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以爲如何?”寧王帳中,諸軍將領濟濟一堂,寧王的目光在帳下諸將頭上一次次掃過,沉聲問道。
“啓稟王爺,末將以爲軍心可用。那李國忠以患了疫病而亡的死屍噁心咱們這麼久了,將士們早就憋了一股火氣,現在既然咱們不用怕那勞什子的時疫了,自然要給他一個迎頭痛擊,狠狠的打他一頓,以泄將士們心頭之恨。”右軍副帥程益謙帳下副將郭韜率先開口說道。
中軍和右軍是這次時疫中損失最爲慘重的,這郭韜身爲右軍副將,對青州守軍自然是滿腹怨氣。
“打是應該打的,不過下官以爲這青州府如今戰力尚存,咱們若是直接強攻,只怕會損失頗重。不如圍而不攻,等城中糧草用盡,我軍自然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青州城。”
“要知道這青州之後還有德州、雍州、益州等地爲上京屏障,咱們若是遇見一城便強攻,只怕會讓咱們將士傷亡頗重。上京城城高兵足,下官以爲,我軍最好還是儘量保存實力,以備最終的上京之戰。”寧王帳下參軍李知璋開口說道。
這參軍雖然是軍中職務,但卻是文職,是以李知璋自稱下官而不是稱末將。
“糧草用盡?你可知道青州府存有多少糧草,什麼時候能夠用盡?再說了,我軍自舉事以來,短短一月,人數便漲了兩倍,今後定然還會有許多良家子前來投軍,何懼這區區損失?”郭韜瞪一眼李知璋,說道。
“不然。”李知璋搖頭晃腦好一陣,這才說道:“郭將軍身爲副將,當知這老兵和新兵的差異,咱們可不能爲了一個小小的青州府,就賠上咱們的精銳士兵啊。”
“哼,戰場乃是最好的練兵之地,只有上過戰場的士兵纔可以稱之爲老兵,也只有歷經百戰而存的士兵才能稱得上是精銳。咱們現在的士卒,有幾個能稱得上是老兵的?”郭韜瞪着李知璋說道。
郭韜說的是大實話,可他當做寧王和諸將的面說這樣的話,未免會讓人尷尬,是以郭韜話音一落,這營帳之中就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了。
“郭韜,不得胡言亂語,還不速速退下。”隔了好一會兒,右軍副帥程益謙咳嗽兩聲,看着郭韜喝到。
饒是郭韜如何是個武人,說話如何的不動腦子,這會兒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了,慌忙向寧王請罪:“請王爺恕罪。”
“郭將軍心直口快,何罪之有。”寧王自然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責罰郭韜,當下和顏悅色的看着郭韜說道。
“多謝王爺。”郭韜謝過寧王之後,不敢再多說什麼,訕訕的退到一旁坐下。
“打肯定是要打的,關鍵是什麼時候打,怎樣打,諸位都議一議吧。”郭韜退下之後,大帳之中有些冷場,寧王又看着諸將說道。
“啓稟王爺,學生有一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看看沒人說話,一直站在寧王世子背後的青衫,得了世子的准許之後,便忍不住開口說道。
自從青竹將軍中疫病控制之後,寧王世子對青衫更爲重視,直接將他帶在了身邊,爲的也是讓他有機會多學習。
不過文書並不是官職,只能算是寧王世子的私人幕僚,是以青衫自稱學生。
“哦,你是夏青衫吧?有什麼計策,說來聽聽。”寧王對青衫有些印象,看他開口便看着他笑道。
“多謝王爺,學生正是夏青衫。”
青衫看寧王準了,便從世子身後出來,看着寧王,娓娓說道:“學生以爲既然我軍遭受時疫肆虐,那青州府必然更甚,城中自然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倘若我們將我軍能夠醫治時疫的消息傳遞至青州府,又說只要青州府願降,我軍可免費爲青州軍民診治,如此一來,青州的軍民必然心生降意。”
“若是李國忠頂不住壓力降了,那便正好。即便李國忠強行壓制,也會使得軍中士卒離心離德,如此一來,定可備減我軍攻城壓力。而且這樣一來,也可彰顯我軍乃是仁義之師,揚王爺之恩德於四海。”
青衫說完,帳中諸人俱都連連點頭,看向青衫的目光也多有讚許。
“不錯,此計若成我軍必可以最少的傷亡甚至是兵不血刃拿下青州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寧王看重青衫滿意的笑道。
“多謝王爺誇獎,青衫愧不敢當。”青衫聞言,一臉自謙的說道。
“你自然當得,只是要如何將這消息傳遞至青州府呢?”寧王實際上聽到青衫的話,心中便有了腹稿,只是這會兒看青衫一個小小人兒說得頭頭是道的,忍不住便起了考究之心,當下看着青衫問道。
“回王爺,學生以爲要此消息越多人知道便對我軍越好,我們可以數管齊下。”得了寧王讚許,青衫臉上又多了些自信,開口說道。
“哦?你且說說,如何數管齊下?”寧王看着青衫說道。
“第一,可以令我軍將士對着青州城內齊聲高喊,將我軍可以醫治時疫只要青州府軍民投降,便免費爲城中衆人醫治。”
“第二,我們可以準備許多劣質的箭矢,將寫了字的布條、紙張等射入城中。”
“第三,我們可以準備一些紙鳶,選朝向青州府的風口放飛紙鳶,然後在合適的時候將線頭間斷,如此紙鳶便可落入城中,讓更多的人知道。”
“還有嗎?”寧王看青衫說得不錯,笑看着他問道。
“額……投石車威力太大了,咱們是去宣揚仁德的,萬一砸到人頭上可不好辦,否則的話,倒是可以用投石車試試,反正這投石車射程夠遠。”青衫撓撓頭,看着寧王說道。
“投石車就算了吧,不過之前你爲什麼說要用劣質的箭矢?用上好的羽箭不好嗎?”寧王看青衫笑問。
“咱們不是爲了射人,這羽箭射進城裡去,萬一那李國忠讓人收集了,還給咱們,可不是搬石頭砸只的腳嘛。”青衫看着寧王說道。
“哈哈,好小子,這法子不錯。等拿下青州府之後,本王自然給你記上一個重重的功勞。”寧王看着青衫哈哈一笑,說道。
“多謝王爺。”青衫到底還是少年,聽到寧王的承諾,心中歡喜無比,臉上就帶出了歡喜的笑容來。
青衫退下之後,朝着裴子墨擠眉弄眼了一陣,直到裴子墨對他豎起大拇指,他這才收起臉上的表情。
寧王滿意的看看青衫和自己的嫡長子,對着帳中諸人說道:“好了,這小子的計策不錯,各軍都回去準備吧,每一面城牆外都搭上高臺,以便咱們的箭矢能夠更好的射入城內。”
“紙鳶的話,讓紅妝營去放,反正姑娘家就喜歡放個紙鳶什麼的。”
“至於向着城內喊話,各軍分成三波,以鼓點爲號,輪流齊喊,先操練操練,喊得齊整一些,青州城裡的軍民聽得清楚一些。好了,都下去吧。”
“末將領命。”寧王主帳之中,諸將一起大聲應道。
當天傍晚,寧王軍就在青州城四面都搭上了高臺,那距離剛剛好,箭矢能夠射入城內,但是不會有什麼威力,自然也不用擔心城內的箭矢會射到自己。
不做製作劣質的箭矢也是需要時間的,自然不可能當天就往城內射箭。
而同時,寧王軍各軍適應了鼓點之後,開始第一次向青州城內喊話。
這些話非常的直白,力求聽到的每個人都能懂得意思,而且加以深化,不僅僅是青衫所說的能治療時疫的內容。
“青州府的軍民們,我們知道你們正在被疫瘧折磨,寧王軍已經掌握了治療疫瘧的藥方,只要你們打開城門投降,寧王軍將免費爲青州府的軍民治療疫瘧。”
“爲了患病的袍澤夥伴,爲了患病的妻兒父母、親人朋友,也爲了你們自己,打開城門投降吧,寧王軍乃是仁義之師,我們保證,會對青州府秋毫不犯。”
“寧王殿下乃是仁義的王者,我們寧王軍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師,我們不會像那些反賊流寇一般侵擾地方,請青州府內軍民安心。”
“寧王舉兵,是爲了清剿天子身邊的奸邪之徒,是爲了重現太祖太宗之時的河清海晏,是爲還天下黎民百姓安樂,還請城中軍民打開城門,恭迎寧王王師。”
“青州府的將士,李國忠自甘墮落、與朝中奸邪爲伍不算,還罔顧人命,任由疫瘧肆虐甚至親自命人傳播疫病,你們不要再助紂爲虐爲他賣命了,打開城門投降吧,寧王殿下承諾,只誅李國忠和冥頑不靈之徒,對於其他將士一律寬大處理。”
……
這樣的喊話持續到深夜,將青州府內的李國忠氣得暴跳如雷,鞭打了無數的幕僚,勒令他們設法挽轉局勢。
不等李國忠的幕僚想出辦法,箭矢和紙鳶也加入投入了這一場沒有硝煙瀰漫的戰鬥之中。
無數攜帶着寫着各種承諾和保證布條紙張的箭矢射入城內。
又有紙鳶迎風而起,飛自青州城上方的時候紙鳶之內的紙條傳單紛紛揚揚,如同雪花一般的從空中灑落,被風一吹,滿城都是。倒是比青衫說的剪短紙鳶的線要有用多了。
這個,自然是青竹的手筆。
李國忠雖然命人四處收集,又四處張貼告示,嚴令城中軍民不得私藏反王傳單,否則以叛賊論處。
殊不知,他越是強勢,這局勢便越是對他不利。
兵不血刃拿下青州府,幾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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