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等青竹跑出去之後,阿七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站到楊辰平牀前,看着他頗爲擔憂的開口喚道。
“沒事,扶我躺下吧。”楊辰平微微一搖頭,打斷阿七的話,淡淡的吩咐道。
“是,公子。”阿七被楊辰平打斷了話頭,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忙雙手用力,扶着楊辰平躺下。
“找人來將營帳縫補了。”躺下去後,楊辰平又吩咐道。
“是。可是公子,真的不用換一頂新的嗎?”阿七看着楊辰平問道。
“不用換,這營帳看着挺好的。”楊辰平淡淡的說着,閉上眼睛休息。
“是。”看楊辰平態度堅決,阿七也只能點頭應了。
跑出楊辰平的營帳,青竹只覺得臉頰滾燙,彷彿是生病了一般。雙手捂着面頰,青竹知道,自己先前是又羞又惱,所以纔會生氣憤怒。
這樣的自己,似乎很陌生。
若是旁人這樣對她說,她也許會一笑置之,也許會無視,甚至有可能,反將一軍。可不知道爲什麼,剛纔她只有羞,只有惱。這樣的情緒讓她有一種失控的感覺,她討厭這樣的失控,也不知道如何來面對害得自己失控的罪魁禍首,所以只能接着憤怒跑了出來。
天色還早,安樂郡主扎針的時間還沒到,青竹想了想,準備去馬廄牽一匹馬,往紅妝營去一趟,看看紅妝營的女兵們。
“夏軍醫。”遠遠的,陳本生看着她打招呼。
“陳醫判?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青竹看着陳本生,站在原地等他過來之後,禮貌的笑着問道。
“夏軍醫不也一樣沒多做休息嗎?你可比我累多了。”陳本生看着青竹,客氣的笑道。
青竹笑笑,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只是看着陳本生道:“陳醫判找我有事嗎?”
“是,夏軍醫可否借一步說話?”陳本生看着青竹,微微一點頭,問道。
“陳醫判請帶路。”青竹頷首,看着陳本生說道。
“夏軍醫請。”陳本生手一伸,做出一副引路的樣子。
“請。”青竹客氣的開口,隨即跟在陳本生身後走去。
陳本生領着青竹,在一處小帳面前停下來,他伸手掀開小帳的簾子,揮手一引,說道:“夏軍醫請進。”
站在小帳面前,青竹微微有些遲疑。這小帳多半就是陳本生所住的帳篷,不知道他領自己來有什麼目的。
不過,想着這是在軍營之中,雖然是白天,可四處巡邏的士卒也不少,料想陳本生也不會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情來。加上一直以來,她對陳本生的印象都還不錯,所以在陳本生再次相請的時候,她邁步走進了小帳之中。
等青竹進去了,陳本生也跟在青竹後面,走進了小帳,並且隨手放下了門口的簾子。
“陳醫判找我何事?”青竹並沒有太往裡面走,只是站在靠近門口的一側,轉身看着陳本生問道。
哪裡知道,陳本生並不回答,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青竹被陳本生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往後連退兩步,這纔看着陳本生問道:“陳醫判這是何故?”
“請夏軍醫收陳本生爲徒,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陳本生抱拳說完,居然真的咚的一聲,將頭重重的磕地上。
“陳醫判萬萬不可如此!您德高望重,又是前輩,您這樣,當真是折煞青竹了……”青竹這下是真的慌了,連忙讓到一邊,又上前幾步,想要將陳本生扶起來。
“不,夏軍醫請聽我說。”陳本生跪在地上,膝蓋往後挪了一步,搖搖頭,看着青竹說道:“陳本生是真心想拜夏軍醫您爲師的,還請夏軍醫不要嫌棄陳本生年邁愚鈍。”
“您先起來再說吧,您這樣子,我們怎麼說話。”青竹看着陳本生,無奈的說道。
“這麼說,您是答應收在下爲徒了?”陳本生看着青竹,有些無賴,又有些期待的問道。
“陳醫判,您是上官,又是前輩,青竹尊重您還來不及,怎麼敢以師父自居。”青竹看着陳本生,一臉無奈的說道。
“不。”陳本生搖搖頭,看着青竹,一臉激動的說道:“學無先後,達者爲師。夏軍醫身負華佗神技,可稱得上是當世外科聖手,這個師父,您當之無愧!”
“您說的,是我給寧王二公子用的,外傷縫合?”青竹看着陳本生,試探的問道。
“正是您給寧王二公子療傷之時所展示的神技。”陳本生重重的點點頭,看着青竹說道:“原以爲家師口中的華佗神技只是先輩們以訛傳訛的妄言,當不得真。直到昨日,眼見夏醫官施展,在下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只是坐井觀天。陳本生不敢妄求真傳,只希望夏醫官能收下在下,讓在下在有生之年,能夠習得一些皮毛,如此便此生無憾了。”
“我當是爲了什麼呢。陳醫判您請起來吧,您的一手銀針封脈之術,讓青竹歎爲觀止,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青竹微微一搖頭,再次伸手去扶陳本生。
“這麼說,夏軍醫不願意收在下爲徒?”陳本生看着青竹,失望的開口道。
“用不着如此的。”青竹搖搖頭,繼續說道:“陳醫判若是有心要學這外傷縫合之術,青竹自會傾囊相授,只是這拜師二字,日後萬萬莫要再提了。咱們是軍中同僚,共同探討醫術以求進步,本是應有之題,何來師徒一說?”
“可是……”陳本生遲疑的看着青竹。
“沒有什麼可是的。陳醫判若是執着於師徒二字,那青竹便只能馬上離去,從此繞道而行了。”青竹看着陳本生說道。
“也罷,夏軍醫高義,乃是我輩楷模。”說完之後,陳本生乾脆利落的站了來,拍一拍膝蓋上的土,衝着青竹一禮,說道:“以後就請夏軍醫不吝賜教了。”
“理當如此。”青竹心中鬆了一口氣,衝着陳本生還禮,接着又說道:“其實這外傷縫合之術,青竹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過陳醫判放心,青竹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另外,若是軍中有同僚想要學習此術,只要不是奸邪之徒,青竹絕不做半分推脫。”
“夏軍醫此話當真?”陳本生看着青竹,生怕自己聽錯了。
“絕無半句虛言。”青竹看着陳本生,用力的點頭說道。
“我代諸位同僚及軍中衆多袍澤,多謝夏軍醫。”陳本生說着,對着青竹長長一揖。
青竹這一次沒有躲,受了陳本生一禮之後,還禮道:“夏青竹自當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