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外科主任轉頭衝着我喊道，“請你轉告我的妻子，我對不起她，一切都是我的錯，所有的財產都是他的。”
我點了點頭。
外科主任的妻子一直說她的丈夫不愛她，但我從外科主任的一言一行上來看，這位外科主任非常愛他的妻子，他現在都已經快要死掉了，又何必給我演一出夫妻情深。
我目送着蘇靜他們那一羣鬼離開，我知道他們還會殺掉其他人，諸如蘇靜的父母，但我並不想阻止，常有人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爲什麼要讓被害者原諒兇手，就算原諒也要報仇之後。
“就這麼放過他們了？”衛鶴問我，他的眼神裡有些不解，我知道他出身除鬼世家，大概他們家的家訓就是要殺死一切鬼吧，不論對還是不對。
我搖了搖頭，我打算寫報告給顧影，我知道我這樣做算是多管閒事。
“我覺得他們並沒有錯。”我對衛鶴說。
梅若春眯着眼睛看過來，他開口道，“太心軟的話容易被傷害，而且違反大部分人所遵循的規則，最後錯得反而有可能是你，因爲大部分人不知道如何思考，他們只會人云亦云，順着既定的的方向向前，從來不知道思考對錯。”
我轉頭看了梅若春一眼，難得他說了這麼多的話，但我只是點了點頭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我們開車回去了，並沒有和院長告別。
在車上我給外科主任的妻子打了電話，我的心裡始終有點在意她的態度。
“你好，我是昨天去過你家的人。”電話接通以後，我對手機那頭的人說。
“哦。”外科主任妻子的聲音懶洋洋的，但卻帶着奇怪的魅力。
我咬了咬脣開口說道，“也許我之後所說的事情會讓你難以接受，但這是事實。”
“你說吧。”外科主任妻子說話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與昨天看到的那個因爲丈夫死去而難過的妻子完全不同。
“你的丈夫被鬼合謀殺死了。”我說道。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了半晌，最終開口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的聲音依然非常平靜，我感覺不到她情緒的起伏和波動，彷彿我們說得不是口口聲聲說愛的丈夫，而是隨便的什麼人。
“還有……”我又接着說道，“他在離開之前讓我轉告你，他對不起你，錢都留給你了。”
“我知道了。”她頓了頓回答道，我甚至還聽到她笑了一聲，她說話的聲音帶着笑意。
“那好，再見了。”我說着就打算掛掉電話，我想我心中的問題已經知道了答案，但就在此刻那女人突然開口問我，“他徹底離開不會再回來了吧？”
“嗯。”我說，“大概。”
那女人聽到我的話後，在電話那頭笑得特別開心，她笑着說，“他總算死了，我一直期盼着他死，可我又不能親手殺掉他。”
那女人似乎打開了話匣子，也許好心情讓她的話多了起來，“從他第一次招妓出軌我就發誓永遠恨他，出軌以後無數的道歉也彌補不了我心裡的傷痕，但我不會和他離婚的，因爲我要慢慢的折磨他，讓他永遠都不好過，我要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對不起我，他騙了我。我一步又一步讓他爲了錢不擇手段，我以爲他會進監獄，沒想到他竟然被殺死了，我很開心。”
我一邊聽着電話，一邊望着窗外下午熾烈的陽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點小小的惡意播種在心裡，遲早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電話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掛斷了。
……
我舉着手機，開始覺得那女人也挺有趣的。
我怔了怔便收起了手機，開始想該怎麼給顧影寫報告書。
我想起戒律手冊的第一條就是保護人類，我認爲作惡多端的人類是不需要保護的。
此刻車裡的氣氛有些低迷。
梅若春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他看起來與之前有些不同了。
葉清歌也看着窗外，她的眼睛裡滿是憂傷和懷念，她是想起什麼了嗎？
“我們不殺死那些鬼嗎？”衛鶴突然打破了車裡的平靜開口問道，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疑惑，我理解他會有這樣的問題，他能忍到現在來問我，已經算是進步了。
“爲什麼要殺死他們，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回答，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葉清歌也轉頭看我，只有梅若春的眼神一如剛纔一樣平靜。
是的，他們沒錯。
我理解他對於我不殺死鬼的疑問。
衛鶴有點茫然的撓了撓腦袋，然後說，“我不知道，從小我老子就告訴我，遇見鬼是要殺死的。”
“但並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壞的，他們中有些是無可奈何的。”我回答，同時又低聲說，“抱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做得是否正確。”
我們從小就被告知，鬼是邪惡的，即使這些鬼曾經也是人。
我的回答使車子裡陷入了難堪的沉默，最終還是梅若春開口，“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只要憑藉本心去做就好，因爲你不論怎麼做都會有人指責你。”
我聽到梅若春的話點了點頭。
葉清歌聽到梅若春的話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我們回到了欽天司，一到了宿舍樓就分開了，我先去葉清歌的宿舍裡解決了她房間裡的鬼後纔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在房間裡簡單的洗了洗臉後，就開始寫報告，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必須的，但這次的小組任務出了狀況，並不是普通的驅邪任務，最重要的是我沒有解決那些鬼。
我整整寫了三大頁報告，之前工作的時候我也寫過報告，但從未如此糾結過。
但我堅信自己沒有錯，我認爲那位外科主任該死，他憑藉着自己的職業，還有專業知識害死了那麼多人，而他原本應該是救人的啊。
我把報告打印出來便叫着其他人一起去了顧影的辦公室。
我注意到其他小組的人還沒有回來，我想他們可能也遇到了同樣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