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二更來了,六千字完成!
狗剩雙手抱一個三兩重的二合面大饅頭,啃得狼吞虎嚥,古二郎蹲在他邊上,不時心疼地提醒他慢點吃,別噎着,話沒說完,狗剩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娃咋不聽話,快喝口粥緩緩。”古二郎着急地端了腳邊的稀飯,給狗剩灌了幾口,方纔給他緩過勁來。
狗剩得了教訓,啃饅頭的速度慢了下來,可仍是吃得很着急。
古二郎羞愧地告訴何素雪等人,爲了籌錢還債,家裡能賣的都賣了,除了兩畝沒人要的瘦田和一間破祖屋,啥都沒了,今天他給江南藥鋪送柴,他婆娘則挑了一擔去集市上賣了換糧,家裡已經斷頓了。
何素雪等人很平靜地聽他訴苦,這個結果是早就預見到的,這是古二郎自己造的孽,卻連累了妻兒。
王小九仍是氣不過,怒目而視冷嘲熱諷的,“你該記住,好好的日子爲啥會變成今天這樣,再敢去賭,下回就該賣兒典妻了!”
這話不止古二郎聽了不舒服,就是忙着吃的狗剩也是臉色大變,把吃了一半的饅頭塞他爹手裡,扯住他爹的袖子喊:“俺聽話,俺不吃了,大大不要賣俺!”
毛永青怕何素雪不懂“大大”的意思,便告訴她這是鄉下一些地方的叫法,就是爹的意思。
何素雪知道,大大是個多義詞,在各地方言中,等同於父親、伯父、祖父、與父親同輩的長輩,有些地方還稱大姐叫大大,華夏方塊字。各種複雜說不盡。
古二郎抱着獨生兒子,拍着他的背哄說不賣不賣,又把饅頭塞給兒子叫他快吃,吃完了好該去接他娘了。
古二郎挑來一擔柴,換得兩個饅頭,兒子狗剩吃了一個。剩下一個古二郎沒吃,揣懷裡帶回去。
毛永青猜古家晚上可能就用一個饅頭過節,大夥心裡都清楚該給古二郎個教訓,暫時不會額外給他什麼幫助。
毛永盛給換了下藥,裹了新繃帶,何素雪看看傷口癒合情況不錯。就古二郎過三天再來送柴,順便把線拆掉。
古二郎父子一走。趙本真回來了,何素雪看見他就撅嘴巴,扭了身子去看嬸子們做湯圓。
趙本真莫名其妙被厭棄,摸不着頭腦,問王小九:“她怎麼了。”
王小九說不知道,毛永青說她去做湯圓玩。毛永盛笑了笑說道:“她在生氣,你出去玩又不帶她。”
“我出去辦事,沒出去玩呀。外面人山人海的,擠都擠死了,能玩個啥。”趙本真心裡冤死了,出去找人給她做衣裳,回來就是這麼迎接他的,吃力不討好就是說的這樣的。
何素雪如果知道趙本真此時的想法,也會說自己冤死了,你出去做啥也不說,人家怎麼知道呀,又沒有異能讀心術,太爲難人了。
趙本真陰沉着臉進了廚房,何素雪又在磨芝麻呢,扭了頭不看他,表示我正在生氣,不要來惹我。
“喲,趙哥兒回來了,他花嬸,快把留在鍋裡的飯給端出來。”焦嬸做了一輩子飯,就是見不得孩子餓肚子,給趙本真留了好大一碗飯菜,堆出碗麪高高的象座小山。
何素雪看那飯尖,就吃吃地笑起來,“這碗飯要是叫古二郎端回去,得夠他全家吃的吧?”
“這是暗示哥哥我是飯桶麼?”趙本真委屈得直咬嘴脣,拿着筷子愣了半天。
嬸子們終於發現倆小有問題了,眼睛都不看對方的,各自彆扭。焦嬸偷偷扯了扯何素雪的衣角,示意她看趙本真不肯吃飯呢,剛纔那話傷着人了。
何素雪賭氣扭脖子,心說姐姐我又不是幼兒園阿姨,還管小盆友吃不吃飯呀,真是,他那麼大個人,還是個軍人,用得着人家勸飯麼,愛吃不吃!
焦嬸暗歎小何到底年紀小,開口道:“趙哥兒快吃呀,發啥愣,是不是嫌棄嬸子做的飯不好吃?那要不嬸子再給你另做點別的?”
“不用不用,就這挺好的。”趙本真回了神,舉起筷子往嘴裡扒了一大口飯,邊嚼邊偷看何素雪,猛然發現從這個角度看她別有一番味道,小下巴揚得,多有個性呀。
可憐的趙同學,在妻奴的道路上走得越來越遠而不自知,一碗飯菜下去,竟有些意猶未盡。嗯嗯,是沒看夠雪姐兒。
這時,焦嬸子用豬油和紅糖拌好了芝麻餡,花嬸子的糯米粉也揉好了,灑了粉子的蓋簾放在一邊,開始包湯圓了。
何素雪先在旁邊學習,嬸子們揪下一小團面搓圓再壓成劑子,舀一小勺芝麻餡放在麪糰中間,然後手心合攏,將麪糰包上餡捏合再搓圓,一個白白胖胖的湯圓就出來了。
何素雪試包了一個,發現這還是個技術活,餡放多了包不上,餡放少了皮太厚會不好吃,試到第三回纔算整出個比較合格的產品。
她得意洋洋捧着湯圓左看右看,想要表揚,誰知一個好字都沒得到,她打眼一看桌上,尼瑪,好丟臉呀!
人趙同學也是新學員,都包了五個了,除了第一個有點歪,其餘每個都是合格產品,敢跟嬸子們的放在一起展覽。
何素雪悲憤了,姐還比不過你一古代小正太?哼哼,一會不要太驚訝哦。
“嬸子,咱們來做點無餡湯圓吧,一會用酸菜炒來吃。”
“酸菜炒湯圓?沒聽說過,那能吃嗎?”
何素雪一看趙同學也豎起了耳朵傾聽,心裡又得意了,小下巴又四十五度揚起,“請您把那個嗎字去掉,我保證您吃了還想吃。青哥兒,來,跟姐一起走着。”
毛永清放下做好的湯圓,皺皺鼻子,“小何。我比你大兩歲,今年十一了,所以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呃!好吧,剛纔我是口誤,口誤了哈。”何素雪低頭搓湯圓,這孩子太較真了。不經逗。
趙本真搓了一個麪糰,捏在手裡晃了晃,“青哥兒,去拿個碗放無餡湯圓。”
“好的,趙哥。”毛永青乖乖去拿海碗,趙本真挑釁地斜視何素雪。可惜人家連個眼神都欠奉,他白費心思了。唉。這娃不好哄啊,忒倔,跟她師傅一樣一樣的。
兩位嬸子繼續搓芝麻湯圓,少年們則幫着何素雪搓沒餡的,不一會就搓了一碗,她嚷嚷着不夠吃。大夥又搓了一碗。
搓完了湯圓,就得趕緊炸呀,焦嬸子怕小傢伙們炸傷。都不准他們動,自己洗了手起油鍋,允許何素雪從旁指導。
油熱到七成,湯圓倒進去小火慢慢地炸,皮色焦黃就可以濾油出鍋了。
在這過程中,還有毛永青的切菜秀,一顆大酸菜從缸裡撈出來捏幹水,叫他切成絲再剁成碎末,幹辣椒取了四個也切碎備用。
把油盛出來,鍋裡留些底,便放辣椒炒出味道,加入酸菜不斷翻炒入油,最後倒進炸好的湯圓迅速翻炒,保證每個湯圓都能裹上酸菜末,酸菜湯圓這就成啦。
這個是家常菜,一點都不復雜,賣相嘛,也不咋的,端到桌子上,何素雪抱臂等表揚,可衆人猶豫着不敢下手。
還是趙本真比較瞭解何素雪,她嘴巴挑着呢,難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做,他夾了一個湯圓吹吹放進嘴裡,立刻便瞪圓了眼睛。
毛永青緊張地問:“怎麼樣?”
王小九說:“是不是好難吃?”
兩位嬸子和毛永盛也在密切觀察着趙本真的反應。
何素雪笑眯眯地望着趙同學,就衝他敢第一個吃螃蟹的勇氣,決定原諒他今天所犯下的錯誤(人家有啥錯?)。
趙本真吞下湯圓,嘆了一口氣,就在大家以爲他要給差評的時候,他卻又伸手夾了一個湯圓塞進嘴裡,眼睛裡的笑意,只有特別注意的人才會看得到。
“趙哥騙人!是好吃的!”毛永青大吼一聲,飛快地用手指捏起一個湯圓扔進嘴裡,嚼得那個歡快。
這下衆人不再猶豫,個個下手去搶,何素雪拿了一隻小碗,給自己夾了一碗躲到一邊慢慢品嚐。
這酸菜湯圓有點酸,有點辣,鹹香適宜,炸得酥酥的湯圓皮口感特別,吃起來就停不住嘴。兩碗酸菜湯圓一會功夫吃完,衆人才想起來,外面還有倆值班員沒吃上哩。
毛永青舔舔舌頭,建議道:“咱們再做兩碗酸菜湯圓吧。”
沒人說不好的,直接開搓,但焦嬸子不同意現在就炒了,大夥留點肚子吃晚飯吧。
“哎喲,這是做什麼好吃的哪,全都擠在這塊。”
何素雪一聽這聲音心肝就顫抖,尼瑪,蹭飯黨的又來了。
“見過世子爺。”
“都起吧,自己人,甭客氣,見外了不是?”
秦世子大刀金刀地佔了一張飯桌,隱晦地吸鼻子,怎麼回事呀,明明聞到一股鹹香味兒,怎麼桌上沒菜的?
“那個,小何呀,叔大老遠的趕回來陪你們過節,這人困馬乏的,是不是給點獎勵呀。”
這麼大咧咧問一小丫頭要東西吃的世子爺,估計天下就這麼一位,何素雪也沒跟他客氣,指指桌上的生湯圓問:“芝麻餡的,要吃嗎?”
秦世子立刻點頭如搗蒜,他最喜歡吃甜食了。
何素雪攤開小手,“給您煮湯圓很容易,可咱們家沒地兒放您的馬,咱也沒伺候過馬,萬一喂壞了肚子……”
“不用管馬,你只管本世子就成。”秦世子衝屋外喊了一聲去招呼爺的馬,馬上有人答應着去了。
聽着回聲不熟悉,何素雪心想秦六可能沒回來,在高家莊給師傅保駕護航?
陳有亮把鋪子交給方再年照看,匆匆跑進來拜見秦世子,剛纔秦世子和倆親兵像一陣風似的刮進後院,他都沒來得及打聲招呼。
秦世子對這個陳有亮沒啥好印象,最多記得這人是發小的三徒弟,擺擺手叫免禮,又扭頭跟何素雪說話。
跑這麼遠的路來,就是爲了替老常看一眼小丫頭嘛,這姓陳的小子老常沒提,那就不是重點,不用管。
陳有亮直起腰,尷尬得麪皮發燙,被人無視的感覺太糟糕了,接受不能呀,怎麼說咱現在也是江南藥鋪的主持人,秦世子這樣的態度,太打擊形象了有沒有。
陳有亮偷眼去瞧夥計們的表情,好像每個人都在嘲笑他,低頭找找地面,怎麼沒縫,鑽進去看不見這些多好。
毛永盛和趙本真對了個眼神,都對陳有亮這扶不起的樣子十分不屑,人家秦世子擺明了來看小何的,跟你這小大夫說不着嘛,做出這副死相是要給誰看,太丟江南藥鋪的面子了。
何素雪逮着秦世子問高家莊的情況,主要關心自家師傅大人和兩位師兄,天花他們不會得,可架不住病人太多應付不來,會累倒。
師傅那人她太明白了,什麼事情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完全不會去考慮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起。
“世子爺,您也知道我師傅身子骨不好,怎麼也不帶他回來歇兩日。”何素雪沒掩飾她的不滿,咱是蘿莉,不懂事的嘛,想說就說,你好意思怪罪?
秦世子長長地嘆一口氣,“不是爺不讓他好,實在是那邊情況太嚴重,他走不開呀。算了,跟你一孩子講不通,爺就直說了吧,那些人沒全好透以前,你師傅是不可能回得來的。”
何素雪擡頭看看陳有亮,嘆氣,江南藥鋪明兒就要重新開張了,就這不着調的混小子,哪裡撐得起來。
“師傅和兩位師兄不回來,那咱們藥鋪就沒法開張了,一天少掙幾兩銀子哩,這損失哪個來擔。”
秦世子樂得直拍桌子,哈哈大笑,“我真服了老常,真給他猜着了,你這丫頭就是個小財迷,幾兩銀子算什麼呀,爺前兒給他的診費還少麼?就這回去高家莊,那高家不得付診費麼,要你操什麼心呀。你呀,就乖乖呆在鋪子裡,擎等着幫你師傅數銀子吧。”
何素雪蔫巴着小臉對陳有亮說:“三師兄,看來還得辛苦你幾日哩。”
陳有亮這個時候必須拿出樣子來了,挺了挺胸脯,與其回答何素雪,不如說是向秦世子做保證:“小何放心,師兄一定會爲師傅好好守鋪子的!”
秦世子背過身去暗地撇嘴,就你這見血就暈的小子,指望你?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