。
方靈冷氣森森地說道:“你做人情,幹嘛要扯上我呀。”
何素雪笑嘻嘻道:“你是我的好姐妹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是?”
方靈無語扶額,這是算福還是算難呀。
沒一會,冬生跑回來告訴何素雪,東西送出去了,人家當場就背上了,得瑟的尾巴都翹上天了。
冬生各種羨慕嫉妒,何素雪也沒當回事,向他抱怨在牛車上種蘑菇不好受,她很想念她的小白馬,爲毛軍醫地位比軍士還不如,這不公平,咱是技術兵種,應該享受軍官待遇的好不。
冬生對於何素雪嘴裡時常跳出一些稀罕詞語習以爲常,仔細琢磨琢磨,還挺有意思的。
從出發地點到大營門口,一路不斷有牛車加進來跟着老張的車屁股,雖然牢牢點着車隊第一的位置,但何素雪仍是憋悶得很,出了營門乾脆下車走路,走累了又上車坐坐,老在車上窩着全身骨頭都僵了。
最要命的是,她想放水!
早上起牀就沒解決,後來又喝了半碗稀飯,現在膀胱隱隱脹痛,憋不住了。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何素雪拍拍冬生的馬屁股,問他:“能離開一下下麼,我要放水。”
冬生同學是不懂就問的好學生,“放水?放什麼水。”
好吧,這是你逼我的,何素雪咬着牙大聲道:“我要上茅房!”
放水和茅房,兩個詞連在一起,冬生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臉上火辣辣的,馬鞭往路邊揮了揮,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車伕們和護車的將士們發出竊笑聲,何素雪反而淡定了,“笑什麼笑,人有三急嘛,我就不信你們能憋到晚上去。”
方靈拉着何素雪往路邊跑,“行啦,別再說啦,還嫌不夠丟人咩。”
何素雪不情願地被拉着走,還不忘了教訓小護士:“放水不丟人,是人都要放,不放就是有病,懂不。”
倆小姑娘跑了一段,總算找到一個避人的灌木叢,一個放哨一個放水,輪着解決了大問題。
沒過多久,放水這個詞就風靡了整支隊伍,何素雪爲此洋洋得意,比拉屎拉尿噓噓什麼的文雅多了嘛。
行軍兩個時辰,隊伍在傳令兵的叫喊下停了下來。
埋鍋造飯是不可能的,早上發的四個饅頭是包括午飯在裡面的,何素雪看見護車的將士坐在路邊的樹蔭下啃饅頭,忙叫夥計們也吃起來。
冬生對這一帶的地形熟得很,問何素雪要不要喝水,轉過路邊的山頭,有一條小溪。
既然隨時可以放水,喝水那是必須滴,何素雪叫高小平拎上小木桶去打水,又問:“能生火麼?”
冬生說可以,何素雪便建議伙頭軍燒開水給將士們喝,以後只要有條件,都不要給將士們喝生水,那樣容易得病,更容易引發瘟疫。
冬生一聽瘟疫,自然何素雪怎麼說怎麼好,他一小兵沒有發言權,有趙本真不是麼,打馬到前面去報告一聲,很快就有炊煙升到了半空中。
冬生回到輜重車隊,又發現了新鮮事,王小九拿着一把小小的鏟子,正在平坦的坡地上挖坑。
這個坑有點怪,前面一個正面一個連接起來,有點像家裡的土竈,可沒有煙囪,倒是挖了幾條細細的小溝分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還用帶土的草皮蓋上了。
高小平打水回來,王小九把一個小深鍋沖洗一遍,坐上了正面那個坑,柴火點着了就往前面的坑裡塞。
冬生目不轉睛地看着王小九動作,後者得瑟地跟他講:“這叫無煙竈,煙子從三五條排煙道分散出去,就不會形成直煙升上天空,遠處的敵人就看不見。”
冬生觀察了一下,還真是這樣,扭頭問何素雪:“又是小何姐的主意吧。”
何素雪抿嘴笑,方靈說:“我們在荷莊的時候就時常這麼玩的。”
這話模棱兩可,旁人聽不出來,冬生卻知道了,王小九經常出入荷莊拉藥材,早就學會這無煙竈了。
水開了,何素雪掏出懷錶看了看,用時十分鐘,還是比較快的。
冬生盯着表問:“我的呢?”
何素雪一拍腦袋,貌似自己答應過冬生給他也弄個懷錶的?弱弱地答道:“已經跟高七訂貨了,這個是趙本真送的,刻了我的名字,不能轉贈,你再等等唄。”
說着,給冬生看錶殼後面的字,他哼了哼,翻身上馬又往前面去了。
過了幾分鐘,冬生跑回來,說要借王小九用一下,還叫他帶上小鐵鍬,何素雪糾正道:“這叫工兵鏟,挖竈挖陷阱挖壕溝都能用。”
冬生帶走了小九,好久都不回來,何素雪心說都挖坑去了嗎?這個腳也歇得太久了。
有了懷錶很方便,可也是一種煎熬,老是去看時間,就會覺得過得很慢
等了一個小時,開水都燒了三鍋分給將士和車伕們,傳令兵終於吧嗒吧嗒跑來了,大聲呼喊啓程,部隊又以龜速向邊界前進。
往前走了一段,冬生和王小九在路邊等着歸隊,周圍的田埂和小土坡被挖得坑坑窪窪。
何素雪一看工兵鏟沒了,給了兩人一個衛生眼。
王小九攤手,“趙哥要,不好不給。”
何素雪沒話說了,未婚夫要,能不給麼,好在咱還有一把,氣哼哼地囑咐王小九:“剩下那把誰來也不給,聽見沒!”
王小九和高小平連連點頭,冬生悄悄嘀咕一句小氣鬼,何素雪拿眼睛一掃,他趕緊望天研究藍天白雲。
吃飽喝足了,牛車晃晃悠悠,春日暖意融融,何素雪和方靈裹着毯子頭挨着頭,睡了一下午,完全沒有注意到冬生不時掃過來的溫柔眼神。
倒是王小九看得心驚膽戰,暗呼邪門,這娃才幾歲呀,就知道想大姑娘了,可這兩個都是有主的,要不得哦。
部隊停在一個山坳裡,背風,有水,地勢也平坦,伙頭軍燒了肉湯,再發兩個硬梆梆的雜糧麪餅,這就是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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麪餅硬得象石頭,何素雪拿出匕首把餅切成小塊,泡進看不見肉的肉湯裡,好久都泡不爛,直嘆餅能做成這樣也算一種本事,都能當暗器使了。
何素雪帶了三個大木箱,另外四個小組成員各有一個能背的小藥箱,兩個大箱裝滿了醫療器械,還有一個裝了一頂小帳篷並一些鍋呀鏟小馬紮呀之類的,甚至還有一些炒米炒麪和乾菜鹽巴麥芽糖(你娃當是郊遊呢)。
吃的東西帶得很少,不到關鍵時刻不會拿出來,方靈見何素雪實在難以下嚥,便動手挖竈生火,燒開了肉湯再把麪餅放進去煮成麪糊糊,當真是費了不少柴,好在旁邊就是山,王小九帶着高小平出去轉了一圈,就撿回來不少。
麪糊糊也不好喝,拉嗓子,還有股子肉腥味,但何素雪沒再抱怨,悶着頭吃了半碗。
其他人也都吃不多,最後小半鍋都給老張包圓了,他平常在家一年到頭都聞不到肉味,這肉湯煮的糊糊他很稀罕。
何素雪帶的是四人帳篷,她和方靈睡在帳篷裡,其他幾個男的都沒進去,就在外面圍着火堆躺在地上。
夜半,繁星點點,新月彎彎,營地裡一片呼嚕聲磨牙聲咳嗽聲,趙本真帶着十二神行太保巡夜,悄然走到何素雪帳前往裡看了看。
冬生和小九都警惕地坐了起來,趙本真豎起食指噓聲,兩人又倒頭躺下。
趙本真看了兩眼,發現何素雪睡着很熟,便走到冬生和小九身邊坐下,嗓音低沉地問道:“她晚上吃沒吃好?”
王小九道:“能吃得好纔怪,那餅子連我都咬不動,煮成糊糊才勉強吃了半碗。”
趙本真伸手指戳了戳冬生,“你明早去抓幾條魚,她喜歡吃烤魚。”
冬生翻身背對着趙本真嘀咕:“你的女人,幹嘛叫我幫你照顧,你自己去抓。”
趙本真又用力戳他一下,“不抓拉倒,小九去,聽見沒。”
王小九閉着眼睛道:“照顧小何本來就是東家給我的任務,不用你倆操心,該幹嘛幹嘛去,沒有你倆搗亂,我還輕鬆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