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了塵一聲大喝，所有人的目光在一次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嫣兒……”老夫人狐疑地看了看我，對了塵道，“師太是否弄錯了？”
見了塵露出不虞之色，老夫人連忙又補充道：“我家嫣兒，從小溫良恭儉，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有口稱讚的。前些日子，還被皇上御封爲安樂縣主。若說她身帶祥瑞我是不敢的，但這衝撞一事。是不是您誤會了？”
畢竟，比起那已經沒了影兒的鳳凰，如今我這個縣主纔是實打實的好處。更何況，帝王欽封沒幾天，若從侯府裡就傳出我是個妖孽，沐家難道還有什麼好果子吃不成？
了塵輕哼，“老夫人所言自是不假。您府上大小姐向有美名。然而老夫人請看，此女眉間晦暗，戾氣濃郁，若不是妖孽纏身，便是本人怨氣沖天。老夫人且請想一想，這位沐大小姐，近來可有什麼不對之處？”
“說起來，還真是有！”
二夫人雙手一拍，恍然大悟般地叫了起來。扶住老夫人的手臂問道：“母親啊，從前嫣兒雖然也是伶牙俐齒的，可對您一直恭敬得很呢。您想想看，現下她……”
後邊的話沒有說出來，聲調卻是揚了上去。眼角一個勁兒向我瞟了過來。
老夫人蹙眉，眉宇間有幾分疑惑，看了看我，卻又搖頭，“並沒有什麼不同。”
“祖母！”沐靈菲忍不住上前兩步，見衆人都看向了自己，明麗的小臉染了一層紅暈，然而還是擰起了秀秀氣氣的兩道眉毛，帶了憂慮說道：“姐姐上次摔下了假山，先是昏迷。醒來後，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說到這裡，咬了咬紅潤的脣瓣，眼裡蘊出了水汽，泣道：“從前姐姐與我要好，兩個人如一人似的。醒來後，卻……”
她抽了抽?子，蓋住了眼睛，“將我趕出了母親的院子，不叫我與母親親近。當時我難過極了，也沒有想過爲何姐姐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方纔師太一說，才覺察了不對。”
一行說，一行難過得無以復加，哪怕是穿着冬衣也依舊是纖秀婀娜的身子抖的如同被暴風雨摧殘的春柳，哭倒在了霍姨娘懷裡。
霍姨娘抱住她，也說道：“是了，就在那一日，一直很是和善的大小姐，甚至命人打了妾身。”
又問二夫人，“還有那天在老夫人的春暉堂裡，對二夫人您動手……”
二夫人臉色一變。嘴角抽了抽。被我按住扇耳光，怕是她這輩子最難堪的事情了。被霍姨娘這麼一說，連忙點頭，阻住她繼續，搶着說道：“正是。和從前簡直就天差地別了！”
了塵聞言，眼中透出幾分得色，隨後便換做了正義凜然，頷首道：“正是了，想必那時候起。這位便已經被妖孽附體。不然又豈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師太！”白蓉蓉氣喘吁吁地跪直了身體，仰頭含淚道，“妾身人微言輕，本不該插言。然而畢竟大小姐要緊，若真如師太所言，還請您爲大小姐化解了吧！”
“善哉善哉，這位姨娘，你要知道，正是大小姐，才使得你的孩子未足月便夭折在腹中的。”
又嘆道，“罷了罷了，你這苦主倒是這般大度賢惠。那麼貧尼，自然也不會推脫。”
她說着，拂塵甩動間，便燃起了藍幽幽的火光。
了塵看着我大喝一聲：“妖孽。還不快快離去！”
“你這賊尼好大的膽子！”海棠就站在我身後，氣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胡言亂語，妖言惑衆！”
我念書的時候她時常在一旁伺候，也頗使得一些字，這一氣之下，竟然連着說了兩個文縐縐的詞。
忍冬扯了她一下，攔住了就要撲過去廝打了塵的海棠，低聲道：“大小姐不會有事的，你等一會兒！”
了塵嘴裡唸唸有詞，捏着着了火的拂塵，圍着我疾走，越走越快，青灰色緇衣竟有幾分翩然若飛之感。
“呔，妖孽離去！”
“妖孽離去！”
我託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揚手向我扔了什麼東西過來。手指，便撫上了腕間蕭厲留給了我的那條微不可見的紅線。
“妖孽，離去！”
“現身！”
了塵接連大喝，我卻沒有絲毫變化，甚至笑眯眯問了一句：“師太，可需要一隻猴子？”
本來，見了塵突然圍着我做起了法事，許多女眷們雖然心存懼意，然而想看看熱鬧的也不是沒有，甚至連樓下的男賓。年輕些的也不顧什麼禮儀規矩，偷偷地跑了上來。畢竟了塵成名多年，她法術高深，原本也是人們口耳相傳而已，有機會親眼看一看，誰會錯過呢？
只是眼見她賣力地表演了半日，卻什麼效果都沒有，就有人狐疑了起來。待聽得我那一句，頓時就是鬨堂大笑。
有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大笑着接口道：“我們家裡倒是養着一隻，若師太需要，這就派人回去取了來。”
了塵原本秀美的臉上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窘迫的，紫脹起來，氣喘吁吁，對老夫人道：“這妖孽太過厲害，貧尼沒有帶着趁手的法器，竟是不能收服。依我看，這妖孽身上戾氣太過了，一時之間是化解不了的。”
老夫人疑惑極了，尚未說話，卻聽得被沐容扶了起來的白蓉蓉焦慮問道：“那可如何是好？”
她落下眼淚，“我可憐的孩兒未見天光，無知無覺也便罷了。可侯府裡上下人等幾百個，若是一直與這……這妖孽一起，會不會有什麼危害呢？”
她的聲音很是虛弱，卻叫人聽了心下一驚。我若真爲妖孽，連那鳳凰命的都能衝撞掉了，凡人豈不是想叫誰死誰就得去死？
沐容大聲道：“師太，如今可是怎麼辦？”
“以貧尼之見……”了塵咬了咬牙，似是下了什麼決心，眼裡閃過狠厲，面上之猙獰，哪裡還有之前半點兒的清逸出塵？
“這妖孽雖然厲害，卻是肉體凡胎。我這裡有一道符水，將她綁了灌下去。再送到白雲庵，貧尼到時候會召集了字輩十八名師姐妹一同做法誦經。佛法精深，相信定能叫大小姐平安無事。”
沐容連猶豫都沒有，朗聲道：“來人！”
饒是知道這府裡姓沐的人裡都是心性涼薄的，有一個算一個。包括我在內。但此時情況，傻子也能看出來了塵根本就是個欺世盜名之輩，沐容偏偏依舊還肯聽她的，我心裡也依舊是有些難過的。
有個穿着紫色衣裳的婆子聽到叫聲，立刻走了上前，“侯爺！”
沐容擡起下巴示意她去了塵那裡，了塵與她要了一大碗清水，從袖子裡掏出一隻小小的黃色紙包，也沒有用火摺子，只見她手指在那紙包上輕輕一抹。紙包無火自燃，片刻化爲了灰燼。
這一手，又叫方纔懷疑她的人震驚了。
了塵得意一笑，將紙灰化在清水中，不懷好意地向我走來。嘴裡唸叨着：“侯爺，請您找人制住小姐！”
沐容頭一偏，涌了三四個小廝過來。
海棠和忍冬都上前一步，擋住了我。
只是她們兩個妙齡少女，又哪裡是對手？一邊喝罵一邊拳打腳踢的，還是被人拖到了一邊兒。
老夫人緊緊皺着眉頭，眼裡有猶豫，似是不知如何是好。二夫人霍姨娘沐靈菲等人無不目中露出興奮之色。
便是柔柔弱弱地依偎在沐容懷裡的白蓉蓉，在垂下眼眸之際也對着我挑了挑眉尖。
了塵獰笑：“大小姐，你莫要掙扎了，乖乖喝了這符水，貧尼自會爲你除去身上的妖孽的。”
端着那碗符水，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個眼神，示意她的兩個徒弟捉住我的左右手，便要捏開我的嘴強灌下那碗符水。
我彎了彎嘴角，就在她擡手的一剎那，猛地出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手腕子一翻奪下了那碗符水，趁着了塵喘息之際，盡數灌入了她的口中！
好像說上一章給紅包來着吧？忘了，這章來。今天上班了，嬌弱如我，搬了一天的桌椅板凳，胳膊好酸！
還有一章，12點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