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也安慰自己,一旦我有什麼三長兩短,有別的東西代替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挺好的,至少我媽不會知道我已經不在了,不用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我也曾想過,一旦我出了事,要不要讓瓔珞在我身體裡安家。
至少她是陸離曾經最珍愛的人,應該不會做惡事。頂着我的身體,或許會比別的強佔我的身體的東西好的多。
第二天我就跟莫桑說了我進入王大爺記憶裡看到的事情,莫桑沉默了很久才說,“昨天我們看到的那個王大爺身上帶着一股怨氣,我懷疑……出來的並不是王大爺,有可能是鬼,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東西。”
“什……什麼意思?”
“人贓並獲,並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脫罪並且被放出來。我們昨天看到的那個王大爺,真的就是王大爺?有沒有可能是我們的眼睛欺騙了我們?”
“你是八尾狐,怎麼能看不出來?”
聽到我的質問,莫桑搖了搖頭,“顧小沫,我現在是人類,法力正在以我控制不了的速度在消失。一切都是我的猜測,想要得知真相,你必須再去一趟王大爺的記憶裡。”
我看着莫桑,覺得有些不安,哆嗦的問,“莫桑,你沒事吧?”
莫桑看着我欲言又止,隨即拍了拍我的肩膀,“顧小沫,你的身體會被越來越多的鬼怪覬覦,進入鬼怪或人類的記憶裡都有一定的風險。你一定要記得回來的路,纔不至於迷失在那些記憶的海洋裡。”
莫桑說了跟王新宇教授一樣的話,難道我真的在去別人記憶裡的時候遺忘了什麼?
畢業設計也漸漸的開始收尾,我們都忙着一遍又一遍的修改論文。
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有再進入王大爺的夢裡,我和莫桑又去了花房裡。
花房裡的花開始漸漸的枯萎,那些肥大的蜜蜂倒是一直在裡頭,只是沒有再攻擊我和莫桑。
我們又去了一趟王大爺的家,這個時候按說王大爺應該在學校裡工作,所以我們並沒有太緊張。
鄰居們都在各自忙碌,似乎沒有發現我們已經潛入了王大爺的家裡。
王大爺的家還跟之前我們潛入進去的一樣,警察並沒有過多的破壞現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
即便是白天,這間堆滿雜物的屋子裡的光線也很有限。莫桑在桌子上摸起半根蠟燭,順手就推開了那扇裡頭曾經發現過死屍的門。
我跟在莫桑後面進了那間小黑屋,只是掛在烤爐中的屍體不見了,房間裡依舊瀰漫着異香。
我不受控制的朝着土竈走過去,剛要掀開鍋蓋卻被莫桑攔住了,“顧小沫,不要看。”
“裡頭煮着的是人肉?”
莫桑點了點頭,猜測和證實之間總是有差距的。
“莫桑,我想看看,雖然我早就猜到裡頭煮着人肉,可是不看到我心裡總是沒底。”
莫桑看了我很久,才微微的點頭,“你做好心理準備,不要被嚇着。”
我將木製的鍋蓋揭開,莫桑將蠟燭挪近了一點。熱氣和湯水不斷翻滾,湯水中飄着人類的手和腳,奇異的肉香味就是從這裡飄出來的。
之前見過比這更殘忍的情況,加上早有心理準備,即便現在看到鍋裡的這對人肉,既不噁心,也不恐懼。
見我看過,莫桑又將鍋蓋蓋了起來,低聲說,“這些就是投餵給流浪小動物的食物,而且照着這樣子推算,已經投餵了十幾年了。”
“人以動物爲食,卻沒有想到死後自己的肉身成了那些動物的口中餐,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可笑。王大爺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
我將視線挪到那些木架子上,“那些瓶瓶罐罐裡裝着的又是什麼?”
“屍油,提煉後和提煉前的屍油。用來澆灌學校裡花房的花和後院那些花,他在用人類的屍體做原料,養動物、養植物。在家裡放置屍體提煉屍油,用大鍋燉煮屍體。這個人心理素質應該很強,一般人做不到。”莫桑頓了頓,又補充,“不要說一般人做不到,就連某些鬼怪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我們去後院看一看。”
到了後院我們發現那些花也漸漸的失去了往日的妖豔,有些蔫蔫的,倒是那些肥大的蜜蜂依舊在花叢中忙碌。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的地面開始晃動,突然大地開始出現裂縫。所有的花都紛紛掉落在深不見底的縫隙中,就在所有的花都掉進去之後,我看到很多白骨從地縫中伸了上來!
心裡一驚,立即朝着莫桑大叫,“莫桑快跑!”
混亂中哪裡還有莫桑的影子?!
我想要逃,卻發現雙腿在地面上生了根,怎麼都動不了。我心裡又急又惱,更多的卻是恐懼。
逃也逃不了,就看到無數只白骨伸了出來,抓住了我的腳踝,我的小腿。無論我怎麼尖叫,扭動,那些白骨就跟在我身上生了根似的。
“你想復仇嗎?那就把你的人*給我吧。”
陰惻惻的聲音總讓我覺得在哪裡聽過,究竟是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是在跟誰說話。
“給你,只要你能讓我報仇,我什麼都願意給!”聲嘶力竭的男聲,每吼出一個字似乎都能聽得到他的絕望。
我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卻發現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樣,還算年輕的老王在對着空氣大吼,滿是滄桑的臉上盡是絕望。
“如你所願!”
老王將自己的房子迅速的賣了,一個人離鄉背井的來到這個城市,花掉了大部分的積蓄埋下了一個垃圾場。他將剩下的錢用來改造這兩間房子,以及在後院建造了高高的牆。
他開始瘋狂的種花,滿山頭的亂跑,見有新墳,一入夜就去挖墳。將屍體起出來之後,便千方百計的弄回來。
將屍體倒掛在自造的烤爐中提取屍油,再提煉出更純的屍油作爲肥料澆灌後院的那些花。
眼看着那些花越開越嬌豔,而家裡的死屍散發出惡臭,鄰居們怨聲載道。老王就開始動腦筋,偶有一天在找工作的路上發現公園裡有很多的流浪小動物,老王眼珠子一轉似乎就有了主意。
將是屍體裡的屍油盡數提出,他開始在這個房子裡肢解屍體,肢解後就將那些人肉放在大鍋裡不斷的熬煮。直到骨肉分離,散發出奇異的肉香味。剔骨留肉,再倒入剩飯剩菜之類的繼續熬煮。
老王曾經熬煮過人頭,但是人頭太難煮,老王索性就放棄了。
將所有人骨和人頭都埋在了後院的地裡,熬好的人肉裝進一個大鐵桶裡,每天傍晚提出去,一個公園一個公園投餵給那些流浪小動物!
每一次投喂小動物後,老王都要蹲在家門口使勁的洗刷那個裝人肉的大桶,一遍又一遍的清洗。他洗的極爲認真,似乎想將自己身上的罪惡隨着流水一起沖走。
在這個城市裡沒過多久,老王就找到了我們學校園藝師的工作,他的手藝沒話說。只要是他維護的植物,長勢都好得不得了。
種花不過種了一年多,老王就開始養蜂,他養蜂只採他園中那些花的粉。
沒有多久那些蜜蜂就越來越肥大,被這些蜜蜂蟄了的傷口立即就會發黑腫脹。老王在流浪的小動物身上驗證了好幾回,那些被蟄了的小動物過不了幾天就得去見閻王。
老王覺得是時候了,在離開傷心地的第七年,終於覺得是回去的時候了。他用所有的繼續買了一輛二手的麪包車,帶了一箱蜜蜂朝着老家駛去。
他蟄伏在當初撞死他老婆兒子的眼鏡男家門口,老王像是一個等待獵物的野獸,蟄伏在黑暗中靜靜的等着。
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餓了啃兩口從家裡帶來的饅頭,渴了喝一口礦泉水,繼而又冷冷的盯着眼鏡男的家。
第七天晚上的時候,眼鏡男終於開着豪車回來了。
車門打開,下來的不僅有眼鏡男,還有三個穿着性感的女人。女人們一水的膚白貌美,各有風情,她們簇擁着眼鏡男有說有笑。
眼鏡男比七年前更爲春風得意,就連啤酒肚都比七年前要大很多了。
老王越看越生氣,他帶來的那些蜜蜂在身邊嗡嗡的叫着,蓄勢待發。
在我還沒有看清老王做了什麼,那些肥大的蜜蜂一窩蜂的朝着眼鏡男涌過去。三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嚇得哇哇大叫,四下逃散。
那些蜜蜂也不追,全部都追着抱頭鼠竄的眼鏡男死命的蟄咬。
蜜蜂緩緩的散了,眼鏡男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抽搐着。三個女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這棟別墅前一瞬間就變得安安靜靜。
老王一吹口哨,那些蜜蜂紛紛的飛了回來,鑽進了蜂箱裡。老王四下看了看,隨即帶着蜂箱消失在這個城市中。
沒多久就聽說那個眼鏡男因爲種了蜂毒,不治身亡。
老王在家裡看到電視上關於眼鏡男的消息,嘴角露出了很可怕的笑容。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我發現老王的面容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他的臉似乎慢慢的開始變得沒有辨識度,變得沒有特點。
那天眼鏡男帶回去的三個女人作證說是一羣蜜蜂蟄了她們,但是能將人蟄死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承認。
眼鏡男家裡的人一直堅稱眼鏡男是被殺,警方也開始立案追查眼鏡男他殺事件。
雖然一直調查,可卻一直沒有結果。眼鏡男之死的事情漸漸的就不了了之了,隨後眼鏡男開始下葬。
眼鏡男下葬沒有多久,老王又去了一趟老家。半夜三更的時候老王將眼鏡男的屍體起了出來,偷偷摸摸的帶回了自己的那個垃圾場的房子裡。
老王不斷的踢打着眼鏡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他邊踢邊咒罵。打完了老王就抱着頭哭了起來,即便殺了這個眼鏡男,他的老婆和兒子再也回不來了。
老王將眼鏡男的屍體倒吊在烤爐中,不斷的用炭火將眼鏡男屍體裡的油脂給烤出來。
眼鏡男的屍油足足的裝了四大罈子,老王纔開始肢解眼鏡男的屍體,他一片片的將眼鏡男的屍體從身體上削下來,足足削了一天一夜。
老王的耐心很可怕,他猶如庖丁解牛中的庖丁,小心翼翼的將眼鏡男身上的肉和骨頭分離。
血流了一地,將老王身上的衣服都染溼了,但是老王似乎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