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的頭微微揚起,那眉目間隱藏的歡喜讓青竹覺得無比的熟悉,在從前那些只有姐弟二人相依爲命的時光裡,青衫每每取得成績或者有所進步,便會這樣看着自己。
學會自己教他的那些文字時是這樣,做出第一篇文章時是這樣,得到先生第一次誇讚時是這樣,在先生的考校中第一次贏了比自己早入門的同窗得了第一時也是這樣……
她知道,青衫這是在等着自己誇讚。
青竹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在寧王世子的帳中,只覺得自己還在大青山腳下那個小小的院落你,看着揚起臉一臉喜氣的看着自己的青衫,忍不住的便往前走了幾步,摸了摸青衫的頭,含着笑說道:“青衫真棒。”
有了青竹這一句話,青衫臉上的笑意便怎麼也擋不住了,所有的矜持在一瞬間破碎,臉上彷彿開了花一般,衝着青竹重重的點頭:“阿姐放心,我不會驕傲的。”
青竹也笑了,嘴角彷彿開出一朵美妙的曇花,看着青衫的眸子之中充滿了欣慰,她也點點頭,看着青衫說道:“阿姐放心。”
姐弟倆的互動讓安樂郡主看得眼熱,躍躍欲試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按耐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青衫的頭:“青衫真棒。”
讓安樂郡主這麼一打岔,青衫回過神來,不滿的看着安樂郡主低聲吼道:“你作甚麼?你又不是我阿姐!”青衫原本同青竹一樣,也沉浸在回憶之中,沒注意安樂郡主過來,不然怎麼都不會讓安樂郡主摸到自己的頭的。
“青衫,不得無禮。”若是隻有安樂郡主在這裡,青竹倒是沒什麼,會由着兩人去鬧,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只是有寧王世子在這裡,青衫那沒有上下尊卑的樣子,到底還是讓青竹有些擔心的。
“哼!”青衫低哼一聲,側過頭去,一副不同安樂郡主一般見識的樣子。
安樂郡主卻是不依了,繞到青衫轉過去的那邊,做着鬼臉說道:“青竹是我好姐妹,你是她弟弟,自然我也算是你姐姐了,摸摸你的頭怎麼了,小氣鬼!”
青衫對着安樂郡主翻了個白眼,又把頭轉回了原來那一邊。
“小氣鬼。”
“小氣鬼。”
“小氣鬼。”
……
安樂郡主繞着青衫,玩了個不亦樂乎,把青衫一張臉,都快氣白了。
寧王世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衝安樂郡主皺了皺眉頭,說道:“樂兒,別胡鬧。”
“世子哥哥,你也太偏心了吧!”安樂郡主誇張的衝着寧王世子喊道:“剛剛他吼我的時候,你不說他,現在你卻說我胡鬧,沒見過你這樣當人家大哥的。”
寧王世子哭笑不得,看着安樂郡主說道:“明明是你欺負他,你現在卻說我這個做兄長的不幫你,這是什麼道理?”
“這自然是我的道理。”安樂郡主得意的衝寧王世子笑笑,說道。
“你自己說了,青衫也算是你的弟弟,你這樣欺負有做姐姐的樣子嗎?”寧王世子努力板起臉,不過臉上的寵溺卻怎麼擋都擋不住。
“當然有啦。”安樂郡主認真的點點頭,振振有詞的說得:“弟弟就是用來欺負的,不能欺負的弟弟還叫弟弟麼?”
“你什麼時候看我欺負過你?”寧王世子又是一臉苦笑,看着安樂郡主問道。
“妹妹是用來愛護的,你自然不能欺負我。”安樂郡主看着寧王世子說道。
“好啦好啦,你的歪理最多了,我說不過你。”寧王世子搖搖頭,看着安樂郡主苦笑道。
“世子哥哥你太賴皮了,說不過我就說我說的是歪理。”安樂郡主衝着寧王世子皺了皺鼻子,說道。
“行行行,是我賴皮,成了吧?趕快入座吧,你不餓夏軍醫都餓了。再說了,羊羔早就烤好了,再不吃一會兒冷了我看你怎麼吃得下去。”寧王世子無奈的搖頭說道。
“對哦,青竹你忙了一下午,一定很餓了,快坐下吧,咱們準備吃東西。”說着,安樂郡主又轉過頭去,衝着青衫說道:“好了,今天就放過你了,小,青,衫。”
“哼!”青衫又重重的低哼了一聲,嘟囔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青竹聽着,頓時就有些尷尬,寧王世子在這裡,青衫也太造次了一些,不由輕瞪青衫一眼,低聲道:“不得無禮。”
“嘻嘻,你看你吧,撒氣都不會,把氣往自己阿姐身上撒,被說了吧。”安樂郡主幸災樂禍的扭曲着事實說道。
“我說的又不是我阿姐。”青衫原本因爲青竹的話把頭低下了,這會兒聽到安樂郡主扭曲自己的意思,氣呼呼的擡起頭來,衝安樂郡主說道。
“哦……”安樂郡主拖着長長的尾音說道:“原來你說的是你自己啊。”
“我什麼時候說我自己了!”青衫憤憤的看着安樂郡主說道。
“你看,我們這裡就你最小啊,那自然你是小人嘛。你說小人難養,那不就是說的是你自己咯。”安樂郡主伸出手指指了指營帳裡的幾個人,最後落到青衫身上,說道。
安樂郡主的話讓青竹也有些好笑,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冤家,一湊到一起,就針鋒相對,平日裡在外人面前總是裝得沉穩大氣的青衫也不裝了,而安樂郡主更像是直接將自己的年齡降到了青衫一般大小一樣,幼稚得可笑。
不過看着自家弟弟被氣得不輕,眼看又要炸毛,原本還有些顧忌寧王世子的青竹連忙拉住安樂郡主,說道:“郡主,咱們還是入席吧。”
“嗯,那就入席吧。”對於青竹的話,安樂郡主倒是有些從善如流。
安樂郡主拉着青竹坐了右邊的兩個席位,本來想和自家阿姐一起坐的青衫只能憤憤的瞪安樂郡主一樣,滿臉不情願的坐在了裴子墨的旁邊,坐下之後,還使勁的瞪着安樂郡主,一臉氣呼呼的模樣。
青衫越氣,安樂郡主就越樂,指着青衫,張嘴做了個‘小人難養’的口型,然後把自己樂得只笑。
安樂郡主越樂,青衫就越氣,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得,爭的話自己也爭不過她的那些歪理,青衫最後,只能氣呼呼的拎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不等青竹阻止,就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咳……”不知道青衫是因爲喝得太急,還是因爲這酒太烈,一口酒還沒下肚,青衫就猛的嗆咳起來。
把個安樂郡主笑得直拍案桌。
不過,看青衫咳了好一會兒,安樂郡主又擔心起來,盯着青衫喊道:“喂,夏青衫,你沒事兒吧?”
青衫很想說自己沒事,不是因爲聽出了安樂郡主的擔心,而是不想在安樂郡主面前丟了面子,只不過他實在被嗆得厲害了,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漲紅着臉,衝着安樂郡主擺了擺手。
青竹這會兒倒是真擔心起來了,站起來向寧王世子告罪一聲,三步並做兩步,走到青衫面前,拿起他的手臂,順着手太陰肺經一路揉捏推拿,好一會兒青衫才止住了咳嗽,呼吸也平穩了好多,不過臉上的紅暈卻怎麼都退不下去了。
“喝點熱茶吧。”青竹擔心的看着青衫,將案桌上的熱茶遞到青衫手上,說道。
“嗯。”青衫點了點頭,一口氣將一杯茶喝完了,才衝着青竹笑笑:“阿姐你放心,我沒事的,就是不小心嗆了一下。”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嘛。”青竹皺着眉頭,一臉擔憂的說道。
坐在青衫對面的安樂郡主,這會兒臉色有些訕訕,好半天衝着寧王世子喊道:“世子哥哥,你太壞了,沒事準備什麼烈酒啊?”
寧王世子有些無奈,只覺得自己這無妄之災來得太過突然,看着安樂郡主苦笑一聲:“怎麼就是我壞了,這可是上好的劍南燒春,僅次於父王的珍藏。”
“反正就是你不對,你看咱們這裡兩個女孩子一個小孩子,就你和阿墨能喝,你沒事拿什麼烈酒出來?再說了,軍中不許飲酒,你身爲副帥,怎麼能以身試法呢?”安樂郡主看着寧王世子,振振有詞的說道。
“行行行,是我錯了,我的小姑奶奶,我這就讓他們把酒撤下去,咱們以茶代酒,行了吧?”寧王世子無奈的看着安樂郡主,做出投降的樣子,說道。
“嗯。”安樂郡主點點頭,說道:“這劍南春世子哥哥還是讓人撤下去吧,不過茶就不用了,我記得世子哥哥可是珍藏着西域的葡萄美酒,不如拿出來讓我們品一品。”
“你呀你呀,我這做兄長的這輩子當真是欠了你的。”寧王世子指着安樂郡主,又是搖頭又是嘆息,不過到底還是吩咐人將劍南燒春撤了下去,換上了連自己都捨不得喝的葡萄美酒。
同劍南燒春一起撤下去的,還有案桌上的銅爵酒具,它們被換成了美輪美奐的夜光杯。
這夜光杯也是寧王世子的珍藏之物,乃是以上好的鴛鴦玉精雕細琢而成,色澤翠綠,外形精美,杯壁通透異常。
至此,青竹才知道這所謂夜光杯並不是指夜晚能夠發光的杯子,而是杯壁通透,能透光的杯子。
【以下內容不算字數:妖夜姑娘越寫越覺得,這……有點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