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壇裡的植物們告訴簡繁,這幾天都會出現的可疑人物是她們的老師——杭之桁。
她不知道說什麼,杭之桁是一個挺奇怪的男人,可是他在暖師大教書教了十年了,自己也是暖師大畢業的。他沒有理由現在纔開始犯案啊。她觀察過杭之桁,身上沒有血腥味。
“不對,不對。”她默默唸叨,手習慣性地往腰間一摸,銅錢劍還在,但是之前掛在腰間的小盒子吶?
“未寒,你有見過我帶出來的那隻盒子嗎?”本來想帶出來處理掉的,怎麼就沒了?
蕭未寒站在不遠的大門前,搖了搖頭。
“不好了。”簡繁的話十分沉重,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隻盒子裡裝着摺疊過的人皮僵,她本來是想把人皮僵帶到醫學院,從哪兒來,歸哪裡去。沒想到竟不知不覺地不見了。人皮僵逃脫,重傷的他會選擇誰?
“怎麼了?”蕭未寒走過來,不同於簡繁的銅錢劍,他的劍略略有些低級,長長的背在背上,胸前的襯衣被勒緊。就像小說里長揹着重劍的劍士。低品級的東西,給了人莫名的安全感。
“人皮僵不見了。”
“校園裡會有嗎?”
“我不知道。”簡繁搖頭。她退了兩步,擡頭去看樓頂。暖師大的宿舍是六層樓的,與簡繁需要電梯的十幾層的公寓相比,矮得不能再矮了。但是,它的頂層,可以看見暖師大大部分的全景。
簡繁往自己的鞋上貼上了疾風符,又給自己設置了漂浮術,一個緩衝,直接順着牆壁90度角地跑了上去。一口氣跑到了頂樓。
校園的一片漆黑在她的陰陽眼裡都不是事兒。她趴在欄杆上,前前後後全方位地望了一遍。各個學院都是老樣子,醫學院的陰氣也沒有變多,行政樓依舊源源不斷地吸引着整個校園的邪氣。不遠處的天子湖燈光依舊燦爛,人們還不知道這僅僅幾步之遙就像另一個世界。
她直接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像一隻貓咪一樣輕巧地落在了地面。蕭未寒在樓底等她。
“沒有異動。明天我們最好去把行政樓控制一下。”找不到,天湖區雖然是一個區,卻也是佔地極大,沒有方向,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也是浪費力氣。
簡繁想着,放鬆下來以後,又不自覺地想到了跑走的梵骨。
“未寒,我想去看看小骨。能送我過去嗎?”梵骨的狀態不見得好,簡繁還是擔心。她那樣的人,竟然會捂面逃走……蕭未寒開了車過來,簡繁不會傻到奔跑大半個區去看梵骨。
“我去吧。我和梵深認識,我正好去找他,有事情。”蕭未寒溫柔地看着她,“你今天也累了,跑了這麼多路,你該回去休息了。放心吧,我不會騙你的。我騙誰也不會騙你的。”
我騙誰也不會騙你的。
簡繁腦子一蕩,就好像被吳桑的鼓錘打中了一樣,腦仁生疼,整個腦子要撕開了一樣。她抱着腦袋,痛苦地蹲下。
蕭未寒疾步上前,他也陪着簡繁蹲下,一隻手撫在了簡繁的頭上,他的手上蕩起了瑩藍色的微光。
“小白,趕緊跑上去!”白無常正看戲看得興奮,忽然容難冰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冰冷到了極致,甚至還有一絲急迫。
“是,爺!”白無常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站得筆直。他看着簡繁的方向,真的非常兇猛地就衝了過去。請想象,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帶着尖尖的白色帽子的白色物體,尖叫着朝你撲過來,你會怎麼做?
簡繁感覺自己剛好了一些,就擡頭看見了疾奔而來的白無常?她一個迴旋踢,把白無常寶貝了幾千年的帽子踢飛了。
然後白無常又尖叫着去追他的帽子去了。
“蕭未寒,我們走吧。”腦子竟然沒有那麼痛了,簡繁對着蕭未寒親切地笑了笑,就當做感謝。至於踢了上司那件事,請當做沒看見好嗎?看,被踢的上司都已經跑掉了,她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蕭未寒再一次重申了之前自己的觀點,送簡繁回去休息,簡繁熬不過他,就同意了。
所以蕭未寒一個人驅車開進了梵家庭院。
半夜了,梵家燈火通明,蕭未寒的車還沒有到,大門就已經自動打開等待來人了。梵深親自穿着黑色西裝站在庭院裡,他身邊鋪着雪白桌布的長方形餐桌上,放着一壺泡好的英式紅茶,還有一些精緻的西點。他不像主人,倒像是管家。梵骨也換了一身禮服,一字肩,火紅火紅,熱情張揚,正墊着腳尖眺望。
“收起你的目光。”梵深低垂着眉眼,車一開進庭院他就知道了,梵骨那期待的不安的躁動,他低聲呵斥。“成何體統!”
“是的,父親。”梵骨咬着塗得鮮紅的脣瓣,她學着梵深的樣子,低垂着眼睛,只是手指激烈地攪動着。
車子穩穩地停在梵深面前,再往前一公分就能把人撞飛。可梵深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沒有變化。他小步跑到車前,替車裡的人打開了車門。他的手上還套着一雙嶄新的白色手套。
蕭未寒從車子上走了下來。車子不貴,平民得不能再平民,但是他那傲然的氣勢,卻愣是讓人覺得,他所開的車,必然是一架王座。
他連梵深的招呼都沒打,大步往“宮殿”裡走去。走到梵骨面前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梵骨的眼睛裡只出現了一雙黑色的一塵不染的皮鞋。
見皮鞋的主人沒有動靜,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您,您渴了吧,這是專門從英吉利運來的純正的英式紅茶。”梵骨輕巧地端起了桌上的印着高雅的花紋的瓷杯,小心地端到了蕭未寒的面前。
“你不配穿紅色,尤其是火紅。”蕭未寒並未接過梵骨的紅茶,如果梵骨擡起頭,就會發現,他的視線縹緲,根本沒有把梵骨放在眼裡。
“是你把東西偷出來了,把它放回去,最遲,明天。”他的語氣淡淡的,並不像在簡繁面前那般的溫柔。
梵骨的手指猛地攥緊,瓷杯落下,紅色的茶湯濺出來,她的手指和穿着高跟涼鞋的腳都燙紅了一大片。
蕭未寒早就走了,梵深也跟了進去。整個庭院的活人就她一個了。
“是。”她冷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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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妮妮真的就要實現她的願望了,胡黎晶急了。他恨恨地盯着自己無力的雙手,最後在吳爸吳媽的幫助下才坐上了輪椅去妮妮家裡。
“妮妮!”一進妮妮家,胡黎晶就高聲喊叫,心疼得吳媽媽在一旁直呼小祖宗別傷了嗓子。
“妮妮!”妮妮真的比當初他看到她的那一刻還瘦,一層皮包骨都算好的。胡黎晶坐在妮妮牀前,他看着她,眼神勾魂奪魄,夾雜着濃烈的不捨。她還是面黃肌瘦,可他的心裡,只怕連自己的容貌都比不了他眼裡的“西施”。
他沒有法力,救不了她。“妮妮,我來送你了。”話說得太多,用嗓過度,他的嗓子疼得快要冒煙了,可是他面帶笑容,望着眼前連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妮妮。“妮妮,我是石頭。”他不知道她信不信,可是他不想讓她帶着遺憾走。